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饭店出来后,辞明盛因为醉酒脸已经红了。他拍拍儿子的肩膀说:“这是我十几年来最高兴的一天。”
辞临:“因为我没你想的那么不中用?”
“我知道你聪明,我是担心你心思不往正地上放,但是没想到…”,辞明盛:“辞临,爸为你骄傲。”
原本近些日子辞临因为不懂事被老爸关禁闭,公司收购问题迟迟进行不下去,另外两个儿子都还小指望不上,二儿子在公司刚刚实习,小儿子还没参加高考。但是今天辞明盛才发现原来他的大儿子这么出息。他甚至觉得哪怕自己从明天开始就退休了,公司这么大的家业,也都有指望了。
辞临毕竟是他的长子,对他的期望终究要更高一些。
辞明盛喝多了,但辞临也能听得出来,这些是他的真心话。
辞临说:“我知道。”
辞明盛:“走吧,一起回家。”
辞临:“我不回去了,我回学校。”
辞明盛:“你还不回家吗?”
辞临:“我被爷爷关了一个月,再不去上课,我就要挂科了。”
辞明盛:“你别再读医了。转系去学金融或者商科,再或者理科毕业以后来公司。”
辞临:“爸,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
辞明盛:“行,我不说。”
但是辞明盛心里想,辞临现在想读医,那就让他读,至于他以后毕业要走哪条路,还真的说不准。辞临生意做的这么好,或许他自己就会主动走上来这条路。
辞临既然想回学校去上课,今天晚上就让他回去。但辞明盛也说:“今天你回学校,但是你周末必须得回来,我把家里人都叫上,给你摆庆功宴。”
辞临看得出来,辞明盛的笑容是发自真心,他心中却有一些百感交集。有一件事情他得该去做了,心里却有些忐忑。
辞临:“我知道了,周末我会回家。”
……
几个小时以前,两位老爷子正在茶馆的雅座上聊天,桌上放着一壶碧螺春。辞爷爷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傅峦爷爷说:“这口气怎么还叹的这么长,事情不是查清楚了,不是辞临做的。”
辞重德说:“是啊…”
“不是他做的,人却被我关了一个月,感冒了也没让去医院看。”
不止如此,辞重德:“还被我打了一巴掌,也不知道会不会跟我记仇。”
傅峦爷爷笑说:“那是你亲孙子,又不是外人,跟你记什么仇?”
辞重德放下茶杯,说:“这事我一定得向你取取经,你怎么把傅峦养的那么好的?刚上大学就到公司实习,现在大学毕业了,也能让你得清闲,从公司退出来,他顶上去。”
傅峦爷爷:“要不然怎么办?他爸不争气,在国外那么多年也不回来,我年纪大了,他只能为我操心。”
辞重德:“傅峦这是知道心疼长辈,再看看辞临…这次的事情是我错怪他了,但是四年多前也是他一声不响的离家出走,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发了那么大的脾气,高考说不参加就不参加。哎,他们这一辈的晚辈当中,就属傅峦,我看着最好。”
傅爷爷说:“也不好管。”
“你管他什么了”,辞重德不服这话:“傅峦还那么小时,你就把他丢朋友家去养了,让别的小夫妻养自己孩子的时候,顺带着把傅峦给养了。你操什么心了?他从小在别人家长大,还能这么懂事。我真是没这个福分。”
傅爷爷也喝了口茶,他说:“不是我不想操心,是我发现我真管不了。实在没办法,才给那对夫妻送去。他们的家庭环境是我这个老头子给不了的,他爸也给不了。”
辞重德:“我记得那对小夫妻,自己家有个女儿?”
傅峦爷爷:“嗯,那女儿才懂事,性格正好和傅峦互补,那是咱们两家谁都养不出来的孩子。”
辞重德说:“我要求没那么高,我就希望辞临能有傅峦一半懂事就行了。”
“行了,他们都多大了,你还跟着操心”,傅峦爷爷劝他:“儿孙自有儿孙福。”
聊了一会晚辈,两位从一线退下来的长辈也聊了几句工作,傅峦爷爷:“临世最近收购案的事怎么样了?我听说进展的不顺利。”
辞重德:“今天对方老板露面了,也不知道谈得怎么样了。”
说着辞重德招了下手,有人过来了,告诉他:“去打个电话问问收购案的进展怎么样了。”
助理:“好的,您稍等。”
两个老人边喝茶边继续聊了几句,过了一会助理回来了,说:“我刚刚电话问过齐经理,收购进展很顺利。并且…”
他的这一句“并且”延了三五秒,辞重德自己问他:“对方态度怎么样?之前耗了那么久,没出一点岔子?”
助理才说:“刚齐经理说,对方的老板…是辞临。”
辞重德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助理说:“大少爷,辞临。”
辞重德:“他跑那去干什么了?昨天我才给放出来。”
“你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傅峦爷爷和助理确认道:“你刚说,被收购公司的老板,是辞临?他大孙子,辞临?”
助理听见这句话时,也觉得自己听错了,和齐经理确认了好几遍,他说:“是,齐经理刚刚,确实是这么说的。”
傅峦爷爷看看辞临爷爷,辞临爷爷愣了几秒,然后说:“电话,给明盛打过去,现在就打。”
电话打完的十分钟后…
就见茶馆里这一桌的两个老头,前半个小时时还叹气愁闷,现在笑声爽朗的像是捡了天大的好事。
其中一位老爷爷站起来,冲着整个茶馆在座的人,带着年少时才会有的意气风发:“各位,今天茶馆里的单,我买了。”
傅爷爷落茶杯时,笑着说了句:“都多大年纪的人了。”
……
晚上辞临没回学校,回了学校附近买的公寓。收购之后有很多工作需要他做,回家更方便。
到家后,辞临不仅接到了爷爷奶奶的电话,还接到了他妈打来的电话。
方景妍说:“你爸回家后和我说了你的事。”
辞临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嗯。”
方景妍:“他告诉我了,你这几年都干了什么。”
辞临说:“嗯。”
方景妍:“你做的很好。”
对于这一句夸奖,辞临没能给出回应,或许因为来自她的夸奖太陌生了,陌生到他不知道要怎么回才恰当。
方景妍空了半分钟,又说:“上次的事,是我冲动了,我向你道歉。”
辞临知道她指的是上次见面,她动手打了他。
辞临叫她:“妈,改天我们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聊一聊。”
方景妍说:“好。”
还有,“你爸说了周末给你办庆功宴,你周末回来吧。”
辞临:“嗯。我回去。”
方景妍:“嗯。”
挂了电话,辞临在窗边又站了一会,窗外的夜已经深了,他转身回客厅,把手机放到桌上,要去洗澡。
抬脚刚往浴室的方向刚走了一步,又停下,看着客厅空荡荡的沙发。
辞临想起了一个多月以前在这个沙发上,他和洛唯一一起看电影。他喂洛唯一吃药,给她量体温。他也在这个沙发上和她接吻。
她紧张的时候,习惯攥着些东西。如果抓不到沙发上的抱枕,就拽他的袖子。
他每一次靠近,她的反应他都记得很清楚。
有时候她也会叫他的名字,每每这时,他停下低头看她,都能看到她眼尾有些红。
洛唯一……
他在欧洲的时候也会经常想她,但那个时候回忆中的她大多数距离他很远,他站在远处,看她的生活,看她的日常,一些零散的片段。
现在依旧是在想她,但是记忆比那时多了些,他有了更多可以回忆的片段。
洛唯一……
辞临以前没预料过,他的生命里竟然会如此反反复复的重复同一个名字。
……
辞临周二在学校上了一整天的课,晚上在图书馆待到了闭馆,把上个月落下的课程内容补上了大半。
周三上午没课,他又被叫到了公司,忙工作的事。
临世因为增加了新的业务线,快速进行了组织架构的调整,成立新的部门和对应的职责岗位。公司也进行了一定人员数量和岗位的扩招。
洛唯一她们这一届的管培生培训刚刚结束,也处于部门轮转待分配的节点中。在分配时,公司选取了管培生中的三名员工进入新的部门轮岗工作。
其中包括了洛唯一一个。
洛唯一知道自己最近要被分入新的岗位,但她不确定轮岗的部分顺序,以及新部门具体的成员有哪谁。直到在新团队的第一次组会上,她见到了辞临。
新的项目组的负责人是周经理,周经理说,在项目成立的初期,他会和辞临共同作为负责人建设新组。但因为辞临现在还在上大学,所以只会有部分的时间来公司。
除了公司的高层和董事们,管培生和大多数的同事们也都知道了辞临自己创业开公司,又被收购的事情。收购价超过了一百亿人民币,外加上辞临现有的光模块业务线的估值,他的个人身家也已经超出百亿。
这件事情无论是在公司还是在商业和娱乐新闻中都引起了很大的讨论,风评不佳的辞临摇身一变,成了有为的青年才俊,不少人对此津津乐道。
今天新组同事第一次见面,洛唯一拿到了组内的相关资料,但是还没有实质性要提交的工作。她准时按点下班。
出公司大楼时,洛瑾年在楼下等她。
等红绿灯马路时洛唯一问:“哥,你公司离我们远吗?”
落瑾年:“不远。”
他今天也是第一天去新公司,落瑾年在国外时开始和国内的朋友联合创业,开了家咨询公司。在他回国之前,新公司的选址就已经完成,这片是商业区,他们的办公地点离这里不远。
红灯转绿灯,两个人边过马路,洛唯一边说:“那挺好的,以后有伴吃晚饭了。”
洛瑾年笑,留意到有摩托车急速转弯,他揽了下洛唯一的肩膀。
摩托车过去后又松开她。
落瑾年:“想吃什么?”
洛唯一:“炸鸡?”
洛瑾年:“走呗。”
辞临站在临世九楼,透过玻璃窗向下看。
洛唯一和那个男生一起过了马路。
车来时男生揽着洛唯一的肩膀,洛唯一转头对她笑,和他聊天。
路灯温黄,他们的影子,挨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