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很明显全知寻我一定废了不少的力气,不然它不会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不过我看到老家伙的目光倒是平静的,这也使我很是安心,同时,猜测它并非携着坏消息前来找我。
“老伙伴,很高兴见到你的身影出现在这个蚁巢,——哈哈,来到了我们的新家。”我亲切的眼神配合着得意的笑脸看着全知,“我想你走的一定是我们的地道吧。通过自己蚁劳动创造的成果——那条地道到达这里,你的内心也一定是充满成就感的状态吧!”
“我很自豪,自豪伙伴们终于挖通了能让自己体面滚出老巢的通道。”全知稍稍恢复了体力喘气也变得均匀了。它继续道:“为了不使自己更加的‘自豪’,我选择从不笑蚁团挖凿的那条地道来到这里,因为那条路线能使我悲悯的心情稍稍的缓和。噢!不笑那家伙的运气真它X的好,它们的地道通向这里的入口竟然跟一个深入土壁的大储藏室连接在一起。我从它们的地道走出来到这个巢穴之际专门还算计了一下那个储藏室的纵深,它应该不短于五百个标准蚁身长,这就是说不笑它们少挖凿了同样的长度就把地道给打通了。好运气喜欢去找干巧活儿的蚁,而不笑那家伙就属于那种善于将好运气吸引到自己身上的蚁。”
“你是说你才从不笑它们的地道里钻出来?”我目光平静地瞅着全知。与此同时它的话已在我的内心浇灭了一个欲望,这个欲望就是去看看不笑蚁团挖凿的那个地道。提前知道事实是有后果的,而且这样的后果正在我的思想中发酵,可以说全知的话已使我对自己的那个欲望的感受冷落到了索然无味的程度。
“你的这个类似于废话的问题已在我前面的叙述中得到了回答,可我还是想告诉你不笑蚁团地道口的具体位置。”全知微笑着说:“我身后一百个标准蚁身长处有一个岔洞口,进去之后顺着洞的走势前行,直到走到洞的尽头便是我说的那个储藏室。我想不笑那家伙的蚁团里面肯定有高蚁,要不然它们怎么能把地道挖到储藏室,并跟这个蚁巢里面的一条纵洞实现走向上的对接呢。——对!我想起来了,一定是妙算那家伙。”
“很遗憾,我们的队伍之中没有妙算那样的蚁,但是我更喜欢实干的蚁。我们并非是失败者,因为我们也取得了成功。”
“小勇,我也有个遗憾。哈哈,不过我的遗憾跟你的遗憾走的不是一条路。”
“老伙伴,我懂你的心思。蚁老了,都愿意呆在自己出生的巢穴里,因为那样的蚁生才算完整。”
“算了。叶落归根,蚁死老巢。但是跟着你小勇在一起混事,即便达不到蚁死老巢的目的我也认了。”
“多谢老伙伴。”我目光深情地看着全知,“直到现在我才懂得什么样的蚁适合做朋友,什么样的蚁永远都成为不了朋友。”
“你的话让我想起了固化。”全知叹道:“从此以后它跟我们就是两个巢穴的蚁了。虽说大家还同是一个蚁皇的子民,可我仍旧认为老巢跟新巢之间的相似度太少。两个地方存在着太多的不一样,如果不是对上层的心理认同的话,简直就像是两个国家。哎——,时间能腐蚀一切,所以它也能让我们跟老巢那里的伙伴们慢慢疏远的。”
“我更担心固化在老巢那边会搞出什么乱子,因为它和它的两个助手都不是那种能够安静下来的蚁。”。在交谈的不自觉中我和全知的脚步同时迈开,并以较为放松的步态开始在新巢里面转悠起来。
“事在蚁为。它们想干什么事我们可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了,在短时间里我们这些局外蚁也无能为力。”全知的步速稍有放慢,“装逼那个家伙虽说让蚁看得讨厌,然而,胆小怕事又贪图小利的弱点自然就限制了它胡作非为的恶欲,像它那样的嗜好虚浮的蚁往往都不成气候。相比较,不正那个漂亮的坏家伙倒是更让我担心,即便我揣摩蚁的目光足够的犀利,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就看不透它的心灵。不正想要做什么我是猜测不到的,然而它代表着某种叵测的危险我却能时时地感受到。我认为那个漂亮的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分子,但我却不把它当作最危险的蚁看待,因为和固化比起来它的任何危险就都成了可以控制的潘多拉盒子里的罪孽之源。噢——小勇朋友,我并不是在贬低你的那个性格怪异的发小,你是知道的,在你的面前我对自己想法的隐藏已经放弃了很长时间,——我想这大概是从我们并力把那窝可怜的鸟置于死地的行动开始的吧!”
“老伙伴,我必须明确地对你说,咱们跟固化它们压根就是两路蚁。志向不同则难以与谋。固化的想法、理念和道德评判标准几乎完全跟我相反,所以,从那次找它借蚁尸坑开始我就下定了决心不再把它当作朋友看待了。”
“跟它脱离关系绝对是明智之举。不然,今后若是它闯了大祸,以你小勇的义气——我敢说助纣为虐定是你的选项。”
“祝固化好运,但愿它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恶劣。”
“哈哈,小勇伙伴对它永远敞开着善意的心扉,所以想象也都往美好的方向飞翔。但是,我绝对不会苟同于你,因为我知道固化那个家伙做恶劣事情的潜力是深不可测的,正是基于此,就不敢轻易判断今后它能把‘祸’闯到何种程度。噢!但愿那个家伙闯祸的开端永远都离它的欲望远点儿,那样的话它也只能是一股潜在的坏水了。”
“老伙伴,我们现在的身份基本已是老巢的客蚁,所以那边的事就任其自然发展吧。这边对它们的担心起不到挠痒有效的防护作用,我看咱们还是把精力的翅膀拽住而不使之在别蚁的事儿上耗费过多的精力了。”在顺路拐了个弯之后我的大脑开始憧憬起未来,“这是我们拐的第三个弯吧。嗯——,我感觉新巢里面路窄弯多,就像置身在迷宫里面一样。”
“正因为此,我们才须要多转转。陌生必然产生神秘。等我们把这里都转熟了,哈哈,它也就不再是迷宫而是轻车熟路的家园了。”
“我不想隐瞒自己内心的想法,因为我已经习惯了直来直去地跟老伙伴你进行沟通。”我坦诚地瞟了一眼全知,“刚才我单独转悠的目的,就是想看看不笑、倔强两个蚁团挖凿的地道比我们的强到哪里去。只有在对比中才能找出差距。但是,我也必须承认刚才我的思想之中除了求解的目的之外,还包藏着不服甚至是嫉妒的情绪。这样两种情绪不应该出现在一只目光远大的蚁的头脑之中,就好比宽宏大量占领不了小肚鸡肠的蚁的道德脑容里一丁点的空间是一个道理。”
“哈哈,亲爱的小勇伙伴,在见到你之前我就猜到了你刚刚坦白的心思。但是我并不想劝你,因为我很了解你对自己情绪控制和修复方面的能力。”
我一本正经地冲全知点了点头,而老家伙也还了我一个肯定的微笑。随后我俩便都不再说话而是继续在新巢之中自由自在地转悠,任着腿脚的丈量和探索去助长大脑对新家园的熟悉程度。虽说我的好奇心已经退化到兴致淡薄的地步,可老家伙还是领着我转悠到了不笑和倔强蚁团的地道位置观摩了一番。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到达不笑蚁团的地道口并未走全知先前找到我的时候走的那条路,而是由很偏远的一条小路摸索着过去的。在老巢的时候我就有路路相通的感悟,而在新巢的体会则让我的这种感悟转化成了确信。新巢已不再是空巢,因而,在转悠的过程中碰到蚁是必须的。路上,我和老家伙还跟倔强、不笑两个蚁团的蚁打了好几个招呼。说实话,在异地遇见同乡的感觉真的很亲切,更何况在今后的岁月中我们彼此的命运都已经交汇在了同一条联系未来的大绳上。
大概用了两天的时间,我带着全知把新巢的各个角落就都转了一遍。老家伙虽说已出不了力,但是悠闲自得地转悠的能力倒还绰绰有余。有的时候我都感觉到累了,可侧眼一看,老家伙依旧是轻松自在。该累的都表现的不不累,累的自然也不好意思说累。我带着全知继续在我们的新领地里转悠了两天。其实我觉得多转的这两天并不鸡肋,因为这四十八小时加强了我对新巢的熟悉程度,并且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我还发现了三个暗穴。噢!关于这一点以后我还会提到的,只是现在它太稀松平常,所以不提也罢。
对了!令我赞叹的一点是新巢的南部边缘竟然跟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交界,这真是一幕奇景,河水拍打的河的北岸啪啪作响,可我们的这个新家园居然不会被巨大的水流浸灌。蚁的巢穴建在地面上的河流、小溪之畔的情况我见过不少,但是像这个巢穴一样与地下暗河相邻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可谓长了见识、开了眼界。我和全知徘徊于暗河北岸东西尽头间,边观察边思索,这样的状况消耗掉了我俩很大一会儿的时间。随着头脑智慧功能的开启直至其良性运转开来,慢慢的,我们总算弄明白了河水不能侵犯我们的巢穴的大概原因。
新巢的南部边缘是由一块大石板构成,它露出水面部分的长度约有一千个标准蚁身长、宽度约有二百个标准蚁身长。石板呈北高南低的走势,并以八十五度的斜率深入水中。这块石板河岸以接近于垂直的状况与河面相交,跟一块临水的悬崖似的,可在我们这一类的微型动物看来就和平地没什么区别,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各种角度的状况的趴身、置身和行走。
大有大的有能耐,小有小的本事。大而无能的物种尚可靠着超凡的繁殖能力,和牺牲体弱的同类去充当猎物的种群献身精神求得量的层面的生存。与之比较,物种若是小而无能则几无补弱的资本,我想其结果也只能是灭亡了。我所属的这个物种能活到今天并且还活的很好,关于这个问题的解释——哈哈,我想应该是我们这一物种具有的各类特殊本事发挥了作用的结果吧。我们的个头实在是太小,但是我们品性是既坚强又有办法。一言概之,本事大、能力强便是我们的特点,既是如此——还愁生存不下去吗!
宏观有宏观的眼界,微观有微观的具体。或许我说的这条暗河在那些大型动物的眼中,仅仅就是一条暗溪或是排水沟之类的设施罢了。然而,我认为它就是一项实实在在的资源,——瞧我的觉悟已经提到了多高的角度和平台呀!哈哈,我真为自己突破蚁类小里小气的局限,思想之中孕育出长远眼光和大局观而感到高兴。我认为“有”相对于“没有”就是比较优势上的资源,与暗河相邻的蚁巢跟大多数完全与土层为界的蚁巢比起来环境要好上不少,这当然就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可感受到的资源。再把眼光放宽阔了,以未来的角度考虑这条暗河存在的意义。面对变化莫测的客观环境,我想,今后它应该能为新巢的居民奉献益处。至于这种益处是什么性质的又有多少能被我们享受到,哈哈,我真的不敢盲目认定,但是我的预感一向很灵验并且从来也没有跟空想同流合污过。
我站在河岸边感受到有浓浓的暖流扑面而来。全知说是河水中裹挟的热气逸出水面充斥到了空气之中,因而我们就会感觉站在这里比别的地方要暖和上不少。老家伙还说要是到了夏天这片坚硬的岩石河滩一定要比别的地方要凉的快多,如此的说法是它经验性的结论,而我可还没有过呆在地下感受暗河调节空气温度的那种体验。不过我真的无半点儿那方面的奢望,要知道夏季也是我们最忙碌的季节,光地面上的事情还做不完呢,哪儿会有闲工夫跑到此地来体会这个天然的空调发挥作用而产生的后果呀。根据物理上的比热容原理我对全知的话持肯定的态度,而这一刻打在身上使我舒服得充满力量的感觉也算是对老家伙话的一种验证吧。
离开河岸后我和老家伙又到一片根须林里转了转。噢!我说的根须林指的是地面上的树木深入地下的部分——主根、枝根的边缘长出的,软软长长像是毛发一样的组织。因为根须总能刺破泥土凑堆出现在蚁穴里,所以我们就像叫地面上的树林一样将这些成片成片出现的树的软根称呼为是根须林了。
根须对蚁巢构不成灾难性的损害,而对蚁巢的所有者——蚂蚁则是利大弊微,所以我们就把根须林称为是蚁巢中的宝贝。哦!若是把话说的全面点,那么整个树根都是可以给蚂蚁带来好处的。渴急了能从根须里面嚼出水来,饿急了根须的皮肉也是可以充饥的,再说,大根上面的很多空洞里是夏凉冬暖的状况,属于最纯粹的天然恒温室,将它们当作易腐食物的储藏室就非常非常地管用。所以,倚着树根的蚁巢,就总是比不靠树根的蚁巢要富足。哈哈,这会儿我就已经感受到了新巢的富足度,仅在硬件设施上我感觉它就比老巢要优越。
我们的老巢里面也有三处茂密的根须林,当初我也都转悠过,可是我感觉它们都比不上目前的这一处根须林更大更茂密。事实上我和老家伙正在转悠的这片根须林,仅是我们已经看到的五片根须林中最不起眼的一片。即便如此,它让我们看起来还是强过老巢中的任何一片根须林,因为在它的面前老巢里面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