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悦,连连称好。
“属你最有心。”谭太守示意鹭娘收好东西,抬起手重重拍在冯骋背后,将其身体压低得不能再低,满意颔首,“行了,后日你便去郡廨任主修官吧,好好负责修志之事,切莫辜负本官的期望。”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冯骋忙不迭鞠躬感谢,活脱一把人形蒲扇。
谭太守不再理会,径直迈出厅堂。
沈寒枝连忙藏身走廊拐角后,只露出双眼探察过去,目光始终盯着鹭娘手中的木盒,心奇道:究竟是什么宝贝能让冯骋在那么多人里一举得胜?
入夜,她暗中前往太守卧房欲一探究竟,途径女眷居所时忽见鹭娘神色匆匆跑了出去。
许是又有急差。沈寒枝没当回事,行步如飞来到太守房外。她身手轻盈敏捷,神不知鬼不觉便进了屋,然而寻摸一圈并无所获,便想:看来还真是非同寻常的宝物,以至于必须仔细藏好,不可为外人所知。
这更激发了她的好奇心。沈寒枝决定天亮后去找傅声闻,让他替自己打探出宝物所在,势必要雁过拔毛!叫官者之流也尝尝心头好被侵夺的滋味!
沈寒枝回到下房安安稳稳睡了一觉,翌日清晨便去柴房寻傅声闻,结果踏进柴院便瞧见到如此匪夷一幕:傅声闻衣衫不整、发丝飞乱地站在院子中间,手中死死攥着短褐的腰带,双目怒不可遏地瞪视柴房屋内……
还以为他是被什么妖或虫吓到了,沈寒枝边走近边问:“怎么了?”
岂料,傅声闻听到她的声音,霎时变了脸色,愤怒之余还闪过一抹惊惶,侧身阻拦并冲她喊道:“别过来!”
沈寒枝当即停在原地,不动神色地握住了匕首。
傅声闻脸色极其阴沉,又往柴房内瞪去一眼,眼中蕴含浓浓的警告意味。随后,他敛了戾气,沉声问沈寒枝:“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说一件事,你……”沈寒枝注视着柴房的门,忽听里面传来一女子若有似无的咳声,顿时意识到什么,退了两步说,“你若不方便,我晚些再来。”
“不是!”傅声闻同样听见了那声故意的咳嗽,心头恼意不由加深,可面上还要装作无辜之态与沈寒枝周旋,唤她道,“阿姐!我没有不方便!我这也……也不是你想的样子。”
沈寒枝抿了抿唇,调侃反问:“我想的是什么样子?”
“……”
傅声闻有口难言,自知再辩不清,眉眼阴恻恻地垂下,险些没藏住眼底杀意。
此时,屋内又传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笑。
沈寒枝心想:我与傅声闻虽不是亲姐弟,却也是陌路相逢、同病相怜,也罢,待寻得宝物,我便给他一笔钱让他安心娶妻,不算辜负了这段缘分。
不过现下,沈寒枝实在太想知道柴房里藏的是何许人也,又暗暗猜测:是宅子里某个垂涎其美色的孟□□,还是他去嫣檀院恶整冯骋时结识的花娘……
越东猜西揣越难抑窥探之心,最终,沈寒枝一步步朝柴房门口走去。
傅声闻见势不妙当即横挡在她身前。
沈寒枝必不会知难而退,相反地,傅声闻此举更刺激了她求索“真相”的决心。她假意往左晃身,却于眨眼间从右边绕到傅声闻身后……
傅声闻同样有所防备,先一步抢占沈寒枝的落脚之地,逼得她只能后退半步以稳住身形。
沈寒枝仍不罢休,挑着一抹玩味的笑伸手去抓傅声闻的胳膊,欲将他推到旁边。奈何傅声闻反应极快,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反躲了开……
小小柴院内,他二人你来我往不断过招,终是平分秋色,难分伯仲。
沈寒枝率先停手,歪头看着傅声闻,眼中浮现出欣赏光彩。傅声闻亦然,且不知为何他忽觉自己如夯土般的心底好似悄声慢裂出一道细纹,某种难以言明的情愫正在那处缓慢的滋生、爬蔓……他想,仅仅是棋逢敌手的喜悦罢。
“你还真护着那位小娘子。”沈寒枝不再强人所难,言笑两句便主动退至柴院外,同傅声闻说,“处理好了来找我。”
待她离开,傅声闻便再无半点好脸色,系好衣裳,神情漠然地回到柴房内,目光在那张塌陷的柴榻上流转半圈后,落在并膝坐地的女子身上。
鹭娘轻咬朱唇,眼角潸然含泪,含情凝睇地望向傅声闻,未着一言却无声胜有声。她瑟缩着抱紧身体,尚未披好外衫,留雪白的肩头和泛青的肌肤暴露在外……
换作旁人见此艳景定是春心荡漾、眼穿肠断,而傅声闻只感到恶心得快要疯掉,恨不得冲上去扼死对方。
他到底是克制住了杀心,摆出一副古井无波、毫无动容之相,冷声讽道:“怎么不咳了?”
鹭娘泣语:“鹭娘对殿下有情,不喜欢别的女子靠近殿下,所以才……”
“对我有情?”傅声闻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摇了摇头并蔑笑着打断了鹭娘的惺惺作态,道,“鹭娘啊鹭娘,你为官升太守竟行此等下作之举,莫不是以为攀了我,便可称心如意了?如此说来,你只是对我手里那点微末权势有情罢了,又何须说那样冠冕堂皇的假话,惹人发笑。”
鹭娘默然须臾,忽而弯唇笑了笑,翘起指尖拭去眼角余泪,感叹道:“帝王家人,果真冷血无情。”
傅声闻不语。鹭娘又说:“鹭娘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心存妄念,能有幸同殿下结一段露水姻缘,已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怎么,威胁我?”
“岂敢。”
话虽如此,鹭娘的眼神却盈满笃定之色,像是拿准了傅声闻不敢将这桩丑事外泄。诚然,傅声闻确是不会让人知晓此事,莫说不会有第三人知晓,便是鹭娘也不能再提及此事。
唯有死人的嘴才最严实。他看着鹭娘,心下已有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