“把她们捆起来!”他手里盘着山核桃,歪头打量着不远处的岁欢,问:“马车套好了不曾?”
“小六在下头已经候着爷了。”
“好,”老板移步款款,伸手在岁欢白嫩的小脸上刮蹭,徐娘被摁在地上,嘶吼怒斥渐渐变成求饶讨好。
可他全然不理,只格外惋惜:“真是可惜,若不是这完璧之身能贵上三四倍的价钱,大爷我今晚就..”
早在刘瑾澄入客栈那一日,他就已然起了淫心。
当日眼前的姑娘裹着薄薄的雪青面纱,可无论如何都遮不住眉间娇媚。眼波流转时,看得他心痒难耐,这样的女子当真称得上人间绝色,他按耐不住占为己有的冲动。
可无奸不商,再倾国倾城的容貌也终有容颜苍老之时,倘若换成金银,那就是长期收益的事业。
做定了打算,老板先后联系红绡楼的老鸨,既定完谋算就约定今夜接人。
本来还纠结着如何引开时常跟着她的小厮,贸贸然开口反倒给了他们生戒备心的机会,正计无可施,一筹莫展。可天赐良机,李大夫的言论到真真帮了自己。
“大人,大人,您行行好,要发卖鞭打都冲老婆子来,放过我的姑娘吧!大人,老婆子给您磕头了。”徐娘若捣蒜般磕拜,跪若枯糜的苍天树,哀求声阵阵嘶哑又浑浊。
“你能卖得何种好价钱?大爷我又不是低贱的人牙子,靠倒卖臭鱼烂虾过活。把这老婆子的嘴给我塞上!”老板率先出了屋门,吩咐道:“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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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屹尚在国舅府邸时,君子六艺里,最喜骑射,其余诸众不过兴趣寥寥。
他的驭马打猎是何国舅手把手教的,平平资质的马匹在他座下也能超越汗血千里马,便是当朝领兵上阵的将帅也多有不及。
三两柱香的功夫,打眼瞧着天边堪堪泛白,这山岗之上便被他绕了个遍。
“可有找着?”他勒马回身,见长生驾马过来。
长生早已累的气喘,只是摇头,说:“公子都寻求不到,小的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何屹只管叹气,压着缰绳四周观扫,渴求在这漫山的苍翠里得到踪迹。可无论怎样,眼前也只有薄薄雾气穿梭在琼林玉树中。
四周倒是野草众多,也不知这里头可有李大夫需要的药材?何屹这般思考着,任由马儿俯身吃草。
“遭了!”李大夫特意告诫过自己,那客栈老板是品行不端的,眼下寻阁未果,莫不是计?
“中计了!”何屹拉过辔兜飞速驰骋往客栈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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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圣皇登基,昭都内外就解除宵禁,歌舞升平茶楼酒肆,热闹非凡通宵达旦。
红绡楼和春宁苑两家的妈妈几十年如一日,针尖对麦芒,擂台都不知搭起多少年,斗碎多少次。现下二位已然是年过半百,但谁也不愿让步低头。
先前的年岁里,红绡楼依仗‘紫藤仙子’,也就是蕊娘,独霸好些时候的榜首,一时风头无两。可娇娘心动,本是烟花风尘也存下萌发忠贞的情爱,自从同吴策相知相许后,蕊娘再不示人,一笑千金她也不屑一顾。
红绡妈妈自是吃下好大苦头,奈何蕊娘的银钱细软全是吴家二少自掏腰包,胭脂水粉软罗衣带一应都是时下既流行又极好的料子花色。她就是一肚子不满,也看在吴策叮咛嘱托下,不敢造次,只得赔笑忍气。
“张掌柜,你不厚道,给我送个病秧子来,”红绡妈妈见岁欢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忙忙捂住口鼻,埋怨起来:“虽说这容貌数一数二难得,可眼瞅着是活不长的,这不糟蹋银子,耽误事儿么?”
“哎哟,红娘哟,好姐姐,你可想想这样的容貌就是十数年也得不了一个,要是得了那是多少日的金银流水?怎么是我坑你呢。”
“病成这样,活不活得下去都是难保,她还不赚钱我便要贴不少钱。”
“不会,”张掌柜凑身过去同她耳语:“李大夫说,救她只需求些紫黛散就可。”
“哎呀呀,赶紧抬走,去祸害春宁那老妇去。紫黛散是何物,你不知道么?有钱都买不来。”红绡妈妈提步就打算走。
“啧,好姐姐,先留步。”张掌柜上前,道:“小弟有一法子,即可让您得了这姑娘,又不花分文。”
红绡妈妈看他,示意他继续。
“这侯爷不是在天香阁里头,您怎不去求求他。这满昭都谁不知道,安国侯最是乐善好施,孙家的二老爷又是富可敌国的,怎么会差这点子钱财。”
“放你娘的屁,快住嘴吧。人家侯爷是何等人物,救这不相干的小丫头?”红绡妈妈甩开衣袖,捂着帕子道:“走走走,快些抬出去。仔细污了我这殿,脏了我这门。”
“唉,”张掌柜故作叹息,说:“原是听说春宁苑四海重金求漂亮姑娘,前些日子得了个江南瘦马的幼女,说是貌若嫦娥。小弟担心您落了下乘,巴巴给您送了这么个标志人物来,可惜...也罢,索性一道去春宁苑,那时候一道看两大美人也方便。”
这话倒是疯狂生长,像藤曼一般彻底扼住红绡妈妈离开的脚步。
“慢着,”红绡伸手把人拦下,思索许久方才开口:“我且信你一次,就去求求侯爷。”
孙承宣单手撑着头,吴侬软语咿呀评弹,他只觉吵闹。姚灼新寻的酒着实厉害,他本就不善饮,才将三两杯面上就同涂过胭脂一般。
借口要走,还是被吴策生拉硬拽拖到红绡楼来,旭言微微侧目,那些衣衫着实清凉看得他坐如针毡,酒醒大半。
他本是合着眼佯睡,不觉间管弦突止。
“哎哟,民妇见过侯爷,指挥使大人,姚大人。”孙承宣抬眸,见一老妇面色盖涂若雪,搭在红袍绿衫之中。
吴策靠着蕊娘肩背,淡淡打趣:“妈妈是要给旭言安排个娘子不成?”
“仲云。”孙承宣听完这话,不动声色却微微朝后挪。
“原是不该扫三位大人雅兴,只是老婆子我手底下有个姑娘,也就八九岁的光景,如今病得浑噩不堪,还请大人救命。”
八九岁,那和岁欢年纪倒是相仿,孙承宣这样想,开口派遣长赢:“拿了我的帖子,去请大夫。”
“呃,倒是不劳侯爷,已然看过大夫,”红绡妈妈淌眼抹泪起来,说:“只是,这丫头命苦,生了这样子的怪病,非得...非得,”
话到嘴边,却又怂了。
孙承宣拧眉,指尖盖在衣袖里,时不时摩挲着袖口,问:“非得何物,你且说。”
“紫..紫黛散。”
“哟,”吴策抛起葡萄去接,嚼咬后才说:“好大的口气。”
孙承宣立身自罗汉床起来,徐徐移步到她跟前,含笑道:“你怎知本官定然会帮你?”
“这..这满昭都,谁人不知侯爷宅心仁厚,便不是年节,依旧施粥散钱,搭建医棚救济百姓。这丫头实在命苦,父母双丧孤苦无依,走投无路方才投我门下,老天爷生人一场总是要活下去的,老婆子我看着她八九岁的年纪实在可怜,就收她在内,只求救人一命。可谁曾想,天不遂人愿,可恨又病了..”
话支支吾吾说完,头断断续续磕着。
吴策方欲张口,却觉衣袖一紧,再一回头方知是蕊娘悄悄拽他,又轻轻冲他摇头。
天香阁内霎时缄默无声,怀抱琵琶的清倌也被这气氛压迫的不敢喘气。姚灼起身打算破解僵局,可不凑巧撞见蕊娘二人悄摸动作,便也就偃旗息鼓。长赢愣在一侧,怕公子不允坏了名声;又怕他答应,给自己招惹麻烦。
“长赢。”
“在。”
“去取。”
“侯爷,”长赢凑身往前,正打算规劝,孙承宣却回身看他,长赢见状不得不缄口不言。
“旭言,你这是何必?”姚灼踱步上前,也劝。
孙承宣却只是笑,又说:“烦再去丞相府中一趟,有她的帖子,紫黛散是百里加急可送。”
长赢向来揣测不出孙旭言的心思,也就不敢多言。况且二人都心知肚明,在彼此身边只求完善差事,侯爷始终视自己为监视,他只得领命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