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该怎么做呢？我连那个神明是何模样、身处何处都一无所知……
……对了，视野插件！
倘若插件能够随着我的经历随机应变添加条件迫使我走向某个状态，那是不是也意味着神明或许一直在暗中观察？
祂或许会给插件添加设置，在这个过程中是否会有力量双向流通？既然这样的话能不能尝试顺着这股力量的轨迹摸索到祂的所在？！
我猛地睁开眼睛，喘息未定便觉头皮一瞬刺痛。
“阿棘？”
回头，纤长的发丝从红叶姐手中滑落，她眉头轻蹙，手执木梳看着我。
“又做噩梦了吗？”
我摇头，耳边睡乱的发丝在脸颊旁晃动，摩得皮肤痒痒的。我伸手欲拨，红叶姐却让我背过身，一双指尖带着薄茧的手自脸颊拢至颈后，接着，梳齿拂过头皮，飒飒地声中几乎及膝的长发被一点点理顺。
头皮酥麻，我的眼皮往下坠。
很舒服……
视线往下，理顺的发尾蜿蜒在地，我伸手去拨弄。
不能激动，既然插件能够随时添加设置，那神明恐怕也能依凭它看到我的现状。
另类的监视器……我必须谨言慎行，绝不能将目的暴露。
呼……没关系，镇定下来，蛰伏、潜藏、韬光养晦。
不可操之过急。
饭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
现在，先解决深海猎人的问题，我需要克服回忆引动的情绪影响。若是难以将这份回忆从理性中剥离，那就干脆接受它，然后试着化解它。
“从背影上看便让人浮想联翩。”
背后传来的叹息打断我的思绪，我不明，所以地回头。
红叶姐甚是喜爱地捧着手中的长发。
“这样的阿棘真像漂亮的女孩子啊。”
我晃晃头，反驳。
“不是女孩子。”
红叶姐遮唇低笑，哄孩子般道：“好好好，不是女孩子。”
我撇过脸，不作声。
红叶姐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轻柔的和歌曲调响起。
“神代未闻今日见……”
“飘飘枫叶染竜川……”
那曲调在空气中飘动着，勾.缠着意识落入昏沉。
我脑袋一点一点，最终还是顺从揽住身体的力道，睡倒在柔软的地毯上。
＊＊＊
尾崎红叶看着棘刺神色逐渐染上困倦，哼唱的声音更加轻柔和缓。
一开始棘刺常常兀自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又醒悟般地打住，最后周而复始地重复这一过程的循环。
后来尾崎红叶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便先棘刺一步打断他的吟唱。
见棘刺呼吸沉缓均匀下来，尾崎红叶这才拿出通讯器查看消息。
简讯中的信息让她动作一顿，尾崎红叶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底层牢房。
＊＊＊
当我从睡眠中醒来时发现偌大的禁闭室只余我一人。
？
因为放心不下我的情况，平常我这里最少都会留一个人，难不成今天他们都在忙？
并未深思，无所事事的我干脆抽出棉布保养擦拭剑身。
第三遍时牢门打开，红叶姐和中也去而复返。
他们带来了一个消息。
亚当的创造者沃尔斯通克拉夫特博士到达横滨，博士表示愿意将有关于我身世的秘密和盘托出，但前提是我要去见她。
？哦对，我之前收了蒂蒂她们的遗物答应这个博士让她检查身体的。
那就走，顺带给人家支付报酬——？？等等、别，别露出这副表情，你们脑补了什么？尤其是你中也，给我住脑！
我无奈，比起所谓非人类的身份，可能会将巢穴中的海嗣放闸出笼才是我更在意的，区区一个非人类的点根本无法伤害到我。
“无论真相如何我已早有准备，无需焦虑。”
…………？？
为什么表情更复杂了……
说了还不如不说，我挫败地闭嘴，一路无言。
到达顶层首领办公室，森鸥外、亚当和一个金发的小萝莉等在那里。
？
看着那只可能还没葱高的萝莉，我默然。
啊……还以为博士是个老头子呢。
也许我的眼神太明显，那只萝莉气急败坏地跳脚。
“你在想失礼的事情对吧？！你绝对在想！”
萝莉攒着拳头大声嚷嚷：“我会长高的！我还在生长期！我绝对会再长高的！”
这话真耳熟，差点幻视中也。
中也捅了我一肘子。
有点痛。
博士气地锤桌，脸憋地通红，亚当试图去哄，但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博士显得更生气了。
气狠了，博士顿时眼泪珠串一样咕噜咕噜往下掉。
！！
不是我——等等你不是德高望重的博士吗怎么跟个小孩一样？——不对这完全就是个小孩子吧！
？亚当你看我干什么？惹哭她的是你吧？
………为什么都看着我？
我挠头，在身上摸了一圈，摸出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口袋里的糖块递给博士。
好吧祖宗，我错了还不行？
雪莱博士泪珠啪嗒啪嗒往外冒，她抽抽噎噎地睁眼，入目便是半跪平视她的棘刺。
金色兽瞳注视着雪莱博士，怪异的特征却并没有给猎人带来半分恐怖，反而赋予他堪称瑰丽的非人之感。
雪莱博士视线从那骨角向下，划过棘刺鬓角的白发和晃人眼的矿石耳坠，最终落到平摊在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手上。
圆滚滚的巧克力已经被体温融化的稍软，它躺在棘刺覆着薄茧的掌心，让人难以相信看起来冷冽又不好相处的剑士身上居然会带着这种幼稚的东西。
雪莱博士伸手抓住棘刺的大拇指，另一只手拿走巧克力球塞进嘴里。
“呜嗝…看在奇隆大叔的份上，我原谅你的无礼…嗝……”
棘刺：“……”
他以一种平等的姿态看着年幼的雪莱博士，平静地询问：“奇隆，四队的重装队长。”
目光滑过雪莱博士的口袋，他在那里嗅到了同胞的味道。
“你为什么有他的东西？”
雪莱博士警惕地捂住口袋，“那是女士的秘密，而且我获得过闷葫芦的准许的！”
“我已经把其他的物品都给你了！”
她像小兽护食一样扭着屁.股蹭蹭蹭往后挪了一米。
雪莱博士本警惕非常，谁知道棘刺并未追问，只是站起身说道：“猎人不常送出贴身物品，既然是他给你的，那就留着吧。”
亚当挪着步子过来想把雪莱博士扶起来，雪莱博士生气地拍开亚当的手，自己撅.着屁.股爬起来。
她一边嚼着别人的巧克力，一边哼唧哼唧地嘴硬道：“还算你识相。”
棘刺眼神中满出笑意，雪莱博士权当没看见。
坐在上首一言不发观望许久的森鸥外拊掌打断，“好啦好啦，虽然可爱的雪莱博士做什么都没关系，但我们也该快些进入正题了。小博士的那些护花使者要是在外面等待久了，一定会冲进来把我这个小组织的首领碾碎的。”
雪莱博士露出嫌弃的表情，“噫，变态大叔不许说话。”
她爬上沙发，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棘刺你坐这边。”
棘刺、尾崎红叶、中原中也依次落座。
进行自己擅长的领域，年幼的雪莱博士看起来可靠而胜券在握。
“首先，让我们复述一遍问题。棘刺你认为你不是人类，对吧？”
直入重点的敏.感问题，中原中也抿唇，担忧地目光转向棘刺。
尾崎红叶握住了棘刺的手。
棘刺沉默几秒，道：“……没有深海猎人会像我一样，哪怕……”
失去心脏和大脑也能再生。
雪莱博士声音笃定：“但是也没有海嗣会像你一样拥有与人类无二能够思考的理智吧？”
棘刺顿住了。
雪莱博士继续道：“据所有可察资料显示，拥有自我、能够像人类一样思考的存在在海嗣当中是堪称奇迹的特例。”
她拿着森鸥外友情提供的演示道具——爱丽丝的画纸和蜡笔，写写画画。
“虽然这么形容并不准确，但也没有更好的名词了。海嗣具有极强的群体性，他们的生命活动类似于蜂巢意识，但又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蜂巢。在海嗣的社会中，个体就像群体的细胞，完全没有私心存在，并共享一切。”
“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之间的关系是冷酷的，海嗣之间平等团结、互帮互助，上到不可知的头领下到恐鱼，一切为了族群而活。”
“所以这里便能延伸得出一个结论，海嗣应该是有少量自主性的复合子个体……啊扯远了。”
雪莱博士划掉了这一行字。
“总之，多数认为自己没有进化出自我的海嗣都是无条件服从有自我的同胞的命令。它们认为自己是工具，并会像手无条件服从大脑的命令一样服从那个能够思考的血亲。”
中原中也表情紧绷地发言：“喂，够了吧？你直接说答案就可以了。”
雪莱博士小声地嘟囔：“前情提要嘛，我会快一点的……”
她深呼出一口气，比出食指。
“以上，你的出生一定是带着某些人的目的性的。那么如果你一开始就是那个能够思考、可以号令海嗣的头领，他们为什么还要在你身上不断的进行实验呢？”
“一至十期污染制剂又为什么会被创造出来？”
棘刺沉思着，缓缓道：“因为实验体还没有达到预期目标，这是催化。”
一点就通的听众让雪莱博士眼睛亮起：“没错！”
“就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的到达海嗣的那一方，所以他们才会通过实验不断地给你施加痛苦，用人为手段把你推向另外一方。”
“那么这个时候就可以得出结论了！”
雪莱博士伸出左手。
“拥有人类的理智。”
又伸出右手。
“又拥有海嗣的复生性。”
两只手合在了一起。
“结论：棘刺，你或许同时拥有两方的基因。”
“你并不是完全的海嗣。”
雪莱博士比出烟花的手势，兴奋道：“哈哈！开心吧，你降级啦！”
亚当扶额，他呻.吟，小声提醒：“别这样博士。”
这种语气在他看来都好像挑衅。
森鸥外笑道：“哪里，亚当先生不必紧张，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在本以为已到绝境之后又骤然峰回路转，哪怕只有一部分是人类，也是足够让人欣喜的事情了。
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神色轻松下来，棘刺左右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也该跟着一起开心一下。
雪莱博士踢了踢腿，挥舞着小手。
“等等等等，听我说听我说，接下来才是重点！”
她抱臂，道：“现在提出解决方案。已知海嗣具有极强的进化性，它们能够主观选择进化展开的方向。那么依据理论，棘刺你或许也能够利用这一点，凭着自己的意愿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中原中也比棘刺还激动，他往前凑，屁.股离开座位。
“博士，那方法呢？”
雪莱博士鼓起脸颊，“你只会在这个时候叫我博士吗中也？”
“而且方法什么的是瓶颈啊，我的研究卡在这里走不下去了，具体实施手段还要看棘刺本人。”
棘刺兀自思索着，神色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喜悦。
首领办公室安静下来。
尾崎红叶：“阿棘？”
棘刺摇头，他抬眸看向提出这个设想的雪莱博士。
“我否定。”
哪怕是这个时候棘刺身上依然表现着他惯有的冷静和理智。
“由海嗣向人类进化，哪怕最终看起来再像人类，本质也依然是海嗣。”
棘刺堪称平静地看着雪莱博士，陈述道：“博士进行研究的时候也明白吧。忽视事物的本质，其后果往往偏移最初的猜想，并引发无法想象的副作用。”
那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