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段时间精密的勘察,冉辉发现晓光基地虽然是个不如红塔基地和南方基地的小基地,但它的各方面的安保措施都做的极好。
而且因为基地氛围宽松、上升空间大且生活压力小,大家的工作积极性都很高。指望趁着工作人员开小差从而趁机溜走是行不通的。
这是一件好事,却让冉辉感到发愁。
他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与板凳上的毛绒小熊四目相对。
明天再去西边看看吧,冉辉心里默默地打算着。
晓光基地四周都围绕着高耸的围墙,围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开了一扇门。出入大门需要将相关文件递交给大门控制室中的守门人员。
东南北三个方位的大门都已经查看过,只剩下西边这扇。
不过就算没去,冉辉也能才想到,西边大门的情况估计与前三处的相同,因此只能希望能在西大门周围发现点什么不一样的线索。
外面的天色逐渐深沉,冉辉轻轻叹了口气,朝卫生间走去。
他洗漱完,特地侧头招了一眼镜子,后脑上的头发还没长出来。
看着自己的头发,他自然而然地想到秦朗的头发。
冉辉再次发出一声叹息。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自从那次吵架之后,两人就再没见面。
秦朗到是经常给他发通讯,无怪乎是一些叮嘱他好好吃饭之类无关痛痒的话语。
冉辉看得心里又烦又气,索性把他拉黑。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在外界重逢后,他们好像还是第一次那么长时间连面也不见。
冉辉从卫生间走出去。
窗外的灯光不算明亮,但也不算暗淡,只能说是恰到好处。
既让人能在夜晚看清路面,却又不至于费电。
天已经完全黑了,人们三三两两结伴回来。
人群由多变少,再由少变得更少,最后变得空无一人。
世界安静极了。
路面上有光的地方微微发亮,没有光的地方则黑的像是一块浓郁的墨。
这让冉辉想起秦朗的眼睛。
甩甩脑袋不在想他,冉辉脚步一错,打算往回走,却又停住。
对于那天的事,冉辉确实很生气。
秦朗食言而肥固然让他生气,但他那番自己贬低自己、自己嘲讽自己的话更是让冉辉气上加气。
最后就是他的姿态,他凭什么拿那种姿态来逼迫自己接受他的低劣?
难道自己就一定要接受他不好的一面吗?
想到这儿,冉辉几乎很得咬牙切齿。
他心想:秦朗不是说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吗?那他最好给我装一辈子!
冉辉气鼓鼓的伸手去拉窗帘,顺便往窗外瞟最后一眼。
他看见黑暗中似乎有个长条的物件,高高大大的树一样的立在哪里。
冉辉捏着窗帘的手一顿,他冷哼一声,大力一扯,把窗帘拉上了。
他爱站就站。
冉辉躺倒床上,翻身对着墙,打算睡觉。
他才不管,秦朗要是喜欢站在下面,那就让他站到天荒地老!站到海枯石烂!最好脚下生根发芽,一辈子种在哪里!
冉辉闭着眼睛,酝酿睡意。
可是头脑中却越来越清醒。
那个黑暗中的条状物就仿佛是黏在了他的眼皮内侧,让那怕他闭上眼,眼前也全是他。
心里憋着气,冉辉索性睁眼,目光聚焦在面前的墙壁上。
面前的墙壁洁净如雪,但只过了一两秒,一块醒目的墨渍慢悠悠地在从墙壁后边氤氲出来,颜色越来越深,原本模糊的边缘也变的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一个黑黢黢的条状物。
阴魂不散,冉辉冲着墙壁翻了个白眼,翻身去看天花板。
结果,这东西又慢慢的出现在天花板上。
冉辉再翻身,去看桌子、看凳子、看房间里的一切陈设。
可是不管他去看什么,那个黑色的长条物都跟瘟疫一样缓慢的爬上他多凝视的物件。
冉辉猛地坐起来,叹了口气,他真是服了。
他下床,踩着拖鞋走到床边,略微掀起窗帘的一角,顺着缝悄悄往外看。
那个长条黑影还处在那儿。。
冉辉放下窗帘。
没等他有所反应,便看见他放在枕头傍边的通讯亮了一下,弹出一条来自红塔基地的通讯。
冉辉伸手拿过通讯器,点开一看,通讯写道:亲爱的晓光基地住民请注意,以下是二次提醒,气象部门检测到今晚会有雷暴现象,可能伴随强风和冰雹。今晚请不要出门,记得检查门窗是否关好,衣物是否从晾晒区收回。半夜若是被雷声惊醒,请您不必惊慌。——晓光基地气象部门。
看完这条通讯,冉辉往上滑了一下,这才看见气象部门白天还发了一条通讯。
关上通讯,冉辉又掀起窗帘往下看。黑暗中的秦朗依然没有要走的趋势。
自己没看见通讯不知道雷暴的事,秦朗却不一定没看通讯,结合他今晚提醒自己早点回家的消息,冉辉合理怀疑这人一早就知道今晚有雷暴。
他明明知道,他还……!
冉辉心中顿时火冒三丈,他踩着拖鞋就冲了下去。
天上的云层诡谲地涌动,夜风逐渐变大。
冉辉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张牙舞爪地扒着他的脸,阻挡他的视线。
冉辉抬手胡乱把头发拨过去,怒视距离自己五步远外的秦朗,大声喊道:“你没看通讯吗?”
冉辉刚从宿舍跑出来的瞬间,秦朗就瞧见了。
他身上裹挟着一层楼道里的暖光,像是一颗从太阳光中蹦出来的小金豆子。
实在是太过显眼,也实在太过温暖,以至于隔着遥远的距离,秦朗也觉得自己的心里被无形的烫了一下。
“你回去,”秦朗淡声道。
小金豆子不适合站在黑暗中,这里风大,一会儿把他吹跑了。
“今晚不适宜出门,”秦朗又道。
这句话可是点了炸药桶,冉辉都被他气笑了。
他心说:好呀,你也知道今晚不宜出门,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显得你深情,显得我格外不近人情,还是说,这也是你用来逼迫的我另一种手法?
风太大了,他又不愿意靠近秦朗,只好大声喊话,“那你还不走?”
没等秦朗回答,冉辉又道:“你站在这儿也没用!在你想好之前,我不会见你。”
冉辉说的没错。
现在确实不算是相见,因为秦朗站在黑暗中,他根本看不清这人的面庞。
“我一会儿就走,”秦朗说道。
远方的云层中开始闪动一道道亮光,隐隐的雷声随后传来,风大得像是能把人刮跑。
心里生气,可是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关心他,冉辉抿了下唇,道:“风越来越大了,你来的及吗?”
身为Alpha,又有那么多年外界生存的经验,秦朗本能的对危险具有一定程度的感知。
但是今晚例外,他这几天都在这儿站着,站着站着,就忘了时间。
他想着冉辉身上的温度,看着他房间的窗口,就好像隔着空间也能感知到一些属于他的气息。
现在的情况是他没有料到了,他没想过自己的自制力竟然差到如此程度,也没想到今晚的雷暴会来的如此之快。
这两个因素但凡有一点儿变化,眼前就绝不是现在这幅情形。
不过身为Alpha,嘴硬是惯性,更何况现在还面对着自己的Omega,嘴硬就直接从惯性变成了另一种本能。
秦朗的声音波澜不惊,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道:“来得及。”
实际上早已经来不及了,不管是对雷暴,还是对这个人。
远处的云层在逐渐逼近,雷声也变的越来越大。
只要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冉辉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但也没立刻戳破。
虽然隔着一层黑暗,但冉辉还是能够感受到秦朗的视线。
冉辉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软,但是他还在气头上,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好听话。
他心里清楚,这人就是仗着自己是Alpha,所以根本不把雷暴当回事。
反正Alpha这种物种,只要当时不死,以后就又一万种可能活过来,灰化崩解除外。
周围骤然一亮又一暗,仿佛上帝误触了强光灯。
冉辉清晰的看见秦朗的表情和神色,他的唇色有些发白,眼底挂着一层青黑,再加上那一头潦草的头发,显得整个人狼狈至极,好像生活过得很苦……
冉辉到底不是个狠心的人,他瞧见秦朗的样子,心头又软了几分,气了消下去一半,取而代之涌起一点心疼。
轰隆——
巨大的响声震天撼地。
冉辉无暇与秦朗再说什么,他只是叹了口气,大声道:“你过来吧。”
秦朗茫然地“啊”了一声。
冉辉转头往回走,道:“我没消气。”
“毕竟情分一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外面。”
这句话带来的冲击力有些大,反应过来后,秦朗心中大喜,他一步顶三步的往前走。
冉辉脚步忽然一顿,他感受到秦朗的靠近,又道:“停,保持五步远的距离,要是越界,你就死定了。”
秦朗动作一僵,他在原地站了几秒,不情不愿地等着冉辉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又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