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希奕走了很多年,实际上也只过了几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希奕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却什么也没有记住。
他还记得晕过去前的场景,醒了后第一时间想下床找妈妈。
还没等他有动静,旁边坐的像一个雕塑一般的人立马站了起来。
希奕冷不丁被他吓了一大跳,他是真的不知道旁边有人,房间也乌七八黑的。
等等,希奕再次感受了一下身下软乎乎的被子,这好像不是他的床吧。
他不会还是被带走了吧,希奕立马红了眼眶,挣扎着就要坐起身来。
真他妈是畜生,他和他们拼了!
床边的人似乎感受到他的暴怒,不敢上前,只第一时间打开了身边的床前灯。
些许光亮透露出来,希奕眯了下眼,往旁边看去。
不是上午那人。
他床边坐着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看向他的目光有些紧张,希奕辨认了一下,不认识。
他张开口想说话,却发现嘴巴发干,那人立马去给他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希奕没接,用眼神询问他是谁。
“我……”
明明受伤的是希奕,这人声音听着却有些发颤,希奕怀疑他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那人咳嗽两声,声音十分郑重:“我叫李槿胥,很高兴认识你。”
希奕有些莫名,对他点点头。
“我……我住在首都星,接到任务来萨格斯办点事。”
理智告诉希奕要小心提防,可情感上却不自觉亲近这人。
希奕没再犹豫,把水喝了。
那人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他,希奕喝的有点快,他感觉再不喝这人就要哭了。
就……怪神奇的。
喝完水,他把杯子放在床头,就要强撑着下床,那人扶住他撞得有些狠的右胳膊,就想阻止他,但力度实在是只有蚊子般大。
希奕看他年纪不大也不好用力甩开,解释道:“我要出门找我妈妈。”
他觉得自己是无意间被救了,但想到昏迷之前的场景不得不急。
李槿胥像是看出来了,立马解释道:“你的父母都在隔壁,你别下床,我去喊他们过来。”
希奕愣住了,他把手放在膝盖上,乖巧的坐了回去。
“谢谢。”
“不用谢。”李槿胥受不住这样的目光,打了个招呼后就急忙往隔壁房间跑。
差不多过了一分钟,希奕的房门被再次推开,希母走在前头,旁边跟着一瘸一拐的希父。
“小奕!”
希奕看到妈妈的脸上已经被上了药,爸爸虽然受了点伤,但精神状态却挺不错的。
“妈妈!”人还没到窗前,希奕就想站起来抱过去。
希母甩下希父,加快了步子。
“哎哎哎,你别下床。”
希奕一把搂过去。
希父杵着个拐杖走了过来,在身后拖着他们母子两。
希母解释道:“我们刚在你周爷爷房间,你睡了一天了,谁知道我们刚走你就醒了。对了,”希母探出身,摸了下希奕的头:“这位小先生,”她示意了一下站在房门边的李槿胥:“他提出来可以看着你,我们才离开了一小会。”
希奕从希母怀里探出脑袋,头发乱乱的,侧着身子望向他,再次真诚道谢:“谢谢你!”
李槿胥看着眼前眼睛晶亮的人,只觉得连续五次空间跳跃带来的身体不适实在算不上什么。
这么多年了,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人这么柔软的一面。
他把时间留给了一家三口,礼貌地带上了门。
刚出房间,他就在楼梯口看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
像是变脸似的,前一秒毫无攻击性的人这一刻直接变了脸色。
“都解决了?”
来人正是朱校长的儿子,短短一天时间,这人身上的气势也整个发生了变化,眼里是藏不住的愤恨:“全部处理掉了。”
李槿胥嗯了一声,末了想起之前看到了材料,说了声“抱歉”。
朱楽苦笑一声:“没事。”
他们重生回来的时间点恰好错过了萨格斯小学被炸的时间,父亲去世他也很惋惜,但也怪不得谁。
只能说天意弄人。
“对了,首领他……”
李槿胥轻微地摇了摇头,“他不记得。”
但紧接着想起那个人惯会伪装,还是留了底:“百分之八十。”剩下的还有待试探。
但想起那个人死去时痛苦的样子,李槿胥的心疼的揪了起来,伴随着一点轻微的头痛:“不过,我倒是希望他不记得。”
那着实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他只希望这一辈子他可以平安喜乐的过下去,不用经历那么多伤心的背叛、生存的痛苦。
其余任何阻拦他幸福的事,都是他们这些下属该解决的。
朱楽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注意到李槿胥走路的步子有些不稳,赶忙要过去扶他。
李槿胥摆摆手,自己往楼上的医疗舱走去。
这个医疗舱是刚刚空运来的,朱楽想到这人刚恢复记忆就不要命一般赶了过来,还是觉得有些惊悚。
在科技水平远远落后的四十年前就敢连续五次空间跳跃,真是他见过最疯的一个人。
李槿胥进医疗舱之前,把自己的通讯装置拆下来给了朱楽,他刚躺下去通讯装置上就来了消息。
朱楽看到联系人,不自觉挺直了胸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站定,然后接通。
全息投影人像在通讯器的上方浮现,是李槿胥的爷爷,联盟一级法官。
接通后,朱楽方方正正地行了个礼。李瑜舫老先生愣了一下,之后试探了句“上尉?”
朱楽点头,恭敬道:“老先生。”
“槿胥呢?”
“上……”想到李槿胥现在并没有军称,朱楽道:“小先生已经进医疗舱了。”
“好好。”老人家就像是在例行关心一下孙子,下一秒就暴露了这通电话的目的,他的语气有些颤颤巍巍,到底控制不住自己急切的心:“他……他呢?”
不用他说,朱楽就知道说的是谁。
能让他们这些人缓下语气的也只能是那个人了。
“首领他在病房里。”
“病房?”本来温和有礼的老先生立马变了脸色,“哪个畜生伤的!”
朱楽脸色也不太好,“已经解决了。”
怪他。
明明离的这么近,却觉醒的这么晚。
要不是李槿胥启动了紧急通讯联系的他……
朱楽一想到他赶到筒子楼时看到的场景,就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他本以为重生回来就能保住他,没想到还是让他受了伤。
老先生像是看出了他的暴怒,没有评价:“解决了就行,记得处理的干净点。”
现在是四十年前,总还有些渣滓在盯着他们。
“知道了。”
老人家欲言又止,朱楽想着那人还在休息,不好烦他,甚至还没法解释这突然冒出来的人。
“我稍后把图片传给您。”
“好好。”老人家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补充了句“立马传”,就挂了通讯。
朱楽咧咧嘴,他活像一个工具人。
这张照片是在希奕的学籍档案本上拍的,乖顺的黑头发铺在头上,两颗眼球如黑珍珠一般熠熠生辉,嘴角带上一点笑意,露出了几颗白色的牙齿,看着既乖巧又可爱。
照片是他的珍藏,朱楽还有些舍不得,想了想到底还是发了过去。
同一天,联盟的学籍档案馆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攻击,好几次卡机之后维修人员战战兢兢地以为丢了什么重要资料,结果检查了几次啥也没有,骂了两句就算了。
这谁这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