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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西岭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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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秋日渐远,凛冽隆冬已过。

春日暖阳笼罩着人间万物,铺满枯草的大地渐渐恢复翠色,散发出蓬勃生机。

濯锦江边两岸花,春风吹浪正淘沙。

锦江夹岸的垂柳发出新芽,四下里红艳赛火的野花也在郁郁苍翠中争奇斗艳,阵阵和风拂过,吹来阵阵芬芳。溪边浣纱女手里的锦缎与身下绣裙相映,衬得她们姣好的面容灿若云霞。距离三月三上巳节尚有些时日,水边却呈出一派花团锦簇的春日风光图。

不同于成都府“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的浓浓春意,远在两百里之外的西岭雪山积雪如银,千年不化,仍然洁白如玉,寒意袭人。

雪山山脚下的杜鹃含苞待放,偶有山下村落里的居民上山拾柴打猎,顺手摘几枝带回家给自家娘子装点发髻,也不负这春意。不过村民们上山顶多攀至半山腰,深山之巅终非人力所及。

雪山深处,积雪皑皑,沧海桑田,千年不融。

高峰之巅,除了珍奇灵兽出没,本不该见到人类的踪影,但是天大地大,万事万物皆是奇迹。

仔细瞧,人迹罕至的深山中,手挽牛角弓,后背羽箭,身着白狐皮氅,脚蹬白色皮靴的年轻男子疾行如风,一眨眼的功夫,刚才还在雪地里的他,此刻已立于苍天古树的枝干上。

少许积雪从他站立的枝干簌簌落下,白裘白帽白雪,他的身影与银装素裹的天地融为一体。他静静地立在树上,不知过了多久,纤长的睫毛已挂了层白霜,他突然抬起左手的弓,同时带着玉韘的右手从背后的箭篓里取出一根羽箭,拇指勾弦,向后拉满,瞬间放出了羽箭!

猛地一声野兽哀嚎,流星飞电间,他竟然射中了远处一只羽毛斑斓的山鸡。

男子名为吕炎,正是去年九月初二出现在江南道苏州城金樽酒肆的白袍道士。

他飞快跳下树干,奔至猎物面前。

山鸡被他的箭射中了要害,已无力挣扎,他不免得意地笑了起来。吕炎肌肤白皙,立在雪地里更衬得莹莹玉润,此时眉眼含笑,实在俊俏。

他取出绳子在山鸡身上绑紧,把山鸡放进了箩筐,哼着诗歌向雪山深处走去。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雪山深处,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中,古树苍天而立,却不见冰雪覆盖,反而与雪山外的蜀中同享春色,棵棵古树翠翠苍苍,好似擎天玉柱,直冲霄汉。吕炎在林中走了一会,在一棵仰头看去,一眼望不到顶的千年老柏树前停下了脚步,老柏树竟然被改造成了一间树屋。

沿着柏树蔓延的枝蔓走上去,穿过繁枝茂叶,一座小木屋建在树的半腰。吕炎进屋放下弓箭,摘下头上的裘皮帽,又找出一口大锅,才走下树屋。树屋前,他把山鸡处理好后架起锅,在锅底堆起柴枝,又在锅中加水加菜,撒上胡椒、盐、薄荷叶等调料,然后点上火,把切好的山鸡下锅开始煮。

一切安排妥当,他竟然跳到树枝上盘腿打坐去了。

待锅中野味烹调好,他才从树上跳下,熄了火,拿起特意留下的鸡腿肉、鸡翅、部分内脏出了森林,来到了西边冰寒雪冷的积雪处。积雪深处,竟然还有一处地窖,专门储存需要冰冻的食物,他把山鸡肉放置其中,留着之后慢慢吃。

回到树屋前,肉香飘来,勾起人腹中馋虫。

看着面前无人动过的山鸡肉羹吕炎却蹙起了眉头,他叹了口气,转身又出了古树林,向西走进雪山深处。走了许久,来到一处云雾缭绕的万丈高台,身处云雾之中,蓝天白云仿佛伸手可及,云海涛翻浪涌,好似人间蓬莱。若是寻常人置身于此不禁发出一句“玉垒浮云变古今”的感慨,但是对于此时的吕炎来说,深山中的千年巨树也好,亘古云霞也罢,都不能填饱他的辘辘饥肠,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该开饭了!

穿过云海,再走一段路来到被积雪覆盖的箭竹林,隐约听到猿猴啼叫和剑鸣声。走近箭竹林深处,果然见到一只手持木棒的白猿正在和一个身穿银色窄袖皮袄,手握长剑的女子对打。女子手中的长剑流光皎皎,与四野的白雪交相辉映,正是当代铸剑大师张鸦九所锻造的宝剑流光,它的主人自然是半年前涉及苏州城血案的江雨潇。

吕炎走过来时,白猿手中的木棒极速劈向江雨潇的面门,江雨潇不慌不忙,轻巧地凌空跃起,同时手中长剑剃格,在半空中向后翻跃,一招飞鸿踏雪稳稳地落在雪地上。

她右手长剑未收,左手仍然捏着剑诀,抬头看向白猿,猿爪中的木棒从中间断裂成对称的两截,掉落在地上。白猿见此挠了挠头,又看了看断裂的木棒,愣了一下冲着江雨潇吐了吐舌头,懊恼地捶胸长啸,对于自己输给了她非常不满。

吕炎见状哈哈大笑:“你看!它生气呢!”忽然又板着脸瞧着江雨潇,“潇潇,自打我们来到雪山,你十天有八天都在练剑,不练剑的那两天还是在打坐!最近可好了,连饭都不准时吃!我今儿个新打了一只山鸡,肉羹都煮好了也不见你回去!你是得道了?要成仙了?”

“对不起阿炎,我又忘了时间!”江雨潇长剑入鞘,揽着吕炎穿着白狐裘毛茸茸的肩膀。“辛苦你打猎又做饭,全力支持我山中修行。走!回去吃饭!”说罢她又转头瞧向白猿,“小白!你也一起来吧!”

白猿倒是通人性,好似听懂了江雨潇请它吃饭的邀约,嗷嗷几声跟了上来。

“你打小就勤学苦练,我每次偷懒被师傅骂,总不免来和你比较。师傅说,潇潇无论读书还是习武,皆天分极佳,又非常勤奋,将来必有大成。吕炎歪头瞧着江雨潇调侃她,“对比之下,我可真是懒汉一个。”

“去年在苏州,见到了萧索和闻道。他们现在或者过去享有盛名,都是经历无数次的战斗杀出来的。我虽一直自负,但终究缺少实战。如果日后对敌……现在理应未雨绸缪。以后就算不能赢,也不可以输!”

“原来白虹剑在萧索手上。你们俩的缘……”吕炎拍了拍江雨潇的肩,“你们俩的剑的缘分可不浅……哎……疼……”

江雨潇伸手拧吕炎的耳朵,“你这张嘴,惯没遮拦!”她想起在金樽酒肆和萧索莫名其妙的赌约,不禁莞尔,而后却摇摇头说:“大路朝天,各行其道,希望以后都不要再遇见了。”

“咱们自小在各个山中修行,所遇所感,皆是天地自然。偏偏红尘难舍,执念难断,如果放得下,在天地间逍遥自在,不知多么快活。”吕炎突然感慨起来。

“若是人人皆放得下,岂不人人皆得道?”江雨潇玩笑道:天宫里可装不下这么多神仙。”

吕炎哈哈大笑:“你还说我,还是你这张利嘴厉害,谁也说不过你。”

“说起来,在苏州我还遇到了一个药王谷的姑娘,那才是心思澄明,我羡慕她,若能像她一样活着,一定会快活许多。”江雨潇突然有些伤感,“可惜我欺骗了她,对她不住,想来以后也没有机会再见了吧……”

吕炎看着江雨潇萧然的神情,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白猿突然跳到她们面前,对着江雨潇挤眉弄眼,好像在说它明白,它明白人生苦谛,明白剪不断的恩怨情仇。一时间,师姐弟二人都被白猿的样子逗得大笑,随后吕炎滔滔不绝地说起他今日打猎的事情,谈笑间两人、一猿回到了树屋所在的森林中。

屋前肉羹香气弥漫,离老远便闻得到,实在令人垂涎欲滴,吕炎小跑几步到树屋前,刚要脱下白狐裘,却发现盛煮山鸡肉的大锅边一个人手里拿着筷子正在大快朵颐。雪山深处,人迹罕至,又是在相对隐秘的森林中,不该有人误入此处。吕炎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脱了刀鞘瞬间向那人飞了过去。

那人背对着吕炎,飞刀打过去的时候他正舀了一勺肉羹放入口中,看他的样子,山鸡肉羹当真是美味无比,他吃得浑然忘我,刀子飞来好似不察,但飞到他背后时却被他微微一闪,避了过去,飞刀打进了树屋前的地面。

吕炎虽然不如江雨潇天资聪慧,也不如江雨潇勤奋刻苦,但到底是聂隐娘教出来的徒弟,若是常人这一刀绝对躲不过去。一击未中,他不满地上前欲瞧瞧偷肉贼的真面目,却听那人朗声笑道:“阿炎,你也不小了,怎地还是如此冒失,又如此小气,不过是吃了你一碗肉羹,竟要喊打喊杀。”

那人转过身来,一身青色道袍,头上梳着混元髻,也是道士模样。但瞧他模样,竟然是苏州隐机斋的掌柜。吕炎见到他后呲牙笑着见礼,“镜先生!请恕孩儿无礼。”

在旁观看了一场飞刀打偷肉贼好戏后的江雨潇也走上前见礼。“镜先生。”她又问道:“怎么不见师傅?”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镜先生用手帕擦了擦嘴道:“皇帝小子近来对淮西用兵,隐娘担心故人,我们要去一趟魏州。临行前,听闻城中近来出了件怪事,竟然和镜子有关。我们担忧此事与潇潇要做的事也有联系,所以我上山来嘱咐你们小心行事。”语毕他又饮了口汤,“正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还吃上了热乎的肉羹,今儿是个吉日,妙哉,妙哉。”

吕炎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理会山下俗事,镜先生话还没说完他就跑到锅前舀了碗肉羹,也不用汤匙,直接用碗大口喝下。“好烫!好烫!”肉羹在锅中许久仍然热烫,他龇牙咧嘴地伸出舌头吸气。

“和镜先生所磨铜镜有关的怪事?”江雨潇问道。

“维晋新公二年七月七日午时,于首阳山前白龙潭铸成此镜,千年在世。”镜先生端着碗正色道:“成都府风记商铺的小娘子得了面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古镜,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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