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惨白,青筋在太阳穴突突跳动。突然,老人猛地抓住前排座椅,指节泛白:“停车!我的…… 我的药……”
急刹车的刺耳声响彻街道。盖尔尼德掀开大衣,却在触到对方冷汗涔涔的额头时瞳孔骤缩 —— 沙赫特的眼球正不受控制地震颤,嘴角溢出白沫。
“立刻去施密特冯博士的诊所!”车窗外,风雪愈发猛烈,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施密特冯艾克尔博士被从手术台上叫下来,即刻投入了抢救沙赫特部长的手术。
盖尔尼德一直在手术室外等候。他的面庞轮廓如同刀削斧凿般凌厉,高挺笔直的鼻梁宛如险峻的山峰,深刻的眉骨下,一双鹰隼般锐利的蓝灰色眼眸时刻保持着警惕与审视,仿佛能看穿人心最深处的秘密。他的眼尾微微上挑,为那双冷冽的眸子增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眼睫浓密而纤长,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却遮不住其中翻涌的深沉暗流。他的下颌线条紧绷,棱角分明,薄唇总是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唇色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偶尔勾起的冷笑更添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他攥着公用电话冰凉的听筒,军靴无意识地碾过地砖上的裂纹。
“今晚回不去了。”他压低声音,警惕地瞥向在长廊另一端踱步的党卫军副官。
电话那头传来留声机沙沙的杂音,碧云的声音低低的:“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任务?连个具体地方都不能说?”
他喉结滚动,望着手术室门:“别问,照顾好自己。”
“咔嗒”一声,听筒里传来忙音,那个小女人竟然扣他电话!盖尔尼德盯着电话机投在墙上的阴影,突然一拳砸在金属机身上,震得整排按键叮当作响。隔壁诊室传来惊呼,他连忙整理军装,在旁人诧异的目光中再次按下号码。
“你发什么疯!” 再次拨通,他对着听筒低吼,却在听到对面长久的沉默后,语气陡然软下来,“我在艾克尔的诊所……”
“你受伤了?!”
碧云声音里的惊慌让他呼吸一滞,心里却一暖,放缓了语气,“不是我,是那个‘金融魔术师’。” 他望着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倒影,手术室的灯光将轮廓切割得支离破碎,“脑出血,正在抢救。”
碧云松了口气,“大晚上的救什么魔术师,孔芷伊小姐来了,不跟你说了,我们要在家里看录影和跳舞。”
“你们两个在家给我安分点!” 他的警告被挂断声截断。
放下听筒时,指尖残留着金属的凉意。长廊尽头的手术室门突然打开,艾克儿博士摘下沾满血渍的口罩,眉头紧皱的模样让他心脏猛地悬到了嗓子眼。而诊所外,柏林的夜色正浓稠得化不开。
走廊尽头的手术灯在烟雾中晕成模糊的血红色,盖尔尼德捏扁第七个烟蒂,军靴碾过瓷砖的声音混着通风口的嗡鸣,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刺耳。
诊所的老式座钟指向凌晨三点,沙赫特的手术已持续五个小时,而他的神经随着每一秒流逝绷得更紧。指间新点燃的香烟忽明忽暗,映亮他紧锁的眉头。白天的画面在脑海中循环播放:鲍曼推责时似笑非笑的眼神、沙赫特掀翻文件柜时飞溅的报表、施佩尔那句意味深长的“经济良方”。
他狠狠吸了口烟,烟雾呛得鼻腔发疼——若是沙赫特死在手术台上,元首必会迁怒,而鲍曼早就给他挖好了替罪的坑。
“艾克尔,你必须确保手术成功。”他对着虚空喃喃自语,将烟头狠狠按在金属垃圾桶上。火星迸溅的瞬间,他突然想起沙赫特办公室墙上那张泛黄的合影——元首与沙赫特举杯相庆,背后的“经济复兴”标语还崭新得刺眼。如今这张合照恐怕要成为催命符,若无法保住沙赫特,他不仅要面对经济界的反扑,更可能成为最高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盖尔尼德起身来回踱步,军靴踏过地面的阴影,仿佛在丈量生死边界。他必须准备两套说辞:一套是沙赫特脱险后的邀功之词,强调自己“及时送医”的决断;另一套则是最坏情况的应对方案——必要时,得让鲍曼的阴谋浮出水面,说服总指挥下定决心实施“屠狗计划”。
手术门突然传出器械碰撞的脆响,他猛地转身,心脏几乎跳出胸腔。通风口的风卷着烟味扑面而来,混着走廊尽头飘来的血腥味,在寂静的深夜里酝酿着未知的结局。
手术室的门终于滑开,艾克尔露出疲惫却欣慰的微笑:“血肿清除干净了,生命体征平稳。”
盖尔尼德紧绷的肩胛瞬间松弛,这才惊觉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带我去看。” 盖尔尼德踩着医生的影子走进病房,老人缠着绷带的头颅歪向一侧,曾经凌厉的双眼此刻紧闭,倒像是卸下了 “金融魔术师” 的面具,露出个疲惫的普通老者模样。
“七十二小时是关键。” 艾克尔调试着输液管,突然一阵眩晕站立不稳。盖尔尼德扶住他关切的问:“艾克尔,你没事吧?”
“我有点头晕,休息一会儿就好。”
他立刻招来随行的警卫:“加派人手三班倒,病房门口、楼梯间、诊所外围各设岗哨。没有我的口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消毒水的气味在病房里凝滞,盖尔尼德推开虚掩的门,军用皮靴刚踏入门槛便猛地刹住——落地窗外的晨光正爬上窗台,而本该在别墅陪伴碧云的孔芷伊小姐,此刻却身着雪白医生袍,银质听诊器垂在胸前,纤长手指正搭在沙赫特的腕间。
“你怎么来了?”他的手悄然按上腰间枪套,金属扣的冰凉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孔芷伊小姐抬头时,发梢垂落的碎发扫过口罩边缘,镜片后的眸光清透如春水:“施密特冯博士连做两台手术,你又十万火急地调他过来。”她摘下听诊器,橡胶管在指间绕出优雅的弧线,“我总不能看着老师累倒在手术台。”
盖尔尼德的目光扫过她胸前的名牌,瞳孔微微收缩。
“再说……”孔芷伊小姐转身整理监护仪线路,银质腕表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光斑,“沙赫特伯伯是我留学时的引路人,也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她指尖拂过沙赫特缠着纱布的额头,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当年若不是他力保,家父恐怕撑不过那场经济危机。”
走廊传来党卫军换岗的脚步声,盖尔尼德松开紧绷的肩背问:“她现在怎么样?”
孔芷伊嘴角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眼波流转间似有星辉闪烁,饱满的面颊上浮现出浅浅的酒窝,"一直在数落某人的不是,控诉自己被无情抛弃呢。"
这句玩笑般的话语却像重锤敲击在盖尔尼德的心弦上,“希望他赶紧醒来,这件事情赶快有结果。”盖尔尼德语气中带着些许疲惫,他又瞥了一眼病床上的沙赫特,这样他也能早日摆脱这复杂的局面。他心爱的女孩还在别墅等待他的安抚。
病房里再次陷入了安静,只有医疗设备发出的轻微声响。盖尔尼德站在那里,思绪却飘到了别墅。
孔芷伊小姐一边检查着病历,一边微笑着说,“德意志的军人真是闪电之师。凡事求速战速决,必有回响!这一点和中国很不相同。”她故意停顿,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笔尖悬在纸面,墨水滴落晕染成深色的圆点,饱满的嘴唇微抿,“姨父常感慨,他手下国民政府的官员和大小司令,对他的政令执行不力,这点就不得不提中国古人官场的智慧了,凡事一个拖字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抬眸看向盖尔尼德时,镜片后的眸光流转,既有医者的冷静,又暗含谋士的睿智,仿佛一汪深潭,让人看不清底蘊。
盖尔尼德如鹰隼般的冷冽目光直直钉在孔芷伊小姐身上,下颌线绷成锋利的直线。他默默咀嚼着对方话语里的弦外之音,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无数次在行动中当机立断,带着手下以铁血手腕完成任务,用雷厉风行的手段让敌人闻风丧胆。可此刻,沙赫特事件却像团解不开的乱麻。元首的怒火、鲍曼的算计、经济局势的暗流,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孔芷伊小姐提及的“拖字诀”,竟像一道光,突然照亮了迷雾。他喉头微动,意识到在这场权力博弈中,或许不再是简单的快刀斩乱麻,有时缓一缓、等一等,反而能看清局势,将危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到此处,他紧绷的肩膀悄然放松半寸,目光中多了几分思索与权衡。
盖尔尼德盯着不断震动的黑色机身,喉结在军装领口处微微滚动。听筒传来鲍曼沙哑的质问,像毒蛇吐信般刺入耳膜:“沙赫特的情况究竟如何?元首需要确切答复!”
“部长仍在昏迷。暂时无法接受问询。”盖尔尼德将听筒抵在肩窝,腾出手扯松勒得发疼的武装带。就像孔芷伊小姐说的,让时间消磨对手的耐心,在暗流涌动中等待翻盘的时机。
电话那头传来钢笔尖戳破纸张的锐响,鲍曼冷笑:“你该不会想把他捂到天荒地老?”
“恕我无能为力,一切等他醒来再说。”他背靠冰冷的白墙缓缓滑坐,军靴踢开脚边散落的烟蒂。晨光穿透诊所斑驳的玻璃,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那抹从唇角漾开的笑意,狡黠而张扬。鲍曼在电话里逐渐失控的质问仍在耳畔回响,对方气急败坏摔电话的闷响,此刻听来竟比诊所的消毒水更令人畅快。
一缕阳光爬上沙赫特渐渐苏醒的脸,盖尔尼德立在病房惨白的光影里,如同一尊由花岗岩雕刻而成的冷硬雕像。他挺拔身躯裹在笔挺的黑色党卫军制服中,银鹰徽章随着动作微微颤动,泛着冷峻的金属光泽,与他周身散发的压迫感相得益彰。那身剪裁精良的军装完美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与紧实的腰腹,每一处褶皱都透着一丝不苟的严谨,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他军人的身份与铁腕作风。
这场与鲍曼的无声较量,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序章,但至少此刻,主动权已牢牢攥在他掌心。
病床上,沙赫特的睫毛颤动着,缓缓睁开了浑浊的双眼。
“沙赫特伯伯!您醒了!”孔芷伊小姐快步上前,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轻轻握住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沙赫特转动着眼珠,费力地聚焦视线,待看清眼前人的面容,干涸的唇角竟扯出一丝虚弱的笑意:“孔芷伊!我的小夜莺,怎么是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说一个字都似用尽全身力气。
孔芷伊小姐迅速检查了一下病情,“手术顺利,别担心,我立刻去叫艾克尔博士来替您检查。”
盖尔尼德堵在门口,阴阳怪气地说:“施密特连台手术,确定要现在叫醒他?”
她垂眸避开对方审视的目光:"病人刚醒,情况需要专业评估。"
盖尔尼德心中冷笑,他当然清楚,这个突然现身的孔芷伊小姐,真正在意的绝不是艾克尔的疲惫。从她深夜出现在诊所,到对沙赫特病情的格外关注,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不寻常。但此刻,他选择保持沉默 —— 至少在沙赫特彻底脱离危险前,他们的目标暂时一致。
五分钟后,艾克尔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病房。他脸色苍白如纸,戴着眼镜,白大褂是披着的。
盖尔尼德上前扶住医生摇晃的身躯,语气里满是担忧,"你自己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 艾克尔摆了摆手,戴上听诊器俯身检查沙赫特,"手术一切顺利。" 他的声音疲惫却坚定,镜片后的目光专注而冷静。
“谢谢,艾克尔,你需要休息。” 盖尔尼德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满是关切。
艾克尔微微点头,声音虚弱但透着坚定:“我去休息室睡一会儿,孔,这里交给你了,再开一些药品。” 他看向孔芷伊小姐,目光中带着信任与嘱托。
孔芷伊小姐挺直了身子,眼神专注而认真,轻轻应道:“好的,教授。”她迅速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拿起笔和病历本,开始记录需要的药品,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盖尔尼德站在一旁,目光在孔芷伊小姐身上停留片刻。
艾克尔离去的脚步声刚在走廊尽头消散,盖尔尼德便瞥见孔芷伊小姐伏在病历夹上疾书的身影。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白大褂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圆润修长的手腕,腕间银镯随着书写动作轻碰桌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手术后遗症,需要长期治疗。”
他微微眯起双眼,高挺的鼻梁在眼下投出阴影,薄唇轻启,低沉而冰冷的声音仿佛裹挟着北极的寒风,令人不寒而栗:“这诊断恐怕与事情不符吧?施密特教授刚确认手术成功,情况稳定。”
孔芷伊小姐笔尖一顿,墨水滴在纸面晕开成深色圆点。她缓缓抬头,镜片后的眸光沉静如水,圆润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丰腴的嘴唇轻抿,似笑非笑:“病人年事已高,脑内血肿虽已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