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差”的终点自然就是秦琛已经派人走过几趟的陶家祖宅了。
准确的说明面上秦少这次是去飞机落地的那个城市出差，那边此时也已经有人替秦少去办事，保证这几天是有收获的一趟公务，而不是什么秦少突然神秘消失。
陶家祖宅位置颇为偏僻，和宋家村差不多，下了火车之后还要开很久的车才能到达镇上，而这祖宅又在镇上山区的一片村落中。
二人安置妥当后，将资料在客厅的矮桌上铺满了，交换信息，计划明天的行动。
宋奇看着这一桌子，毫无准备的被秦少卷了一下，好在他随身带着那块玉牌，此时掏出来摆上，显得自己也有那么点贡献。
“这些符号目前可以排除是某种文字，也可以确定近现代都没有再出现过使用者。很有意思的是，我在这里真的找到了一些东西，上面的花纹看起来或许是这类符号的变体。”秦琛比起上次又拿出了一些新的东西。
宋奇自愧不如，就冲这钻研精神、这执行力，要是秦琛认认真真继承家业，李家重夺皇位恐怕希望渺茫。
这些新的资料就不是之前的符号拓印了，它们都有着自己所在的场景和物件，皆是一些普通的瓶瓶罐罐，盘盘碗碗，或者是绣在布料上的花纹，看起来很有特色。
“嗯……很有地域风情啊，感觉适合做当地文创。”宋奇一张一张仔细地看，奈何再努力也瞧不出什么秦琛希望他能说出来的名堂。
“有什么别的感觉吗？”
“设计的……挺好看？”宋奇斟酌开口。
完全没有类似当时对那玉牌惊鸿一瞥般的感受，不眼熟，也没有唤醒什么记忆，甚至让人怀疑这东西其实就只是当地的文化遗产。
反正如果说这些是某种阵法的一部分、能够镇住哪个妖怪，宋奇是一点儿不信。
“嗯，是不错，这一趟就算当做采风也不虚此行。”秦琛没对这个拖后腿的顾问有什么意见，反而顺着宋奇的话点点头，仿佛青茂的幕后大顾问又窥探到了未来的时尚流行。
宋奇心里松一口气，快速浏览着其他文字，突然看到什么，指着资料上的两个字念道：“雾村？”
来的路上，宋奇一直以为这陶家祖宅所在的村子自然要和他们宋家村一样，简单粗暴叫个陶家村什么的，结果居然是一个听起来还算有诗意的名字。
“是，不过奇怪的是他们说这里的山上不怎么起雾。”
“雾气一般都是早晚才有的，你又没亲自来过这儿，说不定只是碰巧错过了呢？”宋奇以山里人的身份终于可以说点看似很有道理的话了。
不过现实总是毫不留情地狠狠打人脸。
清晨的太阳从枝叶缝隙中升起，星星点点的灿烂阳光带来阵阵暖意，四处传来早起的鸟鸣声，但茂盛的婆娑树影将鸟雀的身影掩盖得很好。
这村子看起来很少有人出入，山路崎岖，碎石遍地，需要十分小心地看路。
好在视野明晰，并无一丝雾气。
宋奇感谢秦琛很有默契地不提昨天晚上他的论断。
“难怪你买那么多户外装备，这山好原始啊……要住在这吗？”宋奇向上看了看，看不出明显的路来，和他从前在宋家村未开发地区生活的时候差不多。
“累了？不出意外的话不用，这山没多高，很快就到顶了，一天往返绰绰有余。”秦琛笑着看宋奇。
“大少爷别觉得累就行了。”宋奇敏锐地感觉被贬低了，连忙反击。
“不会拖你后腿的。”
“啧，别不当回事儿啊，万一在里面迷路了可有你好看的，这边。”宋奇随意地四处扫了扫，带秦琛稍微绕远几步，避开了一棵树。
秦琛看了一眼前方，顺从地跟着宋奇。
两人走过之后再回头，只见那树的正面枝叶茂盛，看不出什么端倪，可背面就露馅了，一条翠绿的三角头蛇正盘在树枝上吐着信。
若是按照方才的路线直接走的话，秦琛的头顶大概会擦着这蛇的腹麟过去。
很难说蛇喜不喜欢被这样挠痒痒。
看到秦琛还是一脸轻松毫不在意的表情，宋奇忍了又忍，还是开了口：“除了迷路之外别的危险也多的是，这儿的信号你也看到了，如果被它咬了一口，你觉得你能撑到联系救援队把你抬进医院？”
宋奇打开手机，指了指上面若隐若现的信号格子，又指了指树枝，企图晓之以理。
秦琛也看着那蛇，嘴角一勾：“很重视啊，我这不是找了最专业又很负责的保镖？”
“哼哼。”宋奇不置可否，舒畅地眯眯眼，继续行进了。
宋奇在山里待得久，能很轻易辨别出哪些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哪些又是人的痕迹。
他能看到附近确实有人类活动的迹象，说明村子已然在不远处。
又绕开一处不太明显的滑坡之后，宋奇打破沉默：“我发现一个秘密。”
“什么？”秦琛背着沉重的登山包，此时确实也看不出什么疲惫的迹象。
“想知道？你拿什么跟我交换。”终于吊到了秦琛的胃口，宋奇试图找回主场。
“宋先生随意开价，秦某应该都付得起。”
“我想想……不过我也不缺什么，那就也拿秦少的一个秘密跟我等价交换如何？”
“这么贵重？让我算一下回报率……嗯，那就看在人情份上勉强成交吧。”秦琛仿佛逗小孩。
“秘密就是，我发现你只要一不在人前就变得特别幼稚。”宋奇迅速变脸，斜睨着他。
“哦？”
“秦少看来经常在野外徒步啊，我都忘了，不了解山里情况的人又怎么会把东西准备得那么齐全……其实你根本不需要我带着吧。”
“哈哈哈哈哈哈。”秦琛爽朗地笑起来。
“小学生，”宋奇撇撇嘴：“别忘了你欠我一个秘密了。”
“好。”
两人你来我往地拌嘴之间，眼前很快出现了村落的轮廓。
在走近村落之前，两人首先碰到的是一个在附近采蘑菇的深色皮肤少年。
一看他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这肤色，已经可以完美和丛林融合在一起，秦琛甚至都没有看出来这里有人。
听到林中不同寻常的动静之后，少年一跃而起。
但对于宋奇来说这副本就太简单了，他早就发现了这道青涩气息，因此没被吓到。
少年看到来人，皱了皱眉，做出示意二人和他保持距离的向外推开的手势，警惕开口：“你们是谁？”
“你好，我们是W大学社会学的研究生，来做雾村的田野调查，这是我们的学生证……”秦琛掏出来两张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不会麻烦你们太久的，就是拍拍照，聊聊天。”
宋奇感觉出对方的怀疑和疏离，努力克制住想要仔细看看自己的假学生证长什么样的想法，配合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还拽着秦琛往后退了两步。
“……”少年似乎在犹豫什么，看着他们俩没说话。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带我们去见见你家大人吗？”秦琛看对方似乎信了，以退为进，趁热打铁道。
宋奇没做过这种事，田野调查是什么意思他都听不懂，怕自己接下来演出什么不合适的情节，明智地选择闭嘴当个听话的跟班。
“……可以的。”少年来回打量两人，看起来感觉是好人？
其实他也不太听得懂秦琛所说的是真是假，虽然可以检查对方的学生证，但是他又不知道真正的学生证是什么样子……只是觉得对方都这么坦然亮明身份了，应该没问题的吧？
况且他一直和村里老人保守的观念不同，他觉得就应该多与外面的人接触沟通。
好好的村子为什么非要与世隔绝？为什么觉得外人都是坏人？
明明以前还不是这样的。
他早就看不惯这一切了。
少年放下防备的手臂，率先向前走了两步，打破距离沟壑，随后示意两人跟着他走。
山顶被人开垦成了相对平坦的地面，片片翠绿的梯田托举着旷野，田中已经有了不少劳作的身影。
天气热，人们往往会赶个大早把活干了，这样就可以在中午日头最烈的时候得以休憩。
“妈——”少年站在相对边缘的一间土屋前朝里喊着。
没人回应。
“应该是去地里了。”少年在屋门口随意一坐，看看远方，又看看他们：“你们……在这儿等会儿？”
“没关系，谢谢你带路，我们可以自己……”秦琛看到不远处的另一家门前有人朝这里探头探脑，决定去那边找突破口。
“不行！”少年慌张打断：“你们不能自己在村里走……”
“？”
少年也注意到了邻居的行为，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冲动带了陌生人进村，可转头对上两双不明所以的眼睛，少年又觉得自己对抗这种不合理的村规是光荣的。
正是中二的年纪，反正已经犯错了，索性一错再错。
少年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起身打开门：“你们先来我家里面等等吧。”
“如果让你感到为难的话，我们也可以……”秦琛感觉有点莫名，和他预想中的流程大不相同，之前的报告中也没有提到过这个村子似乎有些排外。
“别啰嗦了，快进来！”
“那就谢谢你了。”
咔哒。
关门，落锁。
光天白日，光明正大，此刻却蒙上了一层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