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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锦城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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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东周慎王四年,秦惠文王吞并巴蜀两国,秦国丞相张仪等人筑城置市于蜀地,在成都设立蜀郡,千百年来成都一直作为华夏西南的商业中心。大唐开国以来,从太宗皇帝废除州郡,改蜀地为剑南道,成都作为剑南节度使的治所,成为西南重镇。

胡尘轻拂建章台,圣主西巡蜀道来。

安史之乱时,潼关失守,长安沦陷,玄宗皇帝被迫西巡幸蜀,蜀郡成为了圣人驻跸的临时陪都,被拔擢为大唐南京——成都府。后来虽然南京之号被罢,依然保留着成都府的行政区划。

昔年南康郡王韦皋出任剑南西川节度使镇守蜀地二十年,几度与吐蕃作战,收复失地,重创吐蕃,战绩斐然,使其近年再不敢来犯。蜀地因地势险要,不受北方接连不断的战争侵扰,物产丰饶,经济繁荣,相对几十年来战乱频发的中原,倒是一片乐土。

李太白有诗云:

九天开出一成都,万户千门入画图。

草树云山如锦绣,秦川得及此间无。

成都府商业繁荣,光官方设立的集市就有南市、西市、东市三大集市。江雨潇和吕炎策马来到万里桥附近,万里桥以南就是南市,江雨潇三个月未曾下山了,不免要大肆逛一逛。吕炎索性和她一起逛起南市来,反正万里桥门就在眼前,逛完了再进城也是一样的。

南市一派喧嚣,热闹非凡,万井云错,百货川委[ 引自《东阳记》],无论是锦缎布匹、盐铁车马、农渔药草还是西域奇珍,都可以在这里买到。

今日江雨潇穿着白色道袍,头戴帷帽遮住面容,此时她停驻在一个卖纸的摊贩前,摊上摆着一小叠深红色的小彩笺,她随手拾起一张端详。

店家见状忙道:“炼师要不要买一叠薛涛笺回去写诗作词?”

吕炎也凑过来看,“薛涛笺?昔日闻名西川的薛涛如今独居浣花溪,一心求道,往日的榴火红裙也换作了一身道袍,再不问红尘事……”

店家接着道:“这薛涛笺乃是薛娘子在浣花溪边用木芙蓉皮作为原材料,再染上木芙蓉花汁而制成,香艳中又带着风雅,非常受欢迎。”

“说起来我和薛炼师曾在青城山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她已近半百,依然秀丽无双,灰色的道袍非但没有掩盖她的昳丽,反倒衬得她好似姑射仙子。”吕炎一脸神往。

江雨潇放下了手中的薛涛笺调侃他:“吕道长可是修道之人,怎么也如凡夫俗子一般?”

“惭愧惭愧,小道现在还差得远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江雨潇被吕炎逗得噗嗤一笑:“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店家见他们在这谈笑也没要买纸的意思不禁有些恼火。

“二位,你们到底买不买?”

“买!”吕炎从怀中摸出钱,“这一叠全要了。”

“你买这么多作甚?”江雨潇阻止他。

吕炎小声道:“风家最近购置了一大批薛涛笺。”

江雨潇没有再说话,帷帽下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她静静等吕炎买好后,和他一起从万里桥门进了城。

千年前张仪依照秦国都咸阳城的建制在蜀郡筑城,西边建少城,东边建大城,两城相并而立。大唐建国百年,成都作为西南重镇,为顺其兴旺、巩固城防,又在旧城外建立新的罗城,渐渐形成了现在丰饶富庶的成都府。

风家宅邸位于大慈寺附近的解玉溪沿岸,依水而建,可远眺散花楼。

走在城中,沿街叫卖声此起彼伏,蜀中独特的方言听起来极为生动有趣。吕炎也学着蜀人说话的腔调:“潇潇许久没得下山耍子了吧?”说完他自己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正事,风家家主风和甫与道门颇有渊源,到了风家,你我以师兄妹相称,帮他们捉鬼驱邪。”

“师兄妹?你是乙亥年生的,我是丁酉年生的,痴长你两岁,一直不都是你师姐吗?”

吕炎干笑两声:“没蒙混过去,师姐……”他忽然抬手指着远方道:“日照锦城头,朝光散花楼。那就是散花楼,果然和李太白诗中所写一样气派!师姐还没游过散花楼吧?可惜今日没有时间,改日我们再登楼游赏一番。沿着解玉溪走过去,就到风府了。”

风家在成都乃至整个蜀地闻名的商贾世家,他们家大业大,生意门类多种多样,蜀锦、蒙顶茶叶、剑南春酒、益州麻纸、笺纸等生意,皆有风记的铺子。其中剑南烧春与益州麻纸都是每年被指定送入宫廷的贡品。所谓士农工商,商贾地位虽低,但风家家大业大,又曾与南康郡王交好,在大唐与吐蕃的战争中捐了大量钱资,成都府提到风家鲜少有人会小觑。

现任掌事风和甫年近半百,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今年一十五岁,名为如镜,生得如花似玉,被风和甫视为掌上明珠。

可惜近来风府笼罩了一层莫名的阴影。

风家家主闭门谢客多日,连日来也未曾去商铺,这在过去绝无仅有。家主青年时继承家业,二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如今却如此反常。据说风家夫人也因为忧思女儿过度病倒在床,府中诸事只得暂且由管家等人打理,做事的下人们也变得忧心忡忡。

半月前风如镜外出游玩,不知打哪得了一面镜子,回来后就好像中了邪,把府中搅得是鸡犬不宁。风家遍寻名医也不见起效,只得寄希望于鬼神之说,风家与青羊观住持玉衡子颇有交情,今日特意请青羊观的道长来风府瞧瞧小娘子的情况,诊一诊小娘子可是真的被邪祟附了身。

吕炎虽然也是聂隐娘的弟子,但是不同于家变后被聂隐娘抚养的江雨潇,他只是有缘随聂隐娘习武,其实与道门渊源匪浅。吕炎和青羊观的玉衡子道长是忘年之交,也曾随其学习道法,是以借着由头假借青羊观道士的身份来风府探寻情况。

江雨潇她们到风府时已经快到申时了,日至于悲谷,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从西岭雪山下山再赶来成都府就要花上大半日,在城门外万里桥,他们在南市可是逛了好一会,江雨潇不禁怀疑吕炎故意挑这个时间,正好饱餐一顿。

入了风府,风和甫对他们这对师姐弟倒是礼遇有加,亲自在前厅接见他们不说,还邀他们先一起用晚膳。走在去宴会厅的路上,看着吕炎高深莫测的表情,江雨潇不禁偷偷问:“掌上明珠出事了,还能不紧不慢地请我们先吃个饭再办正事?”

吕炎故作神秘道:“治病需得看看症状,驱邪也得看看情形,才好对症下药,一击即中。此时外面日头正好,妖魔鬼怪岂敢出来作乱?等太阳落山,夜半三更,好戏才开场。”

在宴会厅的壶门足长条高桌前坐定,望着眼前的佳肴,江雨潇顿时食欲倍增。风家不愧是蜀地巨贾,晚餐着实丰富奢侈。加上风和甫,坐在桌前用餐的也不过就三个人,光是主食就有乌米饭、香稻饭、蜜制馓子、婆罗门轻高面、冷淘面、曼陀花样夹饼、单笼金乳酥七种!其他的配菜包括里脊肉捶打制成的白龙曜、葱醋鸡、汤浴秀丸、烤鹌鹑箸头春、乳汁炖鸽、羊皮花丝、通花软牛肠等,还有樱桃毕罗、杏酪樱桃等甜点。

江雨潇摘下帷帽,饮下一口三勒浆,看向吕炎,他果然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二位道长请慢用。”风和甫望着满桌珍馐却不动筷子,看他两鬓斑白,面上皱纹丛生,自是常年操劳家业所致。但是眼中却无商贾那种精明锐利的光,黯淡的双眸中透着憔悴,想来是近日为女儿的事过度忧心。

吕炎夹起一块小天酥放入口中,外面酥脆里面鲜嫩,回味无穷。“敢问阿郎,小娘子除了夜间的诡异行为,白日里可有什么古怪?”

风和甫愁眉不展道:“如镜自打游玩得了面镜子,便日日照镜梳妆。谁要是敢把镜子拿走,她就大吵大闹。这孩子刚定了亲,如今却好像疯了一般,躲在房中半步也不肯出来,只是照着镜子,对镜中的自己傻笑,还自言自语。”

“自言自语?”

“她一会念叨那镜子上的铭文,一会又和镜子里的自己说话,问什么‘我是不是变美了,我是不是变丑了’。一会对着镜子摸着脸得意地咯咯笑,一会又不满意的哭……”风和甫哀叹一声,“好好的孩子突然就疯了,请了大夫来看,只要不动她的镜子,诊脉喝药倒是乖乖的。谁曾想,这几日夜间又……又出了那样的事情,把她身边的丫鬟吓了个半死,后来她娘瞧见了那模样,当场就晕了过去……真是作孽……”

吕炎抚着下巴道:“阿郎放心,若是真的中了邪,什么妖魔鬼怪我和师姐都把它打出原型。不过,是妖是鬼,还得亲眼瞧瞧小娘子的情况了再说。”

“吕道长,如镜可就全指望你和令师姐了!你不知道,那孩子夜间的模样,真是……想起来都可怕……入夜后我带你们去如镜住的院子……一定要把她治好啊!”

吕炎含笑吟道:“非神亦非仙,非术亦非幻。天地有终穷,桑田几迁变。”转头看到江雨潇在一旁若无其事地吃喝,小声问她:“潇潇好像浑不在意,或者说是胸有成竹?”

江雨潇一口一个杏酪樱桃,不一会就见了底。

“常言都道万般皆是命,我却不以为然。虽然跟随师傅学习道经,同你们论道,我却不信鬼神,鬼神之说太过缥缈。何况,比起虚幻的鬼神,人才是实打实的恶,是无尽罪孽的根源。镜先生的镜子出现在此绝非偶然,如你所言,是妖是鬼,纠出来都令他现出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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