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颚下之鬼先前做的一样用颚夹住趴地的蚁尸,步伐轻快地走到离它最近的敌方的蚁尸堆旁并将之扔到了尸堆的顶层。——是固化!当我方的胜利者转身欲退回到我方的阵前之际,我彻底看清了它的面容。没错,它就是固化,我坚信自己眼睛的判断力不会出错。多日不见的老友再次出现使我很是激动,恨不得立刻就跑到它的身边与之相认。可惜我不能那么做,因为这一会儿它又与冲向它的一个敌方挑战者交战上了,哪来的空闲和我相认呀!而我也必须要遵守交战规则,真的冲过去了就会被敌蚁认为是二打一,如此会有更多的敌我双方的蚁冲向固化所在的位置,果真如是,一场有序的对决就会因此演变成为无序的乱战了。因而,心虽那么想行动绝对不能那么去做,我只能默默地祝福自己的老友,但愿战争结束后我们能够快乐相见或是在阴间聚首会面。
排在我前面的蚁战死了,随之它的尸体就被敌蚁扔上了我方的尸堆。而这就是让我上阵命令,我抖擞精神、身子后缩六腿用力蹬地,继而六脚交替离地便冲向那只正在示威的敌蚁。可是,在我的颚撞上对手的颚的时候非但没有感受到冲撞硬物的痛苦,反而体会到一种以石击卵的轻松和容易。这是怎么回事,岂是我太过强大而对手又很弱不禁风吗?不会!应该不会,我的对手绝对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蚁。弱者统统都会在蚁群内部的生存竞争中被过滤掉,不经打的蚁也很难有力量挤到蚁阵的最前沿。所以,我宁可相信是自己历经磨难而锻炼得强大了,也不会妄自尊大地认为我的对手羸弱不堪。也许对手在第一个回合没有发挥出自己的水平,而紧接着的第二个回合才是我们各自真实功力、实力的较量。我仍然投入百分之百的战斗精力端着颚预备再次冲向对手,然而想不到的一幕却展现在我的眼前,刚才还得意洋洋地向我示威的对手居然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而站不起来了。我当即判断这个家伙一定是被我一颚撞得瘫痪了,也就是说我的第一个战利品就摆在颚前,我迅速抻颚将它钳断了气,并夹起它的身体走到最近处的敌蚁尸堆旁将之扔了上去。
我没有像本方或敌方的胜蚁一样冲对方的战阵炫耀或示威,而是静静地调正身子等待敌阵中杀出的新的挑战者。我心里明白在这样的战争规则下若是等不到胜负分晓的那一刻,那么战死沙场就是迟早的事。所以我必须尽量少地消耗体力,以不断杀死敌蚁的方式延续自己的生命。示威、炫耀本质上也是运动,运动就要消耗体能,所以那样的傻事我才不做呢!
敌方的挑战者很快就出现了。它像飞似的朝我冲了过来,我则猛力将颚端平做好了迎击它的准备。如同走程序,挑战者的颚几乎是必然的撞在了我的颚尖上,而我只感觉到脑袋微微地振动了几下,身子在紧扒地面的六腿的支撑下则是纹丝不动。我定睛再一看对手的情况,它离我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近,大概在三个蚁身长的距离之外吧。那个家伙趴在地面上身子是颤颤巍巍的,它应该是被我用颚给顶得意识模糊了。只见它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随又把身子后缩成待射的弓箭状准备再次向我发动攻击。我尊重对手的顽强却也摸清了它的实力,这一刻我自信它不会再有第三次向我发动冲锋的机会了。果然,我看到对手像喝醉了酒一样蛇行着朝我杀了过来,从物理学的角度讲力曲线行进冲击目标的功率要小于直线行进的同一指标,那家伙又是伤态攻击,所以我只需原地呆着待之快要冲到身前时邀击之即可。我的战术方针已经确定,那就是以我为主、静待敌来。在对手冲锋到还有半个蚁身长的距离就够着我的时候,我六腿用足力气同时向后猛蹬地面,顷刻间我的身子就被颚尖引领着朝来敌飞速弹射过去。之后事情的发展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那家伙已被我的颚尖刺破前胸而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我照规矩将对手的尸体扔上了它们的尸堆,回到原位静待下一个挑战者。
利用短暂的战息我也在琢磨自己的战斗力为何会变得如此强劲,因为我已经彻底相信我的战果并非受益于对手的弱小而是靠自己的硬实力拼出来的。通过这两战我发现我的颚似乎要比一般的蚁更坚更硬,前面我已经描述过,和对手碰颚的时候我用力不大却能将之置于死地。——该怎样解释这一现象呢?理由我觉得只能是我的额比一般蚁的颚要锐固。可是我又从何得来这般锐固的额呢?容我回忆和思考的时间得较长,但是敌方的第三个挑战者却不会给我舒服的忖度时间,不过我已经依稀找到了点端倪,应该是啃咬黄鹂鸟的鸟巢挂枝的那一次经历把我的颚锻炼得强大了。意外的艰苦甚至堪称痛苦的过程竟磨练出我刚猛的战斗基因,苦生甜、危生安、难生易、失生得,一种能量的失去或付出必然会换回另一种能量积蓄或得到,只要质量还在能量一定就是守恒的……。
——哎呀!我得停止自己的思索,因为一只个头要大上前一个对手至少二倍的敌蚁正高举大颚向我冲杀过来,所以我必须得把应战作为第一要务了。——噢!我看清楚了——那家伙竟是一只兵蚁,也就是说真正考验我的战斗力的机会来啦。——怎么办?对付兵蚁我可没有任何的经验。单以体量来说我绝对不能跟它硬碰硬,就它的那双大颚再加大超出我的身体二倍的身躯,冲上来一颚就能把我铲飞或是砸扁了。作战方针虽已定下,但是遇到特殊的情况战略就得听战术的,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必须得让自己的应敌之策立刻改变。用老的战术对付身大体壮的兵蚁肯定不行,在合适的战术还没有想好之前权宜之计便是避其锋芒,最大限度地减少消耗和损失才能留力消灭敌蚁嘛。
先不要正面迎击对手,暂且用游击战术试探它的实力,再在试探中思索抗击它的办法。就这么办。在我拿定主意之际敌蚁也已经冲到我的跟前,我迅速抬起后四腿并以两条前腿为轴后身来了个九十度的大旋转,继而又用颚侧击对手的颚。这家伙的力气就是大,仅侧击了一下它的颚我就差点被其冲力给带翻了。不过通过这一番颚的碰撞我也稍微摸清了点对手的战能。这家伙身大力不亏是个事实,但是它的颚的硬度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也就是说抛开力气因素不提,单就硬碰硬而言我跟它对颚是不成问题的。这个时候对手又转过身来张开大颚朝我钳了过来,而我则朝着与它运颚方向的相反处低身快速横跳,旋即,便躲开了它的那张大颚的夹攻。简直太可怕了,假若真被那付大颚夹着身分两节就是必然的,而到时候敌蚁就可以拿我的残身当零配件卖了。哈哈,开个玩笑,天下一点都不缺少蚂蚁身体的零件,我的残身又能卖上个什么价钱!我想直到地球被红巨星状态的太阳吞噬的那一天,也不会有一只或是一群蚂蚁能够用同类的残肢拼凑成一只具有蚁造属性的蚂蚁吧。
闲话少说,遐想须停。时间紧急,战机既失就难再出现。我必须集中精力寻找对手的空当,再对之实施最最狠力的打击。对手的二次攻击扑空了之后想要调头再向我发动第三次的攻击,此刻它右颚的侧面正好与我的颚尖相对,我想这是上天赐予我的战机,如果不抓住它的这一漏洞发动攻击则是要遭天谴的。我张开颚朝对手的颚根以流星窜天的速度钳夹过去。
哈哈,我的这一攻击的进程比预想的更好,我相比于对手的一付小颚竟然真的钳住了他的颚根。原本以为对手会击挡或躲闪,谁知这家伙并未如我所料的那样去做。是它轻敌,或是没有发现我的攻击,抑或是身体长得过大而牺牲掉了部分的机动性——对躲过我的反击是力不从心。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它的被动,反正它身体的一个重要的软肋已经被我狠狠地夹住了。我判断这个大家伙应该是机动性不够,所以即便发现了我钳张过去的颚也无法以和我的进攻一样的速度抵挡或者躲闪。——管它呢!无论如何我都已经钳住了对手右侧的颚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使足力气将之夹断,假若钳不断弄废之也是可以接受的。我要利用好这一战机,把握住决斗的主动权。我使劲夹着对手的颚根,集全身力气于自己的两颚想尽快实现欲达的目标。然而现实不是专为我一只蚁摆着,谁都要为生存而战,进攻有多激烈反抗就有多顽强,除非我的对手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被我钳住了颚根的这只敌阵兵蚁在狠劲地甩头,它想把我摔离出去,而我则收紧双颚死死地夹住它的颚根不肯也不能松开。就这样我跟对手僵持着,它想解脱,我的意志是要束缚住它。我们纠缠成了一个整体,并在原地打着转,它甩不掉我,而我也在拼尽全力使自己不被它甩掉。随后我又以颚为支点别住劲使身体上跃六腿也借机扒住了它的后肩胛,随之我的整个身体就侧攀到了它的身体上。此招的明显作用就是使我少费了很多力气,不用再六腿硬撑着地面跟这个大家伙较劲了。我很清楚力量是它的强项,靠较力最终失败的必然是我。既已趴在了对手的身体上,那么任之怎么蹦跳、打旋都行,而我要做的就是集全身的力气于双颚尽快将它的右颚钳得失去作战能力。我前面说过跟我对决的这只敌阵兵蚁颚的硬度并不像它的力气那么大,所以只要能保证让我正常的使劲则将它的右颚弄废掉就只是个时间问题,毕竟我的两颚是经受过钳咬像石头一样坚硬的鸟巢挂枝的考验的。
被我趴身之后对手从正面、侧面都很难再找到发力目标,继而它的意志就慢慢变得盲目起来,战斗的精力受此影响也不能再如之前那么专一了。只见它忽而抬起前腿疯头疯脑地上跃,忽而玩命地晃动脑袋,忽而又像首咬尾的狗一样原地不停地打旋。哈哈,我可不管它那么多,倒是觉得它越是疯狂就越对我有利,待它将自己的体力消耗殆尽——就只能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任我宰割啦!
我继续朝自己的既定目标专心致志地努力着。我知道坚持是能将事情做成功的最有效保障,所以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去做,那么不论要做的事情是好是坏,只要坚持下去一定就能够达到目标。我继续在给自己的双颚加力,同时我也很庆幸那种曾经经历过的筋疲力尽的状态还没有侵袭到我的身体,然而我却发现身下的对手已经显露出明显的疲态。对手越疲惫就越能说明我努力的成效,这就是鼓励,更是对我战斗精神的激励。因而我将之打败的信心更足,战斗的后劲不降反倒是增加了。在发现对手有体力不支的迹象后不久我就感觉到自己的双颚碰到了一起,这说明阻挡我的两颚交会的物体的隔断能量已不复存在,或者明确地说——对手的右颚被我截断了。我的努力取得了成效,这是上天对我坚持的奖励,所以我必须再接再厉将对手彻底打败以回报上天的眷顾。然而我不得不说,在达到钳断对手右颚的作战目标的同时,我也失去了趴在其身上的最牢固支点。应对自有利转变为不利的局面权宜之计便是撤退,所以,我就很有自知之明地从对手的身上翻滚到了地面上。我估计假若不这么做,嗯——,一旦对手拼命的劲头上来就很有可能将我滚压在其身下遂用单颚搠击我,那样的话我的处境就既被动又危险啦。再往最坏处想一想,——我被对手捎带着一同投向死亡的怀抱,呜呜,那绝对不应该是幻想层面的事情啊!
只剩单颚的对手接下来的举动正如我的预料,它在熬过短暂的颚断的疼痛阶段后便发疯似的端直单颚疾速朝我冲刺过来。我当然明白对手钳夹的能力已经丧失,但是我更清楚它的单颚是可以充当刀剑使用的,所以我的战术也需要相应做出调整。我决定在避免身体纠缠的前提下和对手拼一拼颚,毕竟这会儿我的双颚的体量已经顶得上它仅剩的单颚的体量,所以,对比我们各自“武器”的规模和质量已是五五开的状况。很快,对手的颚尖已经刺到了身前,而我也早就做好磕挡之的充分准备。我抡圆了自己的双颚用足力气狠劲磕击对手单颚的内侧,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蚁颚的内侧虽说锋利但硬度却不如外侧,而我的目的就是把对手杀伤力最大的身体残部尽快地破坏掉。
“啪!”的一下,我的一双小颚跟对手的单片大颚扎扎实实地碰在一起。说实话仅是这侧面发动的一击就把我振的像是触了电一般,我的六脚受到对手单颚的反弹力的影响差一点就脱离地面而造成身体失控飞滚开来。这一刻感性印象上的身大力不亏让我的实践真真正正地领略了一次,一种十足的身小力弱的自卑感也涌向我的心头,——我的身体为什么就不能像兵蚁一样长得比现在大上几倍呀!感叹没有任何的现实意义,或者说这种情绪化的思想是阻挠现实推进的毒瘤,而时间过多地在它上面停留只会引领其所有者进入非现实。我认为非现实约等于没有,而没有对于生命来说就是死亡。
我紧绷六腿竭力使被振得近乎失控的身体站稳,而在这一瞬间我的眼睛仿佛也跟失明了一样什么都看不到,不过很快我争气的身体就把其各种失衡的机能给调整了过来。我很庆幸在我眼前发黑、六腿振晃的无措阶段没有遭到对手的接连攻击,假若那种情形真的出现我可就完了。
对手不抓战机我可不会再为之提供第二次能要我命的攻击机会,在这种单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