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还没亮，方家村村口外就聚集了不少人，守在村口的大狗叫个不停，把村里人都喊醒了，以为是来了盗贼，纷纷提了农具出屋查看。

村口处那些人也很是抱歉，高声解释他们是陈家村和李家村的人，想来作坊找点事做，因为距离远，他们天还黑着就出发了，到达的时候有点早，便想着在村口等候，没想到还没靠近村口，大狗就吠了起来，这才造成了误会。

出去找活计，都得找村长写一份文书，文书上有写明户籍姓名之类的。

方村长看过后，把人放了进来，又让大家把家里的凳子和水拿出来，让他们在作坊外头的空地上坐着。

那些人连连道谢，坐下后拿出干粮吃了起来。

天色逐渐明亮起来，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一直等到辰时，宁氏和姚氏用过早饭到作坊时，已经聚集有三四十人了。

姚氏了解过后得知，原来前几天他们说作坊工人可以售卖员工餐后，工人们就光明正大的把饭菜学着王叔那样，分成几份来售卖了。

圆宝在山上养的鸡，肉质鲜美，软滑不柴，加上圆宝有了榨油的工具后，不只是橄榄油，也种了不少豆子制作了豆油，厨娘们用油没有省着，吃过的人都愿意再买。

员工餐一下子就变得很抢手，原本是怕没人愿意买所以卖得很便宜，现在人多想要买，工人们便把价格提高了，一碗肉能卖二十五文。

除去购买的三文钱，纯赚了二十三文，若按劳力多的工作算，加上工钱三十文，一天就是七十三文，轻松的工作一天就是五十三文。

别看外头做苦力能赚一百文，可人家苦力的工作只要身壮力健的男人，而且身壮力健都能累得不想动，要说那些做酱做酒的作坊吧，工钱是更高些，可是体力活没少，还得签个十年以上的契约。

可这香皂作坊的工作呢，首先就是不用签长约，劳力活连王叔那样的年纪也做得来，轻松的活计更不用说了，你看妇人们没个手艺，除了大冬天替人在河边浣衣还能找到别的么？

当初大家听着规矩多又说扣工钱都不想来，现在看人家做得好好的，工钱没扣不说，轻轻松松就能赚到钱，就都羡慕了，纷纷表示想要来做工。

姚氏的确是有心要再多要一些人的，刚好这第一批香皂已经做出来了，她想着要看看售卖的情况来决定增加多少人，且前来的人越多，更能好好挑选，便对这些人说作坊暂时不要人了。

前来询问的人都很失望，当中有好几个所在的村子真的挺远，光是走路过来就得一个时辰，得知现在不要人也不想立刻就走，一个劲儿的询问作坊之后还会不会继续招人，什么时候招人，到时候能不能通知一声。

其他人听他这般询问，也不急着走了，一同等着听姚氏怎么答复。

姚氏要的就是这效果，含笑道：“真是抱歉了，我今日原本就有些事情要处理，各位若是不着急走，就先等一等，我把事情处理好了再和大家细说。”

语毕，她让厨娘们炒两盘豆子出来给大家吃着。

找活计的人见姚氏说话这般客气，还请他们吃炒豆子，心中都觉得姚氏是个好东家，越发想要在香皂作坊做事了，纷纷表达了感谢，退到一旁的空地等候。

牛叔家的三郎在城里盘了个铺子，作坊的首批香皂自然也是放他那儿售卖，于是三郎一早便来等着拉货了，这会儿宁氏正指挥人搬着货，姚氏过去跟她商量了两句，然后就在货物里头抽起了两捆放到一边。

等装货的牛车离开后，宁氏便吆喝着让所有工人先放下手中的工作，到作坊外头排队。

众人不明所以，却也听话的照做了。

外头候着的那群人也十分好奇，小声地议论了几句，随即便见姚氏拆开了一旁的两捆货物，把两样香皂各拿了一块，放在排第一位的刘氏手中。

“这个是普通的香皂，用来洗澡洗衣服都可以，这个呢是薄荷香皂，洗脸洗澡都可以，若是皮肤痒，长小痘疮用它好得快，还有驱蚊驱虫的效果。”姚氏说。

刘氏把香皂捧在手中，“姚东家，这，这怎么给我了？”

“这是头一批香皂，你们又是我们头一批工人，所以我和你们宁东家商量过了，每样送一份给你们使用，也好让你们知道，你们每天做的是什么东西。”

“使不得使不得。”刘氏下意识就要把香皂还回去。

这都是东家卖钱的东西，怎么能给她了呢。

姚氏笑着躲开，“给你你就拿着吧。”

刘氏还是不肯收，这普通香皂也就算了，这药皂她怎么敢要啊，方家村的小神医他们都知道，城里的贵人们都登门求诊的，还不是立刻就能瞧上病，得领一个预约号回家等着，到了日子才能来看诊。

作坊里的药皂，那可都是小神医带来的药，又是小神医亲手煮的药汤，这药材多金贵啊，她怎么能收。

“哎哟，做什么呢，赶紧收好回去做事，后面的人都等着呢，别耽搁了，功夫都不做了是吧，待会儿可得扣工钱了。”

宁氏上前来一吆喝，拉着刘氏就站到一旁去，然后姚氏接着给下一个人递去两块香皂。

刘氏还回去也不是，不还也不是，拿着香皂和第二个领到的人视线对上，两人傻愣愣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怎么？你们真不打算回去做事了？”宁氏回头看他们一眼。

“回去的回去的。哎哟，真是，太谢谢东家了。”看两位东家的意思，刘氏知晓自己再不收就成拿乔的了，她行了一礼，又再说了声谢，立刻把香皂塞进怀里，跑进作坊里头做事去。

前面的人拿了，后面排队的人自然就不会推却了。

那些前来找活计的人看着羡慕的不得了，都在后悔当初为何就放弃了，如今就算东家愿意要他们，他们也不是第一批工人了，这样的好处也落不到他们头上。

姚氏把香皂派发完，这才走到等候的人面前，柔声道：“我们作坊呢，的确是准备再要些人，年纪要十五以上，四十以下的，主要还是想多请些妇人，干活利索的，手不能够抖，若是有兴趣的话这个月的十三过来吧。”

距离这个月的十三，还有五天。

众人道谢后，便一同离去了。

这日陆陆续续地有人询问，姚氏干脆找来村里两个稍大些的孩子，每人给五文钱，让他们待在村口，若是有人来说想在作坊找活计，就把姚氏那番话告知。

清静了几个时辰后，其中一个孩子跑回来问，说来了几个人，问作坊的饭菜能不能卖给他们，他们说用三十文买一份回去。

三十文一份米饭一份肉菜，这价格跟镇上的馆子也差不多价格了，可见圆宝的鸡肉很受欢迎。

肉是圆宝出的，这事儿还得问圆宝的意思，宁氏便上山一趟寻圆宝商量这事。

圆宝听罢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开的是香皂作坊，红火起来的却是作坊的灶房。

她考虑了一下，觉得没有必要售卖饭食了，作坊之后还得增加人手，需要制作的饭食就会更多，若是饭食对外售卖的话，那厨娘得多请几个不说，她鸡也要多养一些。

主要还是这些鸡在山上，那块地儿她用生露浇溉了好些日子了，再换别的山头重新制造出这样的环境来，也太浪费生露了，而她这边的地都是用生露种植的，为免别人进出，她都是用亲力亲为用竹网抓的鸡，若是多养一些的话，岂不是增加了她每天的工作量？

这很不可。

她只想当个悠闲的小富婆，不想当牛马。

“我不赞同对外售卖，既然是员工餐，那就是只给员工的好处，这样的话，作坊的员工在外头也就有了优越感，若是对外售卖，那这份优越感就没有了。”

姚氏听着觉得很有道理。

宁氏狐疑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看她一脸正气凛然的模样，不像是为了躲懒，也就没说什么。

不是她多想，事实上是她发现最近女儿对于赚钱一事就没那么上心了，除了每天操心山上的这块药田，其余时间都在山里头逛，也不怎么花心思去赚钱了。

就说这作坊吧，虽说是交给她和姚氏打理，可村里人得空了就会来瞧两眼，满眼都是快要赚到钱的快乐。

她女儿呢，除了熬煮汤药，其他一概不怎么关心。

“怎么了？”姚氏见宁氏垂目不语，担忧地问。

宁氏回过神来，“没什么，就是想起来王叔说他小儿子长期服药，刘氏的男人听说也是病着的，就想着要么让圆宝给他们看个诊吧，我瞧着他们当中有几个做事细心有担当，我们再招人的话，便把他们提为管事，也省得我们两个天天不错眼地盯着。”

“这提议好，就不知圆宝是否有空闲了。”姚氏说。

宁氏立马就替圆宝答应下来：“她可空闲得很，明明可以多看几个病人多赚些诊费，却宁愿坐在躺椅上待个半天也懒得动。”

姚氏捂嘴低笑，“现在又不缺吃不缺穿，你可别劳累了孩子，走吧，我们回去商量下管事的人选，等圆宝定好了看诊的日子，我们便通知作坊的工人。”

宁氏被姚氏牵着手下山，回头瞧女儿又蹲在药田边不知道瞧什么，叹了口气道，“你是不知，我家圆宝从前对赚钱一事可来劲了，闲了就爱数数银子数数铜板的，捣鼓出什么新鲜事物来，就想着能赚多少钱，要给谁买什么。”

“可她现在看着银子都提不起劲，我看她是有心事了，可我问她她也不说。”

“孩子大了，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心里藏点事儿有什么好奇怪的，咱们多留意着就是，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干涉也不迟。”姚氏安慰她道，“你看我那个不肖子，突然回家说一声就跑去巡村了，包袱还是第二天让人来取的，你看这都两三个月了，也就稍来两封信。”

宁氏听罢便说，“他那是刚上任，要忙碌的事情很定多。”

两人互相诉说安慰，说着说着，相视一眼。

“他们这是闹别扭了？”

“我看是了。”

“罢了罢了，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