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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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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时,一只手从后头来,把他摁了回去,头顶上过来一声招呼,“店家,再来两碗云吞!”。

一听这把声,三变顿时浑身不自在——本就是躲着人来这儿散心思的,谁曾想还不能如愿!

刚才还在透风漏气的心“倏”地被不自在填满了,眼前目下,这货满心思都是自个儿刚才“红眼圈红鼻头”的模样有没有让人瞧了去……

“方才不是说吃饱了么,怎的到这小摊上来吃野食了?想是那热粥饼不合你胃口?”来人说的一嘴淡话又把三变“叉”住了,这是一句问话,指望他有应有答的。

“……那啥……也不是……就是那粥烫得慌,想着晚些再用……”三变盯着眼前一碗温吞吞的云吞,睁着眼睛瞎扯淡。

“哦。云吞不热,那明日给你做云吞。”

“……”

个死舅子的!老子说云吞不热了嘛!今日吃云吞,明日吃云吞,今后不会日日云吞吧?!

“若你吃得衬意,以后日日早饭给你做云吞。”

“……”

老子说啥来着?!个死舅子的他还真敢!不就在外吃碗云吞么,至于的吗?!还吃野食!说的跟老子在外头养小的一样!你自个儿不也叫了两碗么!

他还不知道那两碗都是给他叫的,干儿子这是打算一顿把他喂腻歪了,让他今后再也不敢走外头吃野食……

店家麻溜地端上来两碗冒热气的云吞,原本要摆干儿子面前的,谁想干儿子一摆手道:劳驾,放到对面!

三变开口瞪眼地看着面前三碗云吞,他结巴了,“不、这……我这儿吃不了这么些……”

“无妨,你吃剩下的我再吃。”

“……”

去你个死舅子的“吃剩下的我再吃”!存心找事儿是吧!

“吃吧,云吞不热。一会儿还要赶路呢,怕你路上饿。”也不知这七八年间干儿子受了怎样的磋磨,当年那种“迎着锋芒上”与“和你对着干”的劲儿不见了,改换门庭,变成了这种拐弯抹角的蔫坏,三变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来,他词穷了。他不好与来人大眼瞪小眼,只好瞪着面前一溜三个碗,默了半晌,把手伸向方才他自个儿点的那碗,抄起筷子吃了起来,吃了个净盘大碗,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起身离座前撂下一句话,“饱了。谁点的谁吃。”

干儿子扯住他衫袖,趁他一回头的当口,把右手探向他左边唇瓣,飞快地拈了一下,仿若拈花,又仿若蜻蜓点水,这触感极其轻微,似有若无却又实实在在。三变一颗心险些被吓出了好歹,漏风掌就要招呼到干儿子脑袋上了,干儿子轻轻架住他手,回他四个字,“有粒葱花。”。语气光明正大,绝不似占他便宜。

“……”流年不利到如此地步了么?!等老子回了帝京,把方圆十里地界上能找见的佛寺、道观、土地全拜一遍还不成么?!行行好,就别再往他这儿塞什么烂乌糟的烂桃花了成不成?!

“坐一会儿。等我吃完了一起走。”干儿子都这么说了,死要面子的干爹还好意思走么?!走了就是输阵!走了就是恼羞成怒!怒的前边是又羞又恼的,浑似打情骂俏,至于是打情还是骂俏,那就端看人家愿意怎么想了!

三变神识回笼的小半日里先悲后怒,一副心思上来下去的,好歹把那不时冒出来的一点孤戚冲淡了。他叹口气,认命似的坐了回去,从旁边摊子上叫一碗淡茶,坐等对面那人吃喝完了走回程。

对面那人的脸皮也不知是啥做的,够厚,就没见过这么瞧人的,吃东西也不正经瞧着碗里云吞,单瞧三变,就这么一眼一眼地拿三变那张脸下饭。

“怎的?脸上还有葱花?”三变一时没忍住,拿话扎他。谁知人家就是“二皮脸”,面皮扎不穿,擎等着他正经问话,好说句不正经的回他,“不是。是多年不见了,想看你看个够。”,说完,他还挺不好意思的把头埋进了碗里。

“……”有时候三变还真闹不清楚这家伙的庆朝话到底算是好还是糟,说糟嘛,他又能把“吃野食”与“不合你胃口”用得恰到好处,说好嘛,听他方才那句,成什么话?!跟“阿哥的肉”有啥分别?就说这类直切切的话,哪个庆朝人好意思说出口?!这不就是现成的“撒痴”吗?!

“你这庆朝话说的……真叫一言难尽……”三变蹙眉道。也不好跟他对眼神,怕把那更不正经的话对出来,就摆过另一边,拿饴糖逗那云吞摊主的一双小儿女去了。

干儿子当年从健儿营去到帝京,又去往西南,一路学过去,胡语汉话学了个“一锅炖”,他要乐意拿胡语汉话来“撒痴”,那便能颠三倒四地把每个词用得精当,直切切的精当,手起刀落式的,谁也别想装傻。他见三变不接他那点颠三倒四的痴心,便又有了别的成算——把两碗云吞倒进肚里,与摊主算还钱钞,以为他要走了吧,又不朝来时路走,专门捡那卖鲜花、手绢、香荷包的地界钻,只见他买了一束香粉粉的荷花,又买了两只香荷包,还有莲蓬、莲藕、笋子、肉菜,既像是要朝谁献殷勤,又像纯是为了烧菜做饭。三变拖拖拉拉地落后他十数步,看着他沿着路边摊子尽情买了个够。也不好上前,怕他又要“撒痴”。

然而“撒痴”这类举动,向来是防不胜防的,他以为他从集市里出来,这就到头了,谁知竟没有。他回过头来,把那束荷花递给他,还说了,“买多了,手上拿不住,你先拿着,一会儿到了午饭时候用来做个荷花羹。”。待三变接过去,他那儿又编了另一篇话引他,“这花好看么?”。

三变不应,他也不在意,“撒痴”么,自个儿来自个儿的,又不需要人接应。

“我觉着好看。送你。你比它好看。好看死了。怎么看也看不够。”

“……”瞧这“撒痴”的硬功夫嘿!

三变听他说得不像样了,便站下来,定睛看他,当年被三变这么看着,他是要扭头躲开的,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了,三变看他,他便直戳戳地看回来,毫无顾忌,好像还更愿意让他多看些,最好看着看着,能看出个“情投意合”来。

“龙湛,你这话说的不好。”三变这个话头开得挺艰难,他不知道应当如何说才能既不伤人又把意思表清楚,最好这次之后两人之间能把楚河汉界划分明,一直守到死那天为止。

对不对的,他不好评说,只能从他自个儿这头说开去,点评这篇话的好与不好。

“我知你这话的来由,但……”三变哽了一下,似是在找缓和些的语词,“这话不好再说了。”

他说这个,是表示他领你的情,就当是你为了引他说话,把他从骨肉血亲离世的愁惨中带出来,都是好心。但这话不得体,他既然没打算接应你这份“痴”,那碰到这样话就该明说,你说一次,他明说一次,说到你死心为止。

龙湛没有接话,还这么直戳戳地看着他。这回反过来了,换成三变受不住看,先转身走人,撂下龙湛在秋霜露草中,看他渐行渐远,背影一点点变小。

这时日头已经升上来了,照在深秋时节有些衰疲的大地之上,也照在三变手中的荷花上,给那荷花镶了一层金边,把后边这人的视线引了好远。

龙湛想:你要是当场把那束荷花摔在我面前,那我还好收敛些,你说我这话说的不好,但花你却带走了。还真是容易心软呢。又想:也行。你要把这话不当道白也行。当成纯是为了安慰你丧亲之痛的温存也行。都行。

他看着自己手上满满两手香包、莲蓬、莲藕、肉菜,东西都是给谁买的,殷勤是给谁献的,他们彼此心照不宣。赶不走的和赖不掉的,总有一天要对账,他不怕做小人,也不怕做恶人,小人也行、恶人也罢,哪层皮能把他陆弘景诓住,他就要哪层皮。哪怕没有两情相悦,只有这种不三不四的干亲关系,退而求其次的,也可以,只要让他那一线痴心有地儿放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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