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奕目送汎津霖走回座位,新同桌还在不停和他道歉,希奕却觉得有些回不来神。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刚刚那一瞬,他似乎真的透过那双狭长的眸子看到了一个人的心。
这节课来的是一位数理老师,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希奕这才发现,这个时代的小朋友,除了数/学/运/算,竟然还要学一些判断推理的知识。
然后他在一句句P和非P的声音中走神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可以从上一次在萨格斯小城的医院中醒来开始算起,他的周围逐渐多了一些“贵人”。
虽然身边人都很不动声色,但他到底不是一个真正的只有六岁的孩子。
前世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但在他父母的支持下,希奕仍然在学校接受了近十年正常的教育,成绩一度遥遥领先,后面身体恶化后,也坚持以网课的形式学习。
他那时候尤其喜欢《瓦尔登湖》,梭罗曾在里面写道:“我看到那些岁月如何奔驰,挨过了冬季,便迎来了春天。”这是他的精神支柱,也陪他一起熬过了一次次的病痛,并收获了内心的宁静。
他得的是一种罕见病,2050年的华夏医疗技术早已在世界遥遥领先,却没办法靠现有知识帮他缓解一丝病痛。
最后的生命里,他身边的每个人都比他要痛苦,因为所有的病痛都能在仪器上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病痛等级,而他的仪表盘一直都是深红色。
同时期的很多药物治疗为了达到效果,都需要他保持清醒,所以最后的一个月,他是硬生生熬过来的。
都说人生最苦离别。
他又何尝不是。
曾经有一次,他的父亲哭着问他能不能接受安/乐/死,那一次真的太疼了,他差点都答应了。
可是他想,不管最后的结局有多荒凉,都不能让身边的人愧疚。
熬过那一次的复发之后,希奕在一个夜晚,亲手用水果刀削断了断电的疼痛检测仪的带子,他一点都不想再刷新他的峰值。
奇怪的是,越到最后他越宁静。
三天后,希奕终是没能熬过身体的衰败,在一个雨打窗台的下午,逐渐消散了意识。
那一刻,他仿佛听见了山涧静流,浮花落水的声音。
万物有灵花有信,春来春去几多情,大概是父亲不小心把茶杯打翻了,他隐约闻到了一室的茶香。
当时他想——
人生忽如寄,莫负茶、汤和好天气。*
如果还有来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