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命题,甚至都可以说,每增加一个蚁力的投入对施工的整体进度产生的影响已非是正值。要知道我们毕竟是在有限的空间里,干一项有一定技术含量的工程。若是纯粹的力气活儿并且空间又足够用,蚁力的累积自然是多多益善,好歹增加一份力量就能明显提升一份功效吗。然而,非常不好意思地说,我进了洞之后还跟三只正往外运土的蚁迎面撞上了,我想就这摔地三下绝对能使我们的施工进度延迟三秒钟。假若倔强、逞强的蚁团借力这三秒钟的时间领先了我们而把地洞开凿成地道,那么我真该自己打自己的脸懊恼上一个避寒季了。
进洞之后又一个坏消息进入我的视觉让我很是烦恼。我发现施工的最前位置到洞的中部,约一千个标准蚁身长距离的这一段的洞底提升了半个标准蚁身长的高度,这样的状况绝对不行,因为整个洞道都必须统一是一个标准蚁身长的高度。我叫来了带样,要求不能再把挖出来的土往洞的地上面铺。带样则悻悻地说若是有倾倒的地方,它才不会让大家把挖凿下来的废土铺到洞里的地面上呢。
又是废土的倾倒问题,压迫我了这么久它还在继续虐待我的忍耐力,我真它X的受不了了。但是,即便心里的怒气再大也要将之压制住,毕竟我是一千只蚁的统领者,如此,我的负面情绪必会传导一大片,而那样将很不利于工作的开展和工程的推进。我强装平静地对带样说不能再这样做了,后者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说“请给一个倾倒废土的地方。”。这一下竟把我给说愣住了,我思忖了好一会儿也不能硬气地回复了带样,只能用无奈的目光看着它摇了摇头。固化借给我们的那两个蚁尸坑是远水难解近渴,而我也不打算让它把承诺给兑现了。既然如此,挖出来的废土又该往哪里堆放呢?看来我理想化了,而带样才是能够看到硝烟的士兵呀!是啊,我对带样提出的要求绝对官僚,既责令它在工程推进上尽快取得功效,又在后勤方面保障不了对它的有效支援,如此,换了谁又能不闹情绪呀!——若是固化,或许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真不行就一蚁抱着一块挖掘下来的土,那样就不存在用土覆盖洞里的地面的问题了。”。带样话语的情绪化倾向很明显,它继续说:“除了这个办法,我的智慧已经达到极限,想不出更有效的解决问题的方案了。我看——”
“你的智慧在关键的时候发挥了关键的作用!”我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打断了带样,“就这样,每只蚁用颚夹着一块泥块,当然,若是能夹两块、三块那就更好啦!”
“要是包括你和我在内的所有的蚁的颚都夹满了泥块,而地洞还是没有打通那又该怎么办!”带样应该是猜透了我的心思。
“听天由命!”我坚定地说:“真的让逞强、倔强那两个蚁团,赶在前面挖通了地道我也认了。”
“小勇伙伴,你甘愿做挖洞的劳模,而不是挖道的英雄吗?”。带样这会儿表现得反倒比我更平静。
“我不想把一个劣质的地道交给王国的公民们使用。”我的话语中夹杂着渴求胜利却又无计可施的无奈。
“听天由命!”带样苦笑道:“都玩命苦干了这么长的时间却要听天由命,一定是全知那个老家伙又把它的那种消极思想传导给你了吧!”
“老家伙只是喜欢说实话。”我纠正道:“尽管有时候它很让蚁讨厌,但是除了它身上偶尔散发的那种臭气之外,我倒是愿意呆在它的身边常被它教诲。”
“好吧!那就听天由命。”。说完,带样转身就朝洞的深处跑去。
带样走了,我当然也不会让自己闲着,遂像带样一样迈开步子奔向了洞的深处。
伙伴们都开始执行起我的命令。不再有蚁将掏出的废土往洞地上铺,而是用颚夹着、托着向洞外走。
衔了土块的蚁排着队贴着洞壁的左侧有序地朝外走,而空着颚的蚁也都像我一样沿着右侧洞壁朝洞的深处快跑。这一路我还看到往外走的伙伴运出的土块皆在两块以上,可以说它们都把颚的载物功能发挥到了极致。很不错,这样的状况说明伙伴们要打通地道的欲望都很强烈,无须我或是带样用那种哼哼啊啊式的空言虚语去激发大家的劳动热情。
我也为伙伴们的劳动创造感到自豪。把工程弄到这种地步不付出卓绝的努力,不殚精竭虑地耗费心血是做不出来的。这一路我约摸我们挖的洞道的长度已经超过了两千个标准蚁身长,而我们王国蚁巢的横向宽度的最大距离也才有一千个标准蚁身长。想一想,十二个蚁团挖十二条长洞,即便最后终有九条不能转化成为地道,也在客观上扩大了王国的地下领土。看来上层考虑问题还是很全面的,我不得不佩服它老蚁家的远见,同时也感受到自己在大局观、战略观上智慧的欠缺和思想的贫乏。
时间还让一件事的发生使我羞愧难当,感觉自己真碍别蚁的事儿。我不是说过吗,在我刚进洞的时候连续跟三只蚁相撞,——这能怨谁呢?呵呵,除了我还能怨谁,“对車”事故跟那三只被我撞翻的蚁没有半点关系。蚁家都是受害者,而我恰恰是事故的制造一方。既然如此,我还有脸认为耽误了实现挖通地道三秒钟的时间,瞧,我这只淳朴的蚁如今变的多么得功利呀!怪不得全知老伙伴现在跟我龃龉的次数在增多,因为它最不喜欢的那种蚁行正越来越多地被我的行为表现出来,如此——想想也是,有谁看到了令自己反感的现象会无动于衷啊,何况老家伙还是一只心直口快的蚁呀。在向洞的纵深走的这一路我算是弄明白了,伙伴们都是右走进洞、左走出洞,而我刚进洞的那一阵子都是靠着左洞壁往里跑,如此,再加上急躁的心情在给自己的行为添乱,进而撞上别蚁也就是必然的了。
我真的好久没有参加劳动了,以至于进洞之后都忘记了出入工地的实操规则,嗐——,这就是脱离实践久的蚁常犯的那种拙行上的错误。看来动脑多干活儿少也能把蚁给搞迟钝呀,想要保持机敏还得让大脑跟腿脚、双颚齐并发展才是啊!
闲话少说。很快我就跑到了洞道的顶头,此刻,有两只蚁正用颚对着挡路的土壁狠力地掏凿,而被它们扒拉下来的土块则被后面跟过来同伴顺势衔走。我认出凿土的两只蚁中的一只就是带样,它应该是跟挡在前方的土壁较上了劲,一次次不惜力地抡着双颚使劲地往土壁上铲挖。而刚才还跟带样一组挖凿土壁的那只蚁,在对着土壁狠凿了三下之后便被后面跟上来的蚁换了班,从凿洞的工作岗位上下来之后它顺势用颚衔托住三个土块便朝外走了。我也看出来是带样不让后面的蚁替换自己,而不是跟上来的新生力量的蚁不去替换它。
我决心跟带样一起挖凿,随就跑向前替换走了我看到的第二只跟带样并肩挖洞的蚁,同时又向后面跟过来的蚁示意不必再轮换我了。我要拿出当初钳咬鸟巢挂枝的劲头,决心跟横梗在前方的土壁死磕到底。这一刻我的信心再次爆棚,思忖既然不笑的蚁团已经把洞打通,则说明我们离土层的尽头也应该不会太远了。不管怎样,十二个蚁团面对的是同一堵夹在两个蚁巢之间的土壁,如此,这一堵土壁各个位置的厚度条件必不会相差的太大,也许再努力努力大功就将告成,因而我必须全力以赴,——坚持到底、绝不放弃本就是胜利的一种表现形式嘛!。
我也像带样一样抡起自己的颚朝正前的土层狠劲地铲挖,而随着我的颚敲击到土壁上,一个个脱离土层的土块便像山体滑坡一般冲落到了地上,后面跟着的蚁则顺势从我的脚下和身后将土块一个个地衔走并外运。只要身下没有土块堆积就妨碍不了我猛冲猛打式的挖凿,我像雷阵雨一般在短暂的时间里向外狂泄着自己身体的能量。然而,不知道平均分配体力的结果往往会造成体能输出的短路,在铲下了四十多个土块之后我的颚颈就有些开始麻木了,这会儿我真想停下来稍歇一歇而让透支的体能得到恢复。可是,同时我又观察到带样依旧是气力不减地,在继续铲挖着挡路的土壁。
不能停下。我暗暗拽住自己懈怠的缰绳,作为一个蚁团的首领我得把自己展现得尽量完美,决不能让伙伴们看出我也有缺点和不足。总之,我要在伙伴们的面前表现得坚强,而不让它们看到我虚弱的方面。我咬紧牙关坚持着铲挖,同时身体也在运动中不露声色地慢慢进行调整和“休息”。我的调整策略就是让自己的动作幅度变得小一些,挖凿土壁的节奏微微放慢一些。很快,突然剧烈运动造成的疲劳期就让我度了过去,一种像机器一样平稳运行的状态又开始支配着我的身体向外输出能量。哈哈,我毕竟是一只经历过艰难险阻的蚁,吃苦耐劳的底子自然非常厚实,因而,在度过短暂的劳动疲劳期之后那股不知疲倦的劲头便又开始充斥于我的全身了。
带样那家伙也感觉到自己身边的蚁不再换班,它在铲挖的过程中侧头向我这边看了一眼,当它发现是我在跟它并肩作战的时候干活的劲头又增加一倍,抡颚的幅度比刚才也大了一圈,看样子它欲跟我在挖洞进度上比个高下。这正是我想要看到的状况,——我还害怕比吗?事实上不比才是我最担心的。然而,我毕竟已经成为了一只狡猾的蚁,为了不把带样带动的出现我刚开始的时候的那种体力不支的状态,进而造成它的停歇而耽误了工程的进展。我有意控制着自身能量的发挥,使我铲挖的速度处于跟带样的铲挖速度齐头并进的状况。哈哈,我欺骗了并肩作战的伙伴,但我并不为此感到惭愧,因为我的这种欺骗创造出了一加一大于二的合力。老实说这就是效率,这种效率让我跟带样使出的干活的能量的无效损耗率大大地降低,让我们挖洞的速度像泡在润滑油里的齿轮系统一样快速、均匀、稳定地转动着。
我悠着点使力是为了团队机器的更有效发力,毕竟集体的力量永远都大于个体嘛。我坚信这一点,因为我不是个个人英雄主义者,虽然有很多时候我的行为总是体现出这方面的特征。老实说我给带样造成了一种错觉,使它认为我挖凿土壁的能力不比它强,这样,它既拼着力跟我比着干活又不至于被我给拖得体力透支。哈哈,如此,既能使我们俩的劳动精神都愈加的亢奋,还又都感觉不那么的累,十分有利于体力的平衡支出。后面跟过来的伙伴们也非常的给力,它们总能及时地把我和带样脚下的土块清理走,而使我俩始终都有一种脚踩平地的踏实感。
我跟带样比着铲挖土壁速度,并且有意让它稍稍地领先,可是铲着铲着突然就不见它的身影了。这是怎么回事?一只大活蚁说没就没了。然而,在我的思想尚处在判断阶段的时候,就感觉到身后的伙伴们欢呼雀跃制造出的巨大动静。我停住了挖铲,回头愤愤地瞅着那些在我看来是在幸灾乐祸的身后伙伴。带样都没了踪影,它们居然还在又蹦又跳地欢呼,真是一群没有点滴情义的冷酷的家伙。
“小勇长官,我们的洞挖通了!”一只蚁走过来兴奋地看着我,“带样捅开了最后一大块夹在两个蚁巢之间的土,应该是用力过猛,它凿土的颚把整个身子都带到了那个蚁巢里。不过我想它应该没事儿——瞧!它的头从那个大窟窿里冒了回来,噢!看它又爬了回来!”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们已经把地洞挖凿成了地道,赶忙把头又扭了回来,——哈哈!果然看到带样正顺着被它凿开的那个大窟窿往回爬。太好了!我高兴得忘乎所以,也跟同伴们一起骄傲地庆祝开来。
“先别庆祝!赶快把洞口扩大了,所有衔着土块的蚁都钻过去堵那个蚁巢的进出口。不然外面的冷风会迅速流动到我们的母巢穴,——真他妈的太危险啦!我现在就已经感受到了寒气。”。全知竟然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并用它老谋深算的话语浇灭了我们理智尽失去的狂热。
“赶快都行动起来!”。我也感受到了有冷气不断地往身上涌。问题很严重,危险正在降临,若是不赶快找到这个蚁巢的进出口并用土块将之堵死,让地面世界冰天雪地的严寒扩散进了蚁巢其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没有衔土块的蚁留下来把这个洞口扩大,并将前期铺到地面上的土块启开往这个空巢里运。剩下的,衔着土块的蚁跟我走!”。我在发出喝令的同时也爬到了通道的洞口处,用颚夹起洞沿上的一大块土块跟同样衔了一大块土块的带样一起冲进了空蚁巢。
衔着土块的伙伴们都快速而有序地穿过洞口往空蚁巢里钻。
进入到这个在寻食的季节被我们征服的蚂蚁王国死寂的巢穴之后我就感觉越来越冷。这一刻我的思想也已给我的疑惑做出了解释。我们的地下领地温暖而这个空间寒冷,其原因就在于我们是有蚁的活巢,眼前的这个空间则是无蚁的虚巢。活巢的进出口有活蚁去堵塞,进而就能把寒气挡在外面;虚巢的进出口不可能靠死蚁去堵塞,所以地面上的冷气就会往里钻。在冷气充斥的空间里呆的时间长了对我们这种不耐寒的动物的身体必然要造成伤害,考虑到这一点我必须带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