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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出走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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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谁知,手指还未碰到门板,院门就“吱嘎”一声,自己从外面打开了。

“啊!”一声惊叫。

猝不及防的人影将晏安宁生生吓出一身冷汗,连喘好几口粗气,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待看清那是自己妹妹的脸后,抬手就是一巴掌。

“黑灯瞎火的杵在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哪来的孤魂野鬼呢!”晏安宁啐了一口,骂道:“晦气!”

她披散着头发,神情极为疲惫,除了刚才扇那一巴掌时,看都懒得看晏安聆一眼,自顾自往屋里走。

走到门口,晏安宁侧过头,没好气道:“傻愣着干嘛?还不去烧水?”

晏安聆沉默片刻,一言不发去了厨房。

“废物!”

生起火,晏安聆坐在灶台前,心情略微沉重。柴火安静燃烧,灶坑里偶尔传来几声木柴爆裂的“哔剥”声。

烧开水,热水和冷水兑到一个舒适的温度,晏安聆端着水盆进屋,从肩头取下手巾,熟练地开始为姐姐擦拭身体。

晏安宁闭着眼,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妹妹的照顾。

月光从破旧的窗户照进来,白惨惨的照到地上,照到晏安聆身上。许是没点灯的缘故,屋子里的气氛异常压抑,连姐姐一呼一吸的喘息声都听得尤为明显。

晏安聆拧手巾的动作变得格外小心谨慎,唯恐弄出的声音稍微大了,或是水花不小心迸到哪里,就会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

尽管她很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但姐姐喘气声却还是越来越粗,越来越重,胸腔上下颤抖着,最后连呼吸都带了颤声。气氛压得人几乎快要窒息,像极了狂风骤雨前的宁静。

一阵恶寒从脚底升起,迅速沿着脊背爬上晏安聆后脑,她下意识后退半步,身后让出的月光落到床上,照亮了姐姐的满脸泪痕。

晏安聆心头一颤,顾不上许多,上前一步想为姐姐擦眼泪。

凉透的布料刚一接触脸颊,晏安宁突然就如一个被点燃的炮仗,一把甩开妹妹的手,将手巾砸到晏安聆脸上,“这么凉,想冷死我么?”

晏安聆摇摇头,担忧道:“你哭了。”

“少在这假惺惺,我为什么哭你会不知道?今天该去的人本应是你!”晏安宁手指着门口的方向,瞪大了眼睛恶狠狠道。

晏安聆无言。

“这种事已经多少次了?那管事看上的明明是你,娘亲却偏偏推我出去挡刀,你闯的祸,却要我受这份罪!”

越说越气,晏安宁朝妹妹脸上狠狠抡了一巴掌,指着被掀倒在地的晏安聆咬牙切齿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了,凭什么就你这么金贵?”

就如姐姐说的那样,类似的情景已经不知上演过多少回,而姐姐也变得越来越像娘亲,有时面对发疯的姐姐,晏安聆会不合时宜地飘出一缕神游天外的思绪——她们不愧是母女。

并非每次都因她而起,只要姐姐出去陪了客人,回来就总会拿她出气,只不过这次祸起于她,教训起她的由头便更加名正言顺。

以往她只是默默受着,任打任骂,也不是不敢反抗,而是因为她明白姐姐的委屈,更心疼姐姐,想着若是这样发泄出来能让姐姐好受点,那自己替她担着这些又何妨?

但今天不同,老天爷既然给了她这个机会,那她就一定要试试,不再为了苟活而委曲求全,不再替谁背负命运,这一次,她只想为她自己!

晏安聆抬起头,月光照亮她满脸泪痕。和每次一样,尽管知道自己只是个出气筒,但她还会忍不住难过,说不清是因为被最亲的人伤害,还是太心疼姐姐,亦或是其他更复杂的理由。

不过这次,虽然流着泪,她的目光却异常坚定。

见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妹妹露出这副神情,晏安宁愣了一下,一种奇怪的预感从心底油然生起,她上下打量着晏安聆,一眼发现关键。

“你背着包袱?”她走上前,用手钳住妹妹的肩头,质问道:“你想干嘛?”

晏安聆抹干脸上的眼泪,平静地看着她,目光依旧坚定。

但这次晏安宁却从中读到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心头没来由地慌了一拍,下意识去扯妹妹的包袱。

晏安聆攥紧包袱与她对抗,二人拉扯间,晏安宁突然福至心灵,道:“你想跑!你想离开这里?”半是惊疑,半是笃定。

“是,我要走。”晏安聆道。

“做梦!”晏安宁怒火中烧,瞬间好似化作被点燃的炮仗,怒喝着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包袱一把从晏安聆身上拽下来。

……

窗外二更梆子响起,窗上两个人影一远一近。

“黑灯瞎火的,就凭你一个小姑娘能去哪?”

晏安宁坐在床头,边翻着包袱边嘲讽着。翻到一样就抬起眼皮看看坐在窗边凳子上的晏安聆,再故意当着她的面将东西扔到地上。

边丢还不忘讥讽:“别走到半道再让哪个男人糟蹋了!”

当翻到道袍和那枚白色玉牌时,晏安宁顿住了,先是一脸茫然,后又困惑了一阵,但很快,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抬起头,不可置信道:“你想成仙?你想和那些大人物一样去那什么谷,你想成仙得道?”

此话一出,晏安聆紧张地望了过来,她也愣了一下,随即却被自己逗得哈哈直笑,拍着大腿道:“就凭你?一个下贱坯子也妄想修道?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不知笑了多久,连眼泪都快要笑出来,晏安宁却突然收住声,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掀起眼皮狠戾道:“你也配!”

……

看着姐姐这副嘴脸,晏安聆心中却异常平静,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道与其留下做无畏的口舌之争,不如趁还不算太晚,早点出发。

她走到晏安宁身边,一把夺回包袱,手脚麻利地捡起地上的东西,掀起门帘就要离开。

晏安宁见她要走,突然像受了刺激一样,往前一扑,一只鞋都没来得及穿,死死抓住晏安聆手臂,将人死命往里拽,嘴里还絮絮叨叨咕哝着:“你不能走、你不能走……”脸上表情慌乱中竟还带着几分恐惧。

晏安聆不做理会,一心只想离开。晏安宁拉了一会没拉动,整个人突然发疯般尖叫起来,叫着叫着,还拿拳头往晏安聆头上砸。

“反了你了,反了你了!还敢跑?你个白眼儿狼,千人骑万人睡的下贱坯子!娘亲千辛万苦养大你,你竟敢跑?呸——!”说着又是两记重拳。

晏安聆终于忍无可忍,用尽全身力气挣开晏安宁,在她做出还要纠缠的架势时,瞅准时机狠狠朝她心口踹了一脚,将人踹翻在地,接着又抬手还了她一巴掌。

这一套下来许是太快,许是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妹妹竟然会还手,晏安宁直接蒙了,她呆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晏安聆也不管她,自顾自地收拾散落的行李。

半晌,晏安宁开口:“周围都是深山老林,你就不怕让狼吃了?”

晏安聆头都没抬,“让狼吃了也比在这儿苟且偷生一辈子强。”

晏安宁道:“你如何能和那些贵人比?咱们从出生起就是贱命一条,这辈子就只配劳劳碌碌、逢场卖笑过日子,贵人们眼界高着呢,看不上咱们这种人,你又何必去自讨苦吃?”

晏安聆重新打好包袱,转过头认真看着晏安宁,“我为何不行?那些道士在修道前不也是肉体凡胎?”她抬头看向夜空高高在上的月亮,决绝道:“不试试,如何能断定我不行?”

晏安宁哑然。

她一动不动盯了妹妹半晌,不知在想什么。最后似被晏安聆身上的那股子决绝所打动,叹了口气,低下头竟说了句:“你走吧!”

晏安聆心中一软,咬了咬嘴唇,似是想说什么,却终究无从说起,只转身撩起帘子,刚要迈步,却听见身后的声音——

“等等!”

晏安宁叫住了她。

她回身,晏安宁示意她再等等,随后去柜子里着急忙慌一通翻找,找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接着几步走过来,将荷包塞进了她怀里。

晏安聆打开荷包,发现里面竟都是些碎银。

“这个你拿着!哦对了……”说着又想起什么,把娘亲的那套紫玉钗环也塞给了她。

“倘若求仙问道不成,也别回来了,自己在外面找个营生,安稳过日子。”晏安宁微微侧头,错开了妹妹的目光。

“都给了我,你怎么办?娘亲那边怎么办?”

“这些不用你操心,你只管走,快走、快走!一会娘亲回来想走也走不成了!”说着推搡着让晏安聆赶快动身。

晏安聆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了声:“姐姐,保重!”

而后,头也不回走出了家门。

晏安宁望着妹妹的背影,喃喃道:“走吧,走了好!别像姐姐这样……”

……

西边的山谷,早年间曾流传过有仙人出没的传说,晏安聆听过,却没去过,更不知具体位置在哪。

不过,她有她的方法。

沿着土路往西走,走出村落,走进密林。

站在密林前,一眼无尽的黑暗似是一张野兽的巨口,一不留神就要被它囫囵个吞掉。不知从哪传来的细微声响,在密林上空,头顶的方向断断续续,窸窸窣窣,全身刹那被一股毛骨悚然所包围。

晏安聆咬紧牙深吸一口气,点燃火把,硬着头皮闯了进去。

一路向前脚不停歇,偶而踩到一根枯枝,“啪”的一声脆裂断响,就足够胆战心惊,更别提丛林深处那一声两声若有似无的嚎叫,直教人后怕连连,越走越心虚。

即便如此,晏安聆也铁了心绝不回头。最坏的结果不过被野兽吃了,比起过去十几年那种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哪怕如现在这般处境,她心中仍觉快意,因为今天,她是在为自己活着。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火把已经燃尽,而她渐渐也有些困乏,晏安聆停下脚步,找了一棵粗壮的大树,倚靠在树干上稍作休息。

拿出包袱里先前烙的饼,晏安聆一边机警地观望四周一边吃着饼,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吓得她一动也不敢动,维持一个举着饼的姿势,全神贯注留意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过了好一会,确认再没任何异动之后,她才放回手里那半张饼,一手举起火折子,一手提着木棍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缓步试探。

一步,两步,三步,没有任何异常。

晏安聆又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距离。

突然,异动再次响起!

这次的声音就在她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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