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鬼......!!
毛骨悚然的冷气窜上脊背,来不及思考,空城時雨反身扑过无一郎倒向一旁。
几乎是同时,身后传来地上的南瓜被打碎的爆裂声,她还没起身,怀中的无一郎越过她看向后方,瞳孔紧缩:
“姐姐身后!!”
空城時雨抽出从不离身的短胁,凭借本能朝后举刀,“呯”的一声架住了锋利的三指鬼爪。
鬼的体型是成年男子,力量却比一般人要大上好几倍,接下攻击的一刻虎口被震的发麻,空城時雨瞬间明白论力量自己绝不是对手。
该死的......
她极快地转身换上双手持刀,死死架着几乎伸到鼻尖的鬼爪不肯后退。
“无一郎快跑!!”
无一郎立刻爬起来,拼命跑向仓库角落堆着的柴刀。然而一只鬼爪立刻就从后方勾住了他的衣领,像提兔子一样把人轻松拉回,反手就掐着无一郎的脖子将他提在了半空中。
“要逃跑吗小鬼?但是真可惜啊,老鼠一样的你们弱小到连逃跑都是奢望啊!”鬼舔舔尖牙,将一切反抗都视为无用的挣扎,咧开了嘴放肆大笑。
“好痛.....!呼吸....不上......
无一郎面露痛苦,小小的身躯在鬼手中不断挣扎,仿佛随时会像地上的南瓜一样被捏爆。
想到可能发生的画面,空城時雨大脑空了一瞬。
接下来的动作连过脑都显得多余,手臂肌肉充血鼓起,放弃抵挡极快收刀,而鬼爪顺着惯性擦过自己肩膀的刹那,她反手一击切断了鬼的双膝。
鬼正猖狂笑着,视野里低着头的白发小鬼却突然一转变成了天花板,紧接着后背也撞上了冷硬的地面,浑浊的眼里不由得闪过茫然。
而在它倒地的瞬间,一直紧握的鬼手被震得松开些许,无一郎连忙趁机挣脱了束缚,咳嗽着朝角落里迅速逃开。且在他的身后,两条无主的小腿仍笔直立着,断截面平整干净,几秒后才骤然喷出血花。
鬼:“?!!”
“你这该死的臭老鼠———!!!”它发出不可置信的怒吼,绝不承认自己竟然被下等的人类小鬼摆了一道。
“我要把你们全都嚼碎了一点点咽下去!绝不会让你们死的痛快......!!”
鬼喉咙里泄出阴暗的低吼,然而爬起身时动作倏地一滞,似乎是嗅到了什么,嘴里口涎开始疯狂分泌,不受控制地滴答流下。
“喂喂怎么回事,这个味道......!”它面容逐渐癫狂。
似乎有什么很美味的......很高级的气味在呼唤着它啊......!!
鬼顺着香气猛地转头———
两只小鬼在它倒地的时候又凑在了一起,白发小鬼呵斥着不肯独自逃走的另一只,令人眩目的香气就是从白发小鬼肩上传来的。
是的是的,它刚才还刮下了白发小鬼肩上的肉,就在自己的左手里......!
“你是不是傻?!说了让你回去了为什么不听话?!快回去!!”空城時雨忍着肩上的激痛,气急败坏地将捡了把柴刀挡在她身前的死小孩拽回身后,狠心痛骂道。
无一郎死死盯着她血肉模糊的肩膀,想辩解却发不出声音。
过大的刺激令他暂时丧失了语言功能,身体因巨大的情感而颤抖,却仍倔强地不肯离去。
这时,仓库里兀地响起了吸吮的“滋滋”声。
两人如临大敌地望去,就见那鬼已经接上了双腿,此时正一边自阴影中起身,一边舔舐手中的什么。
墙上的影子随火焰的跃动而动,那只怪物侧过身,光照到它手中一团红色组织上。
夹在恶鬼的指缝间的,是一块沾血的肉。
无一郎看得十分清楚,在舔完指间滑落的血珠后,它是怎样用沾满恶心唾液的舌头卷住肉块,吸进嘴里的。
......那是姐姐的肉。
浑身的血液一度冰凉,又倏然沸腾,随后脑内一阵空白。
“啊啊啊啊啊————!!”
在恶鬼扑向空城時雨之前,无一郎先一步冲出保护圈,怒吼着奋力挥砍向了鬼的腰部。然而虽说已用尽了全力,柴刀却仍只是堪堪没入,随后也再难挪动半分。
“无聊的虫子。”恶鬼毫不把这点攻击放在眼里,抬手就要朝他劈下。
“无一郎!闪开———!!”
无一郎下意识照做,而侧身的瞬间,一把利器轮着圈飞速袭来,一路刮起破空的气流,异常精准地插进了恶鬼的眉心。
这一击似乎含着极大的愤怒,生生将恶鬼击退了两步。
空城時雨一脸震惊地回头看向门口:“有一郎?!”
有一郎扔出了菜刀,手里还有一柄斧头,他喘了两口,几步冲过来挡在了无一郎和空城時雨身前,以保护者的姿态背对着他们:“你们两个还不快走!!”
“可恶的死小鬼———!!”然而鬼已经恢复过来,张开利爪向有一郎抓去。
“哥哥!!”
被鬼影笼罩的小小背影映入了空城時雨眼中,下一秒,天青色的眸子里杀意的红光一闪而过。
她绕过有一郎,几乎是瞬间出现在鬼面前,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握紧刀柄朝它脖子干脆利落地一挥———
刀鸣声出,鬼的脑袋应声而落。
还不够,她的胁差只是普通刀。
空城時雨将刀往地上一放,立刻就在衣兜里摸索起来,试图掏出香奈惠给的紫藤花香囊。
如果紫藤花对鬼而言是毒药,那么说不定也能杀死这一只。
她找到香囊,当机立断打开,抓出一把就撒在鬼被切断的脖子上,而效果立竿见影——断口被毒素极快地腐蚀,肉须停止再生并迅速萎缩。
接下来在几步外鬼脑袋惊恐的尖叫声中,她将剩下的花瓣一股脑倒了下去。
“混账啊啊啊啊啊啊———!!”
夹杂着辱骂的惨叫声中,就见恶鬼自脖子处变黑并向下蔓延,全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溃散。
而仅剩下的一颗脑袋也无法独存,在呼吸十几下后也逐渐化作了粉末。
有一郎和无一郎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方才威胁生命的鬼已经死了。
而直到这时空城時雨才敢松开刀,放任自己摔坐在地上,之前她一直忍着失血和紧绷带来的负荷,放松下来后,才后知后觉感到了眩晕。
“姐姐!”
无一郎立刻丢下柴刀跑过来,紧张地去瞧她的脸:“姐姐你还好吗?”
这么一看他才发现空城時雨早已面色惨白,眼睫紧闭,像是无法正常呼吸的样子,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怎么办?要怎么做才好......?!”
他的手被人轻轻抓住了。
无一郎愣怔地感受着手上超出正常温度的高热,而正发烧的当事人却还在不自知地说着:“别紧张......你手都吓凉了......”
“不是他手凉,是你发烧了啊!”
有一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脸上浮现的潮红,蹲下来小心地扶着她往墙上靠去:“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啊,连自己在发烧都察觉不到吗?”
“......这样啊,这就是发烧的感觉啊......”
空城時雨浑浑噩噩的,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太1清楚:“我说怎么和以前练刀时淋了雨,躺在床上难受的感觉一样呢......”
“我二姐还跟我说,这是要成佛了,让我在天上保佑她的成绩来着......”
有一郎面色复杂,忍不住吐了个槽:“你们一家人子性格都那么癫的吗?”
知道他是在说初见时的事,空城時雨轻笑一声:“我算是比较收敛的啦......”
然而她笑着笑着,就面色惨白,闭上眼头一歪朝一侧倒了下去。
一双手撑住了她的肩头。
无一郎及时接住了对方,面色慌乱地看向哥哥:“怎么办啊哥哥,姐姐晕过去了....”
有一郎也很慌,但他努力保持镇静:“我知道。无一郎,你现在马上回去拿药品和水来,橱架上的罐子里还有几块糖,也一起拿过来。”
“我明白了!”
无一郎依言小心将人扶回原位,看到哥哥接手后便立刻起身跑去取东西,仓库里顿时只剩下有一郎和失去意识的空城時雨。
空城時雨的状态很不好,烧得意识都有些不清明,有一郎将人小心放平,在等待无一郎的期间,他撕开空城時雨肩膀处的布料,将受伤的部位露出来。
有些衣料浸了血,粘在皮肉上难以撕下,有一郎集中精力将它们一点点分开,额头因紧张冒出汗珠。
而空城時雨意识恍惚,迷迷瞪瞪中她思绪飘远,似乎听到了什么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沧桑,且沉静,仿佛来自遥远的故土,一声声扣紧着人心。
空城時雨无法拒绝那道声音,索性主动交出了意识,陷入更深层的昏迷。
...
“......”
她迷惘一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眼前的世界漫无边际,四处开着摇曳的红色花朵,而抬头望去,天空泛着大片灰黄的色彩,整个天地苍茫而萧瑟。
前方有一条蜿蜒的河,空城時雨茫然地望向河的对岸,而那里,似乎有一道非常眼熟的背影。
“?!”
她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土黄色竖白条和服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而那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凳上,摸着下巴低头专注于身前的棋局。
空城時雨眼眶立刻湿润了,不由自主地向那边迈出了一步唤道:“爷......”
“诶你丫个老小子又下臭棋!”
“呃!”空城時雨猛地顿住,没说完的招呼就这样卡了个够呛。
她抬起头,愣愣地望着那边突然吵起来的两个老头,不知自己该不该过去。
“要你管啊,下个棋还那么多废话,你自己不也臭棋篓子一个嘛!”
“说什么!?我下得可比你好多了!你看我给你露一手......”
“哎呀你个老东西疯了啊!别动我棋!诶———!”
就见土黄和服的身影飞快地抢过一枚角行,高高举起不让老友夺去:
“角行才不是这么下的!要打大斜线啊大斜线!破局的能手被你用得抠抠搜搜是真是暴殄天物!”
“你倒是会下!”那个人踮着脚尖去夺:“一盘假死棋下了多少年才终于算罢!我们都以为你早在下面等着了,没想到下来一看根本找不着你!”
“丫的老东西居然敢虚报死期!还不快把我的份子钱都还来!”
“你那点儿礼金早给我家孙女买糖吃了,而且你人都死了还要啥要啊真的是......!”
纠缠中,空城黄叶一个转身挣脱了钳制,举起棋子哈哈笑着跑远道:“告诉你啊老友,我确实是臭棋篓子不错,但老家伙我生前下的最后一局,可是能让我吹一辈子的妙手啊!”
“能骗过那个杀千刀的换下時雨的命,躲在地下这几年也算值了。等那鬼王反应过来被骗的时候,時雨早就远走高飞了,气不死他的哈哈哈哈!!”
然而他笑着笑着,突然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面容伤感了几分。
“哎......要不是就差那么几天,小陽也能去新学校避一避。”
空城黄叶说着说着就揉了揉眼,但很快就又调整好了,故作无事地叉腰大声笑道:
“不过時雨还活在世上!没让那杀千刀的鬼王得逞,一切都很值得!”
“哪里值得了?”
空城黄叶被这一声吓得猛地扭头看去,看到河对岸的人时惊愕到失语:“時......?!”
空城時雨眼里覆起水雾,定定地看他,又问了一遍:“哪里值得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而这次,空城黄叶终于回过神来。
他嘴巴张开又合上,最后也只是干巴巴地问了一句:“時雨......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所以对方是冲着我来的对吗?从始至终都是针对我一个人......?!”
空城時雨不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直接发问:“如果是这样的话您和父亲曾说的灾祸不仅不是人为,而是鬼在暗中策划,且目标也不是整个家族,而是仅仅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