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易元问出这句话时，钟苏叶没有回答。
气氛又僵持了一会儿，床上小男孩手指微动，虚弱地睁开眼。
钟苏叶一脸心疼地握住了小男孩的手，轻哄道：“别怕，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姐姐，我饿……”小男孩一醒来，肚子饿得咕咕叫。
正在此时，林烨再次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方食盘，上面摆着一碟软糕点和温粥。
“药剂生效后容易饿，先吃点填肚子。”林烨道，“粥给他，这是你的。”
钟苏叶犹豫一会儿，看着饿肚子的弟弟，最终选择接下了，她只端走了白粥：“谢谢。”
易元微笑道：“机会给过你了，你不珍惜，那我也不强求。你自己说的，六百帝金，再加上那些药剂……哦对了，还有这些餐点。林管家，一共多少钱呢？”
林烨：“正常的补血灵药一瓶五十帝金，这药是我亲手炼的，再加五十帝金。餐点是易府膳房送来的，原本是少主和我的早餐，这会儿让人重做，费时又费力，按少的算，起码要两百补偿，一共九百帝金。”
“我不接受分期还，而且天底下欠债哪有不算利息的，你要选三年还是五年？”易元说。
钟苏叶瞪大双眼：“你……”
易元：“当然，你也可以把这位小朋友抵给我们，一笔勾销。”
钟苏叶：“不可能。”
易元：“那就没办法了，你也不希望到时候易府派人上门暴力催债吧？”
钟苏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还有事要忙，你们先休息。”易元往门外走去，“你们还有时间，考虑好了再告诉我。”
易元和林烨出了休息室，关上门，两人朝冶器室那边走。
“你还会暴力催债。”林烨轻笑一声，“怎么催，把人手脚打断，关起来给你当奴隶？”
易元瞪他一眼：“你这么有聪明才智，难道还看不出来我的意思。”
“为什么想留她？”林烨问，“知道把报名比试的冶器师调查一遍，转头就在路边捡陌生人，你的警惕标准挺灵活。”
“她底子不错，辍学多年，还能精准分辨出那件试品的澄透度，说明私底下没少练习，只是没有发挥的地方。”易元说，“而且，她有骨气，却会为了家人甘愿背负重任，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如果她能为我们所用，对虹光阁的未来也有好处。”
林烨：“只是一句话而已，你又怎么清楚，她不是提前知道了那件货的底细？”
“所以我没打算直接任用她，如果她愿意，我会让她去参加比试。”易元道，“当然，想留住人才，得使点手段才行。有了第一步，才有后面的发展，初见印象不能决定一切。”
林烨：“那还是直接当奴隶来得划算，至少帮我分担点劳务。”
言意之下，又在暗暗控诉她。
易元已经不吃他这一套了，笑道：“林哥哥这般相貌和实力，无论放在哪国都是抢手的人才，愿意千里迢迢来易府这座小庙，想必是欠了我爹娘天大的人情。”
“我一开始也没想到，林哥哥你既会炼药又会管家，是我小瞧你了，接下来这段日子，我也会好好开发你，在彻底榨干你之前，我是不会放手的。”
林烨沉默片刻，道：“……谁教你说这种混账话，没礼貌。”
易元哼唧一声，让他语塞后，她心情颇好地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准备去检查比试仪器。
……
不出易元所料，在日落之前，钟苏叶来找她了。
“咚咚——！”
“进来。”
门被推开，坐在书桌前的易元没有抬眼，就知道对方是谁，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卷轴，摆在手边，看向门口。
钟苏叶在易元桌前停下，神色极为别扭，低头抓了抓衣摆，然后才僵硬地开口：“……要帮你们办多久事，才能抵债？”
易元露出微笑，说：“不知道，看你表现。我们虹光阁也不是什么人都收，在加入之前，你要先通过测试。”
接着推出旁边的卷轴：“如果你愿意，就签个名吧。”
“是和那些初级学院入门考试一样的测试吗？”钟苏叶问。
易元摊手：“作为监考官，我不能提前给你透露，如果你通过了，好处自然比你想象得要多。你在天穹城的住处和吃食，易府都会包下。”
“我弟弟得了病，需要定期回去治疗，不能在这里久留。”钟苏叶说。
易元：“易府也会负责的。只要你对我们有价值，一切都不是问题。还完债，你就可以走了。”
“希望你说到做到。”钟苏叶面无表情地在卷轴上写下了自己的信息，然后转身离去。
易元见她已经上钩，心中满意，随后侧目一看。
姓名：钟苏叶
年龄：二十一岁
祖籍：天穹城白猿县
曾就读学院：白猿县百源初级学院冶器系
易元的指尖停在“百源”这两个字上，思索片刻。
这个学院的名字，她很早之前就听说过，倒不是因为它多厉害，而是因为这学院里的学员都很出名。
一般来说，天穹城大世家出身的孩子都会被送到主城的初级学院，玄明学院就是整个天穹城最好的，而且不卡出身来历，只要有天赋有能力就能进，每年还会给贫困学员多分发一些资源。
但主城外的初级学院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尤其是一些边缘城的学院，虽然会招优秀的贫困生，但也仅限于“招”，不会给他们特殊待遇，导致贫困生通常待不了多久就会辍学。
而这百源初级学院，在整个天穹城是出了名的纨绔二代聚集地，白猿县矿产多，养出了很多有钱的暴发户，优秀的学子会往主城送，留下的自然是一堆恃强凌弱的烂人。
钟苏叶这个家世背景，以前在那里读书，肯定没少受人欺负。
看完后，易元也能理解她之前拒绝的话了。
初级学院的入学年龄是十三岁以上，她今年二十一，应该辍学很久了，按理来说，正常人应该早就忘了学院里的知识。
易元想收她，也是碰碰运气，实在通不过，她会直接找个理由给对方塞点钱，然后放人。
是金子还是石头，就等明天的比试见分晓了。
……
……
第二天一早，虹光阁筹备已久的比试预备开始。
清晨时刻，虹光阁所在的聚宝街熙熙攘攘，自从易府宣布要比试招人后，不少人都在猜测议论。
距离易府两位家主战死的消息刚传开不久，不止是内部的白眼狼反咬，外界其实也有许多眼线在观察着易府的动向。
很少有外人知道徐睿的存在，因为他平时基本上不会在其他场合露面，对于易府的未来，众人只能把目光放在唯一的少主易元身上。
许多人都非常好奇，偌大一个易府，那么多产业不去搞，偏偏要去扶持这半死不活的冶器行。
“易府比试要开始了，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听说他们家放出了比其他冶器行两倍的薪酬，把其他冶器师都羡慕坏了。”
“这当然羡慕，不要干活还能两倍薪酬，要不是我已经有契约在身，我也想去。”
“能不能有点梦想？”
“虹光阁是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一群吃白饭混日子的。之前背靠着两位家主还在的易府都起不来，更别提这少主了。”
然而身在虹光阁内准备开始比试的易元听不到这些，她站在金锤高台上，看着底下聚集的报名者。
比试的内容只有一项，把昨天运来的红晶矿进行精炼。
所谓精炼，也就是对矿石脉息的提炼。灵矿脉息存在于外壳岩层和主矿的夹隙间，如果直接破开，会导致脉息流失，灵矿冶器时就会大大降低品次。
精炼的意义，就是通过冶器师本身的力量，把灵矿脉息封在主矿石中。
“我觉得你应该再请一个厉害的冶器师来观试。”站在易元身后的林烨说，“光凭肉眼观察，很难分出差距。”
易元：“有我就够了。别忘了，我可是正儿八经学过冶器的人。”
林烨：“正儿八经，是指待在藏书阁里读了几天书？如果你的学习能力这么快，保送名额应该再加一个才对，苍澜圣府的招生员会跪着求你去他们学府。”
易元脸上仍挂着微笑，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细高跟碾在他的黑靴上：“你等着吧，以后还有很多任务要交给你呢。”
“……”
林烨面无表情，却忍不住眉角一跳，心想等她回了学院，一定要让人把易府的衣帽室全清理一遍。
独自揽下验收的大活，易元也不是光凭在藏书阁学的那点知识，真正派上用场的是她的九品残脉。
因为九品脉太稀少，很少有人知道，九品脉对于世间一切存有脉息的东西都有一种天生的敏感，不仅吸收天地脉息的速度比其他人快，还能感知物体中的脉息纯度。
为了顺利完成这次比试，身在学院的青漪和海川帮了她大忙，前几天他们两个人在都快把极玄之地的毒雾树沼泽刷烂了，才攒下了十几瓶净流灵息送来，现在她的九品残脉又“活”了过来。
这次比试，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易元看了一眼时辰，只剩一刻钟了，于是她敲下了手中的小金锤。
“各位前辈，准备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