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盈语要应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心虚的拢了拢衣服,眼神飘忽:“…夜里凉,皇上还是早些休息吧。”
听她这么一说,林妤还真觉得有了几分困意,揪起皇后的袖子就往自己寝宫走,嘴上嘟囔着:“走,走,外面好冷吧,皇后也别回去了。”
“那些东西嘛,皇后不喜就不喜吧,改明儿朕送些别的去,总会有皇后喜欢的。”
回到寝宫,林妤简单收拾一番,钻进被褥中打起哈欠,而后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待宋盈语躺好后,自己把自己团起来就准备睡了。
大脑放空,涌上来的不单单的是睡意,还有羞耻。
她刚才都做了什么?!天!她在皇后面前又哭又闹的?
林妤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像个怨妇了…不对,她现在可是乾元皇帝,就算真是也应该是怨夫…好像也不对…那,怨君?
宋盈语闭着眼,意识模糊之际,察觉到她身边的小皇帝动了动,然后悄悄把爪子伸进自己被子里,正当她以为小皇帝要干什么的时候,那爪子在她胳膊一下接一下的戳。
“皇后?”
声音扭扭捏捏。
宋盈语睁开眼顺声看去,昏暗的光线下,小皇帝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剩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自己…颇为吓人。
林妤见皇后看过来,羞耻的将整个头都蒙起来,小声叭叭:“今天的事皇后不许和别人讲!”
“不然…”
“不然什么?”宋盈语抬手将小皇帝从被子里扒出来,指尖不小心略过她额头,被烫的一颤。
“不然朕…朕就治你大不敬之罪!”
林妤本就气势不足,皇后的手还蹭了蹭她,她脸色更红了,但没舍得躲开。
宋盈语又探了探小皇帝额头,而后立马起身点灯,唤道:“莹儿。”
被冷落的林妤:???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皇后要做什么了。
只见宋盈语坐在床边对丫鬟安顿:“去唤太医,再去看着人煮碗姜汤送来。”
“朕没事…”林妤扯了扯皇后的衣服,见其不信又强调:“真的!。”
不过她说完发现,皇后依旧没有相信的意思,她便也坐起来,双手搅在一起:“罢了,皇后不放心便让太医看看好了。”
宋盈语只信自己的判断,她抬眼,小皇帝乖巧的望着自己,似乎在纠结什么。
“朕可以不喝姜汤吗?”
哦,原来是挑食,宋盈语淡淡拒绝道:“陛下身子尊贵,还是谨慎些的好。”
林妤被噎了下,表情苦大仇深的,不甘心的又试图用身份让她妥协:“…朕!不喝姜汤!”
“不行。”
宋盈语丝毫不怕,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这小皇帝什么样吗?小皇帝看着凶,实则性子软的很。
林妤愣了神,错愕的看着自家皇后,她那温柔顺从的皇后呢?哦,那个皇后被自己刚才哭闹着拒绝了。
是她亲口要求皇后不敷衍她来着…这么说来,现在的皇后才是真实的,但不知为何,她心理隐约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莹儿的速度很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回来了,她将姜汤放在桌子上,而后在床边候着。
而跟着来的刘太医行过礼站在桌子前,让小皇帝将手放在桌子上。
接着他手搭上去。
“如何?”宋盈语在太医收回手后主动问道。
“娘娘无需担心,陛下只是染了风寒。”
宋盈语见小皇帝还挺有精气神,正板着脸瞪桌子上的姜汤,她放下心来,命莹儿跟着太医去煎药。
他们走后,就又只剩她和小皇帝了,刚才还一本正经的林妤立马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往她身边凑着,同时,嘴巴也没得闲。
“只是风寒,朕等会儿喝药便是,这个就算了吧?”
她说完,在皇后开口前端起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姜汤倒在一旁的花盆里,后卖乖的冲皇后笑了笑。
宋盈语不语,只是眸子暗了几分。
林妤顿感不妙,缩了缩脑袋认错,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朕错了,朕下次尽量不这样了。”
“尽量?”
宋盈语重复着,抬手轻敲了下小皇帝脑袋,等她反应到不妥的时候动作已然完成,她装作淡然的收回手,实则暗戳戳观察着小皇帝的反应。
而林妤被敲的愣了下,接着摸了摸自己额头,眼底划过几分欢喜:“皇后打了朕,便不能为难朕了。”
什么歪理?宋盈语投去不认同的目光,更何况这也算打?
林妤自知不在理,说完就回到被窝里,满是“朕要睡了”的意味。
宋盈语没戳破,想着小皇帝今天没少折腾,也该歇会了。
但林妤折腾的早不困了,她在被子里刚待了会儿,就又主动将脑袋露了出来。
“皇后?”
刚取了本书翻开的宋盈语:……
林妤等皇后看向自己后,连人带被的往过凑了凑:“朕还记得半月前皇后和朕说的话呢。”
宋盈语眸子里闪过茫然,后又想起来——那是入宫第二天,小皇帝向自己抱怨朝中琐事那次。
“那天皇后到底瞒了朕什么?”
宋盈语垂着眸子答非所问:“臣妾想知道,陛下是如何看待坤泽的?”
坤泽啊,说实话林妤没什么感觉,自穿越以来,她接触到的地方只有上朝的大殿和后宫,前朝那些大臣皆是乾元不说,上朝时还都会用熏香掩盖自身信息素。
而后宫也只有她与皇后有第二性别特征,其他一律是没有信息素的中庸。
所以皇后是在问什么呢?莫不是试探她?林妤越想越觉得可能,她可是生活在一妻一夫制的社会,是社会主义优秀青年!
“朕只会娶皇后一个的!”
宋盈语听的额头青筋跳动,她发现了,每当自己隐晦些表达的时候,小皇帝就根本听不懂自己话中意思,无奈,她只好直白的又问:“臣妾的意思是,陛下以为朝堂上为什么只有乾元?”
林妤悟了,她之前生活的社会中,有过男尊女卑的时候,换在这本书里,就是乾元尊坤泽卑。
“!皇后是想让朕从坤泽入手!对啊,朕怎么没想到,百姓科举不好出头是因为没条件读书,但是氏族有。”
“可是朕主张允许坤泽参加科举,朝堂上那些迂腐的家伙也很难同意吧…”
“就算朕拍案决定,那些人一同抵制…”
小皇帝自顾自的叭叭,刚才还激动的人现在又皱起了眉。
而林妤这般讲,可是吓坏了一旁的宋盈语。她本是想试探小皇帝一番,哪成想小皇帝一阵愚笨一阵精明的,竟直接听出了自己的意图。
不过小皇帝看起来比她以为的还要开明,对她的想法不觉得荒唐就算了,甚至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就像是坤泽理该出现在朝堂上一样。
不知不觉间,她看向小皇帝的眼里多了些实意。
“陛下莫要心急,直接主张变革自是行不通的。”
“怎么说怎么说?”林妤情绪上来,一时间忘了这里的第二性别,伸出胳膊就要搭宋盈语的肩膀。
好在宋盈语及时发现,她握住小皇帝的胳膊,不悦的将它按回去,嗔怪了句:“莫要闹。”
林妤讪讪的吐了下舌头,一抹红意悄悄爬上她耳根。
“陛下不如从氏族坤泽下手,而且据臣妾所知,武官家风要普遍开放些。”
“先用后赏,若是坤泽可以做出功绩,那入朝堂也不过迟早的事……”
宋盈语对刚才小皇帝的行为并未上心,她一心都在陈述自己想法上,还怕小皇帝不懂,特意讲的很细,从朝堂上氏族的分布到各族间复杂的关系,从如何下手到如何改革,期间莹儿煮好药回来,又带着空碗离开。而林妤嚼着蜜饯听的大为震撼,简直想任命皇后为承忠学宫的祭酒了。
这…当皇后也太屈才了吧,不过好在她是皇后,这才让自己有机会学到一二。
宋盈语讲的入迷,说完后才发觉自己说了太多,一次性讲那么长远小皇帝未必会记住,总归自己伴其左右,该慢慢引导才是。
林妤也确实没记住,她满脸欣赏的看着自家皇后,后来渐渐发现不对劲,她家皇后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表情变得高深莫测,待皇后彻底说完之后,悄悄靠近皇后耳朵呢喃:“皇后入宫前是不是属于那些不甘被困在闺阁中的那类。”
宋盈语顿住,背脊一时间绷紧,抿着唇没作声。
她这样,林妤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眼睛闪着狡黠:“朕再猜猜,皇后入宫后天天刺绣也是为了掩朕耳目吧~”
她语气轻快,殊不知身旁人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怪不得朕总觉得奇怪,天天刺绣的人,秀出来的东西朕怎么一个也认不得。”
“不过不得不说,皇后为了瞒朕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话说起来,那些丑帕子皇后都藏在哪了,送朕一个可好?”
宋盈语垂着头,脸色如墨,刚才的慌恐已然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羞恼,她咬牙切齿道:“陛下既然看不上,何故向臣妾讨要?”
“就,丑的挺别具一格的,朕喜欢”,林妤脱口而出,话毕才意识到不对,看了眼皇后攥紧的拳头,赶忙开口补救:“不,不是,那是皇后亲手绣的,朕才会喜欢的。”
“与旁人的都不一样才好,是独属于朕的。”
说完小心翼翼的低头瞧皇后脸色,可还没等她看出什么就被推开了,宋盈语冷冷道:“丑的别具一格?”
“……”
林妤泪目了要,皇后要不要这么会抓重点啊,她伸出双手罩在皇后拳头上:“不是丑!是朕喜欢!朕喜欢!”
宋盈语往旁边挪了挪躲开林妤的手,睫毛轻轻的抖了抖,她气还是有些气的,但又不可能真对小皇帝动手,便只是撇开头没好气道:“丢了。”
怎么就丢了,她还真挺喜欢的,丑萌丑萌的,林妤正暗自可惜着,无意间发现皇后叠好放在床头的外褂不知何时被蹭乱了,而且衣服中还露出了一角布料,迟疑了下她将其扯出来,正是前些天见过的,出于皇后手的帕子。
她眨巴着眼睛看看手里,又看看一旁的皇后。
……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