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钱家的小公子？”

燕落这么问，青年就浅浅地调笑着答:“嘿嘿，燕大人还记得我呢？”

倒是确实快要记不得了，上一次的印象似乎还停留在苏沐惊年少时的失控，从那之后就再没什么对他的记忆。

那次的苏沐惊确实是把在场许多孩子都吓坏了，钱羽肯定也被吓得不轻，只是这事自燕落送走了苏沐惊之后也就很快翻篇，其他的孩子仍旧照常生活，没什么影响，却唯有钱羽的消息不再怎么能听到。

就算后来又把苏沐惊捡了回来，却也好像没再怎么见过钱羽。

有传闻道，钱家的小公子一夜之间大病一场，之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似的，从天之骄子的名单里消失不见。

至于缘由，无人知晓，也没人知道这小公子到底是去忙些什么了，钱家人人闭口不谈，甚至有人猜是他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病里也说不定。

原来是跑到苏沐惊的麾下当小兵来了，什么剧本啊……

燕落打量着面前那个身形挺拔的青年，眉目倒也还似小时候那般清秀，只是如今脸上的笑意纯澈了许多，感觉不像以前那般狂妄了。

青年浅笑着说着:“燕大人果然和别人不一样呢，难怪将军从小的时候就总是……”

“啧。”苏沐惊在一旁突然轻啧了一声，钱羽眸光瞥过去，正瞥见他一副凶巴巴的眼神哀怨地盯着自己，好像再多说一个字就要跟自己同归于尽的样子。

于是紧急刹了个车，半句话还没说完就又给生咽了回去。

“哈哈，呃……燕大人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再聊哈。”

这么说了一句，就赶紧跑开了。

燕落望着钱羽离开的方向似乎还有些出神，可一旁苏沐惊的身影却是已经凑到他的身边。

“先生今天怎么出门了呢？”

苏沐惊浅声问，把自己身上披着的绒氅解下来，又披在燕落身上。

“先生的身子还没好全，不能受风寒，回去吧。”

燕落没说话，就被苏沐惊拉着离开，往营帐的方向走过去。

“钱家的小孩儿为什么在你这里？”燕落跟在苏沐惊身边，突然问他。

而苏沐惊只是云淡风轻地答:“因为我看到他在新兵营里没人要啊，就把他捡回来，怎么了吗？”

“你小时候不是很讨厌他吗？为什么捡他？”

“那先生不是也很讨厌蛇吗？当初又为什么要捡我呢？”

“……”

我当然是馋你的血了，难道还能是看你可爱啊？

燕落没回答，只是转过头去，苏沐惊收起自己那副轻佻的笑脸，继续道:

“他跟我说过，当初离开学堂以后，他就对打打杀杀什么的不感兴趣了，是他要把自己闷在家里的，谁说话也不管用。”

“可是听说他看了很多的书，读了许多兵法典籍，还瞒着家里人偷偷认了个师父呢，黛武军之前的奇袭、行军路线，都由他策划。”

“你是觉得把他留在身边有用？”

“算有点吧，他现在无勇，但是有谋，不过他尚还年轻，未来身经百战之后，或许能成为很出众的谋士。”

那时苏沐惊望着边塞冷寒到灰白的天空这么说着，他难得这般正经地跟燕落说话，都叫燕落有点不适应呢。

不过也就正经了这两秒，下一秒唇角微扬，马上就又调笑起来:

“先生这么多问题？这么关心他吗，还是在关心我？怕我吃亏啊？”

他这么欠欠地笑着，脑袋凑近了燕落的面颊。

燕落:“……”

谁管你啊。

他们在路上走，这一路上苏沐惊都黏在燕落身旁，贴在他身上，低着眸光看他，视线从未从他身上离开过。

还要一直和先生聊天，就算燕落不理他也还是要说，嘴都没停下来过，而燕落只觉得他净会说些有的没的。

一直到他们回到了营帐门前不远，一个士兵突然匆匆忙忙跑过来。

“将军，我们在营地的围栏边抓到了个偷偷摸摸跑进来的小孩子。”

“哦，问他是来干什么的。”

那人一来，苏沐惊就立刻换了张脸似的，面色转瞬就沉了下去，语气也跟着冰冷到了极点。

“问过了，他说是进来偷粮食的。”

士兵这么说，苏沐惊听罢却浅笑一声:“呵，既然是偷的，谁知道他到底是来偷什么的呢？”

“那……”

“抓起来，继续审，看看他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不必心软。”

“咳，太夸张了吧，一个小孩子而已，放了就是了。”燕落突然开口劝他。

可是苏沐惊并不领情，冷然道:“而已吗？小先生就这么喜欢小孩子？现在能为了一口吃的出来偷鸡摸狗，长大了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某人小时候还偷吃过我养的鸡。”燕落小声浅淡道。

“呵……”苏沐惊唇角勾起邪魅的微笑，他贴到燕落耳边，鼻息扑洒在燕落的侧脸，咬在他耳旁轻声调笑，“所以……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呀~”

说罢便不等燕落再开口，就同那士兵吩咐道:“按我说的去做。”

“是。”

看着士兵远远跑开，燕落的脸色看上去好似不太开心，不过苏沐惊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只抬手为燕落掀开帐门请对方进去，可是又等了很久，燕落却无动于衷。

燕落冷淡的眸光看向他:“我来时见到那个边塞小城里的百姓人人过得饥苦，这理应是你这个镇守在此的将军该管的。”

“是吗？凤凰只让我守卫边关无恙，可没叫我做这些其他的。”苏沐惊不以为然地答。

“你这能说是守护黎民百姓的大将军吗？”

燕落有些生气，苏沐惊望见，便也忍不住地低沉着声音愤怒道:“我想守护的难道就是那些平凡的人类吗？先生分明知道我想……”

“没什么好想的，既然做了将军就该守护天下苍生，其他的，和你没关系的，你别再想了。”

燕落的语气冷淡，好似寒到了苏沐惊心底。

苏沐惊紧咬着唇齿，忍不住散出的一阵气息好像有些晃荡，妖力不稳。

“？”那一瞬的不对劲虽然立刻就被稳定了下去，但还是让燕落的感知察觉到了异样，问他，“你身上有伤？”

并且是体内元气受的伤，创伤似乎还不轻，此前是苏沐惊一直用自己的妖力支撑着才稳定了气息，但刚才又被情绪的起伏扰乱。

可是他昨晚明明还是好好的，今早才出去了一趟就负了伤回来？

“为什么？你刚才去哪儿了？”

燕落伸手握着他的手臂，男人顿了顿，却也只是甩开了他的手，冷淡道:

“我没事，不要先生管。”

说罢就掀开帐门，独自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