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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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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

狂风乱舞,苍梧山上空乌云凝聚,山雨欲来风满楼。

潘棠推开窗,见外面一副要下大雨的景象,蹙眉,对曼姝般若说:“马上要下雨,把院子里的东西搬回来吧。”

两个婢女领命,立马去院子里搬东西。

潘棠也将廊庑下的几盆花草搬进屋子。

夏日的雨总是来得又急又大,有时来不及收拾雨就已经下下来。果然,没等太久,三人刚将东西都收进去,雨毫不留情落下。

今日的雨太大了。

曼姝小声提醒:“娘子早些休息。”说着,给潘棠肩上披了一件薄衫。就算是夏日夜晚,雨天的风也清冷得很。

潘棠立在窗前,听雨声噼啪。

“娘子还在想白天的事情吗?”

“是。”

潘棠毫不避讳,她道:“曼姝,你说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突然说要娶我?”

曼姝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娘子想听什么答案,但她不知道娘子究竟该不该和世子继续纠缠下去。世子的求娶,到底是福是祸呢?

曼姝见娘子投来一双空旷寂寥的眼,漆黑得像是一汪永远不变的深潭。

“你说,在他心里,我究竟是什么?”潘棠幽幽道。

为何三年前无故失踪,生死未卜,渺无音讯,为何三年间一封书信也无,当年定远侯世子为何会奄奄一息出现在苍梧山上,他身上那种可怕的毒究竟治好没有?

为何重逢之后一句解释都没有,为何对她冷眼相待,又突然说要娶她?

卫琢?阿琢?究竟哪个是真正的你?

潘棠长叹一口气,对曼姝道:“我没事,你先下去吧,早点睡。”

曼姝深深看了娘子一眼,无奈告退。

大开的窗前,潘棠披着单薄衣衫,清清丽丽站着,烛光摇曳,赤金色的烛光落在她光洁白净的脸颊。

院子里的樟树被吹得沙沙作响,夜幕黑极了,雨幕遮挡住一切,隔绝了窗内的她,和窗外的世界。人是如此渺小,人的感情亦然。

她相信,忘记一个人,只需要时间就可以,只要她不再和他见面,总有一天,她会忘记他。

也许,她该离开京城了。去哪里呢,就去广陵。

去看看阿姐口中令人神往的广陵郡。

雨幕茫茫,雾霭沉沉,雨声噼啪。就在潘棠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她看见黑暗中有个身影越来越近,来人一身黑衣落拓,身影时那样的熟悉。

就如她梦中每次梦见的一样,他一步步坚定地向她走来,永远如是。

潘棠揉揉眼睛,这不是在梦中,这只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雨夜,她平常地下定决心想要离开的雨夜。

她砰的一下合上窗子。

木窗隔绝外面一切,连雨声都小了。

卫琢步步向着屋子走去,眼前风雨如晦,屋子里一豆烛火尚燃,是夜里唯一一点光亮。

他透过雨幕和她遥遥对视,却见下一刻她将窗子合上。

烛光昏黄的房间里,潘棠坐在窗边,垂着头。窗纸上,她的影子在烛光中摇晃,卫琢紧紧看着那晃动的倩影。

潘棠抬头,像是能透过窗子看见窗外的他。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刚刚见他满身狼狈,脸色也是白得吓人,他是不是受伤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潘棠站起身,来回踱步。如果他真的是受伤了呢?那他半夜寻来,是不是来求助的?

此时屋外,卫琢肩上的伤正汩汩流着鲜血,黑衣上看不出血迹,但衣摆上,血液混杂着雨水往下淌,流在地上就是一片血色水洼。他脚步有些蹒跚,受伤失血过多,又在雨中动用轻功,身体失温严重。

他缓缓走上廊庑,以剑杵地,体力难支地单膝跪在地上。

将要失去意识的上一刻,门轰然打开,她满脸关切地看过来,在看清他满身形容的那一刻蹙起眉头,而卫琢嘴角微微一笑。

潘棠心想,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

烛光微动,屋外风雨止息,只剩下一点毛毛雨。

方才的狂风大雨仿佛从未发生过,此时,夜空澄澈,乌云散去,晚风微凉。

潘棠轻轻擦去他额头上的汗,烛光将他的侧脸浅浅勾勒,高挺的鼻梁,英气深邃的眉眼,长长的睫羽垂下,在眼下落下一道阴影。

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眉。眉头紧蹙,是因为伤口疼吗?她将那眉头轻轻抚平。

现在的他褪去三年前的青涩稚嫩,整个人更加英姿勃发。她发觉,他似乎还长高了些,之前就高她许多,现在更高了她不少。整个人躺在她的小床上,竟然显得有些局促。

潘棠淡淡一笑,转身出去盛姜汤。

就在她离开后片刻,卫琢睁开眼。

他肩膀伤口处的衣服被剪开,涂山了金疮药,床边放了一盆炭火取暖。床头,整整齐齐叠放着一身男子的衣袍,卫琢仔细一看,有些恍惚,竟然是他旧时的衣袍,当年总爱穿的黑衣的其中一件,显色眼眸变得柔和。

屋子里一派寂静,木影从窗入。

见木影来,卫琢坐起身,听木影道:“世子,我们的人就在附近,需不需要动用他们。”

“不必。”卫琢语调轻而浅,听上去竟然似乎心情不错。

木影担忧道:“您的伤....”

“不妨事。”

木影还是担忧,毕竟他下手时,世子吩咐不要手下留情,木影便重重刺了一剑。若是世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木影担待不起。

“世子,您的这个办法真的有用吗?潘娘子她,不像是能轻易敷衍过去的人。”

卫琢道:“谁说我要敷衍她?”

木影还想说什么,但此时,屋外传来脚步声,两人皆耳力极佳,一下子就听见,木影旋身从窗出了屋子。

与此同时,潘棠推门而入,看见坐在床上的卫琢,两人对视。她的心猛然颤一下,但面上不显,端着姜汤往里走,姜汤被她轻轻放在床头。

“你醒了。”

“是。”

“既然醒了,那就赶紧离开吧。”

“二娘子,不要赶我走。”他道。

旧时的称呼让潘棠接下来的话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见他一身狼狈落魄的模样,确实,狠不下心。

浅色的琥珀色双眸中水光泠泠,像是荡起一池春水。

他在,装可怜吗?

潘棠道:“你的伤...好些了吗?我见你的血一直止不住,给你上了两次金创药,才勉强不流血。...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以前的自愈能力强得可怕,伤口几乎第二天就能结痂,没两天就能愈合。

“因为蛊毒越来越重了。”他语气平静,像是说出一句很寻常的话。

潘棠眼中讶异,“你说什么?”

“二娘子,想听我的故事吗?”

她道:“你这是在...”

他道:“向你坦白。”

潘棠垂眸,淡然一笑,她坐在床边,对他道:“你说吧,我听着呢。”她做不到拒绝,她对他还有好奇。

卫琢的故事有点长,但他说得很简洁,几乎不带有个人的情绪,像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阐述着一切。

卫琢的母亲是个来自西域的舞姬,当年随着歌舞团被献给永州军,而当时的卫罡只是永州严家军中的一个小小将领,空有世袭的爵位,却遭人鄙夷白眼。在卫罡此生最落魄的时候,她怀孕了,母亲带着他回到西域,将他生下。

七年后,母亲听说卫罡已经飞黄腾达,在战场上立了大功劳,于是带着七岁的卫琢投奔。在快要到永州时,母亲被假扮的严家军射杀,卫琢被卫罡带回,从此种下蛊毒,成为傀儡。

“他为何要用蛊毒控制你?怕你逃跑,怕你不听他的话吗?”

“他可能...没有把我当做人,蛊毒在我身上,只是为了让他便于观察蛊毒的炼制状况,以便于在更多人身上种下蛊毒。”

潘棠瞳孔骤缩,她似乎已经窥见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卫琢没有和她说自己的成长经历,没有说自己是怎样被蛊毒控制十几年的,没有说卫罡对他做过的一切事情。但潘棠猜测,一定非常不好过吧。

她曾见过他蛊毒发作时的模样,痛苦,和难以压抑的杀戮。这种自己难以控制的感受,让他承受了□□之痛,也摧残着他的精神。他深深唾弃着那个被蛊毒控制的自己,以至于隐瞒她许久,直到彻底瞒不住,才在那个草原星夜,和她将蛊毒之事坦白。

潘棠的手不自觉攥紧自己的衣角,她不知道该如何和卫琢说话了。是要安慰他吗?他好像不需要。那她应该做什么?

再然后,就是他们的相遇。

卫琢失去记忆,想要一直留在潘棠身边,但是北境的人找来了。三年前分别的那个夜晚,他蛊毒发作,命在旦夕,强行留到了最后一日,只为带她逃走。

别君亭的那个夜晚,他执剑反抗,最终被木影带回。

屋子里陷入长久的静默,两人同坐在床边,静静的,滴答声响起。是屋檐上的雨滴颗颗落下,清润的脆响萦绕在耳畔,很久,还是没有开口。

最后,潘棠道:“三年,你想过回来找我吗?”

“我给你送过信。”

“我没收到过。”

卫琢浅笑:“可能是都没有送到吧。”

边疆战事吃紧,他每隔半月便会给京城送一封信,现在知道了,都石沉大海。

“等等,你的信都是送到哪里的?”

“潘府。”

潘棠忍不住笑起来,她看向卫琢,些许无奈,“我三年前就搬出潘府了,你送信给潘府,我当然一封都收不到。”

她问:“你信了都写的什么?”

“不重要了。”他道。

潘棠站起身,深深凝望他眼眸,这张出现在她梦中千百回的脸,此时无比真实。

昏黄烛光柔和了他的眉眼,浅瞳中一派温柔,恰似当年作为侍卫的卫琢,看向二娘子的那种眼神。让人无端心安。

她手轻轻抚上他的脸。

“我原谅你了。”

“好。”

好,但这不是卫琢想要听到的答案。他不要她的原谅。

卫琢抬手,按住她抚在自己脸上的手,掌心带着茧却十分温热,“二娘子可以...再喜欢我一次吗?”

潘棠眼中瞬间落下泪来。

她道:“你先给我道歉。”

“对不起。”

“我爱你。”

两人异口同声。

我爱你,自始至终,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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