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占据着带样的脑容,它早就没时间和精力让自己的情感跟小强的灵魂纠缠在一起了。虽然我不能断定带样的思想已经跟悲伤的记忆彻底分道扬镳,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说现实的印象在它的精神世界之中所占的比例已是越来越大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全知、小头等几个曾跟小强朝夕相处过的蚁,都已经把小强之死看作是平常事了。然而,没想到的是带样在这方面的变化居然比我们激进,每每提到小强的时候带样竟能笑着对蚁说自己曾经有一个非常非常勇敢的伙伴,它为那个伙伴光荣地死在战场上而感到无比的自豪。听,带样对死法的认识跟全知的观点完全不一样,我不知道它俩谁说的才是本原性的关于死连接生的真理。但是我很清楚无论由生入死的过程是怎样的状况,它都改变不了那个确定的事实了。这也警示我要珍惜每一秒活着的时光,和时间比起来生命所依托的其它条件都会相形见拙,主要的立刻就能变成是次要的。
我是那种喜欢担当的蚁,我的团队也因为我的这一嗜好而要经受更多的辛苦和付出。我不知道伙伴们恨不恨自己的千蚁长,但是我始终认为行动起来能够提高蚁的生命质量,而让伙伴们活在忙碌的状态之中正是我对它们的爱护和担当。
跟养殖、放牧和伺候高层蚁等劳作项目比起来挖洞肯定是最辛苦的。凭着我的个性,最辛苦的工作自然就是我不二的选择。为了体现自己的全局观我把像小头那样的不讨蚁喜欢的少部分的下属派了外勤,剩下的在数量上占绝对多数的伙伴们则跟着我一起投入到了挖洞的事业之中。参加挖洞的蚁团有十二个,除了我领的一千只蚁之外,不笑的的队伍也在其中。令我颇感意外的是固化的蚁团居然没有承接挖洞的活儿,是啊,我所想的并不代表别蚁也会和我同想,毕竟思想这东西本就是分散存在而非统一共生。换个角度看,固化的大多想法和作为也不同于我,所以我要说思想的独立性特征正是这样体现出来的。
据我了解固化让装逼带了五百只蚁去搞养殖,让不正带了五百只蚁到牧场里干活儿,而它自己则是两头转悠,一会儿到牧场一会儿又去养殖室,偶尔它竟然还敢到皇宫附近任性地溜达溜达。固化就是固化,不我行我素的话还能是它吗!拿固化的行为和它的的性格一作对比,我觉得它做任何的与众不同的事就都正常了。尽管我能够理解它,但是实话实说,我也渐渐地为它担心起来。不知为什么我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一种奇怪的影像,——一只锋利的大颚悬在固化的头顶,它走到哪里那只大颚就会跟到哪里。哦!但愿这只是我的幻觉,我可不想固化处在那样的危险状态之下。假若那样的影像真的存在,我知道悬浮的东西迟早都要落下来,果如是,固化可就真是身临险境了。唉!我最了解固化,知道它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听不进去别蚁的话,基于此,我也就放弃了对它的开导和劝说。我们都是大蚁了,谁都有谁的行为理念和处事原则,而我为什么非要强迫自己去干预它的行为呢。诶——,我只能默默地为固化祝福,愿它好运,希冀装逼和不正思想中的坏水不要流入它的头脑,更希冀那两个家伙道德品质中的善能够发挥作用帮助它多做些好事吧!
全知做了我的军师,带样是团队负责组织干活的行政者,而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带着全知在工地上不停地转悠。我最重视工程的质量,所以就在发现施工过程中存在的问题方面投入了非常大的精力。说实话,我觉得操心可比干活儿累多了,毕竟干活儿能跟休息和进食在时间上划清界限,而操心可没那么的确然,不论是睡觉、进食还是劳动只要有问题存在我的操心机器就不会停止运转。更糟糕的情况是我发现问题永远都不会有消失,与问题共生才是存在的常态。是啊,一旦没了问题还会有进化吗?思想和生理若是都在为所欲为的状态中前进……,恐怕后退的概念就应该是前进的新内涵了。唉——,累也没办法,精益求精是我的工作理念,谁叫我天生就是那种追求完美的蚁呢。
参加挖洞的一共有十二个蚁团,每个蚁团随意在王国蚁巢的南部边界土墙边选择一个凿点,之后便各自为战开始挖掘连接那个被消灭的王国的蚁巢的通道。这就是说,从理论上看我们可能要挖十二条通道,但是,在实际的操作中率先挖通的那三个洞才会被确定为是连接两个蚁巢的正式通道。到了那时候施工进度慢的蚁团必须立刻停止挖凿,继而依照上层的命令须将未完成的通道改造成坑穴,再用之当养殖室或是蚜虫的牧场。
我的目标当然是挖出一条通道而不是耻辱性地服从上层的命令,把团队的劳动成果改造成牧场或是养殖室。事实上,在我鞭策的推动和表率的带领下我的蚁团的每一只蚁干起活来都很卖力,不说别的,单是在施工进度上不能被挤出前三名的那种荣辱感就足够激发伙伴们不遗余力地把精力、体力往施工当中投入了。换个角度表达我的这个意思:我的下属都是要脸的蚁,像装逼那样喜欢偷奸耍滑的蚁毕竟是少数,所以我根本就不用担心有谁会偷懒怠工。哈哈,我始终认为在劳动纪律方面投入精力是在自寻烦恼。假若是硬逼别蚁去干活儿,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劳动纪律作为约束和强制手段。然而,在正常情况下大家都是自觉地干活儿,如此,再用劳动纪律实施管制就等于画蛇添足,而有如此作风的蚁长其行为简直跟滑稽剧里面的小丑的表演一样的可笑。是的,我早就说过“极端”就是笑料,因为它充分表现出了笑料惯有的特点——反常。
无论什么物种,在其为本能的需求而进行劳作的时候自觉性从来都不会缺乏,否则发展就是衰落、进化就等于退化。我所在的物种即便不是在一年年地壮大,至少也应该处于保持和巩固质量、规模的状态。我认为这就是我的同类中的每一个个体自觉劳动的结果,更是上天给予我们这种生灵存在的物质支持和精神奖励。总之,没有生存劳动的自觉性我们的地下王国就修建不成,夏秋在地面狩猎、采集到的食物就不会进到王国的巢穴的储藏室里,养殖室里的蚁做不到认真育菌,牧蚁就懒得驱赶着蚜虫、灰蝶幼虫在王国的各个地下牧场来回穿梭,更没有如今的十二个蚁团为荣誉而展开的挖洞竞赛。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真正意义的懒,有的只是自然选择的精确容忍和适应自然的精确生存的状况,关于此,我想——用“存在的便是合理的。”这句话做解释一点都不吝啬吧。
我不担心自己的伙伴们的干劲,可是我却非常忧虑竞争对手们在这方面的强劲表现。之所以会有如此的心理倒不是说我的嫉妒心在作祟,不想也不能落后的上进之心才是这种争强好胜的意识在我的头脑中牢固存在的真正原因。我真拿自己没有办法,也不知道身体的什么空间里藏了那么多的上进心,动不动就冒出来控制我的情绪既催促我非得跟对手比高低,也逼迫着我和自己较劲——要做最好的自己。
我部下之中有一只叫做“好窥”的蚁,那家伙干活的能力一般,但是它有一项特别的才能是一般蚁所不能企及的。觇视别蚁的隐私便是好窥的才能。虽然我的判断更倾向于把好窥的所谓特别才能认定为是不讨蚁喜欢的臭毛病,但是如果能把它的臭毛病用在了正道上,我想它就是一个掌握着一项技能的有用之才。我量才使用就让好窥专门在南边界墙一线转悠,以便观察其它蚁团挖洞的进度。我不得不赞赏自己是慧眼识才,因为自从让好窥脱产搞了情报搜集后,其它蚁团工作的进展情况便都被我掌握了巨细。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好窥那家伙,竟在一段时间里成了我最痛恨的蚁。哈哈,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自评一下我的心量了,老实讲,我思想的理智程度在以前应该是被自恋的得意给夸大了事实,真实的我心胸的容忍度并不比一般的蚁大到哪儿去。说到我为什么要痛恨好窥,很不好意思:首先我要说自己没有任何理由痛恨好窥,接着,我要说好窥也没有做错了事情让我痛恨它。思想之中的情感因素接受不了真实的情况,而这才是导致我痛恨好窥的缘由。情感这东西真它妈的是个两面派,它既鞭策我爱护自己的伙伴又嗾使我痛恨自己的伙伴。而一旦思想处于踟蹰的状态,我的确很难弄明白情感和理智谁比谁更值得信任。唉——,头脑真是个好东西,因为它能够制造智慧和情感。一说到情感我还想啰嗦几句,因为我对它感慨万千。我认为情感就是一把双刃剑,在功能上既能杀敌也能伤及自身。在好的方面情感是生命之间共生共存的感性纽带,而在不好的方面它则是潜伏在头脑中的一个彻头彻尾的奸佞之徒。它能往思想之中输入真情实语令之冷静通理,也能把虚伪和嫉妒的情绪引进脑壳而使之的判断枪管失去准星。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好窥向我汇报的情报使我的耳朵听起来都跟坏消息无异。但是我也承认好窥说的全是真话,我可以讨厌不随心意的情报却不能连同送达情报的蚁一块儿捎带着讨厌。其实,我很明白凡是有情感的生物都喜欢顺从而厌恶悖逆,爱听好听话、烦听违背心愿的话,这样的情绪往往能左右其情绪的走向。然而,好窥那家伙给我汇报的情报的内容全都违背我的心愿,所以在那段时间我非常非常的讨厌它,甚至盼望它能编造一些好听的话让我开开心。瞧!当时的我差点就昏庸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我实在为自己那时的表现感到羞愧。
“小勇长官!”好窥转悠了两天之后回到我们的挖洞工地向我汇报:“不笑长官的蚁团挖凿的通道比我们目前挖凿的多出五十个标准蚁身长的距离,倔强长官的蚁团的施工进度超出我们的工程三十个标准蚁身长,逞强长官的蚁团领先了我们十个蚁身长的距离……。嗯——我想唯一落后我们的是迷瞪长官的蚁团,它们的工程进度大概落后了我们有一百个标准蚁身长度吧。”
“你是说我们是倒数第二啦!”我怒目圆睁地看着好窥。
“我想应该是这样。”好窥怯生生地回答。
“如果我们停止施工五天,”站在我身边的全知调侃道:“迷瞪那家伙的蚁团将不再孤单,我想我们可以跟它们一同分享倒数第一了。哈哈,让不笑它们向前冲,我们给它们压阵不也挺好吗!”
“我认为老蚁家说的非常在理。”好窥一点都没有琢磨出来全知的话的性质,附和道:“我们可以停下来一方面让迷瞪长官的蚁团的施工往前赶一赶,另一方面也可以借机给队伍一个休整、调养的时间。”
“你它妈的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考虑开我应该考虑的问题。”我抬起颚就想教训教训说话不分主次的好窥。
“好孩子,你说的不对!”全知在拦住我的同时看着好窥说:“不用等迷瞪它们,就我们目前的施工进度迟早也要被其它的蚁团一个一个地超过的。它们施工只要效果而不求质量,我们则是既要效果又要质量。哈哈,同样一个东西将之做成艺术品比做成普通产品在耗费工时上要多出至少两倍,我们就是按照艺术品的质量要求进行施工的,如此,在施工进度岂有不被其它的蚁团超过的道理。”
“老蚁家说的很对。”好窥一脸委屈地接上了全知的话,“不笑长官的蚁团挖凿的是能够两蚁并行的通道,即便是这样,和其它十个蚁团挖的洞比起来都算是最宽的了。而我们却非要挖四蚁并行的洞道,并且还要求把洞面打磨得平整光滑。细活必然会拖慢工期,伙伴们又都不是出类拔萃的能工巧匠,所以,我们的施工进度若是冲在前面反到是违背常理的。”
“这个孩子说出了我想说的话。”全知目光深沉地看着我,“不笑它们做的是产品,我们做的是艺术品。艺术品要求完美,产品只图实用。所以是完美拖延了我们的工期,我想我们应该考虑先把产品做出来再返工去精修它,那样的话既追求了完美也不至于在工程进度上落到后面。”
全知的话使我因握着权利而膨胀的激情稍稍降了降温。但是,好窥依然是我的烦恼之源,我的两眼之中泛出的愤怒的光芒并未因全知的话而减退下来。
“我真想把你变成哑巴,因为你的言语的内容竟是些压制我的快乐心情的又重又臭的脏石头。”这会儿的我被恼羞成怒驱走的理智还没有完全回来。
“好窥是个好孩子,”全知说:“只是不会说那种甜言蜜语式的假话。哈哈,我敢肯定,它刚才的那番话换成了任何一部语言机器表达出来,都能惹我们的小勇长官生气。”
“难道你就不能给我带来些好消息吗!你这副傻呆呆的样子让我看着真生气,我恨不能一脚把你踢出巢穴,让外面的冰天雪地把你冻成个冰粒……”我并不理会全知而是继续在指责和谩骂好窥。
事实上,在全知的面前我的脾气是吹不起来的,因为老家伙有一种特殊的能量,就像反物质之于物质的那种威力巨大的摧毁力,一下子就能把我的发脾气的底气都给中和掉。我真的拿全知没办法,可是压一压好窥的底气还足够用,毕竟任性这个思想中的狂妄分子也是欺软怕硬的,不敢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