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晓光基地掀起了一股奇怪的潮流,Alpha的发型变得一个比一个丑……
这股风潮就像当年当年那场腺体病毒一样快速漫延,就连赫尔修斯的护卫队都不能免除。
赫尔修斯木着脸,眼神从这些人诡异的发型上挨个扫过去。
她几次开口想问问为什么,是基地的制度不合理吗?难道基地的工作压力和生存压力大竟然到这种程度了?还是说自己平时治理基地的手段太过强硬,以至于大家有口难言,有怨难述,只能有这种方式隐晦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吗?
整整几天,赫尔修斯都因为这件事愁得睡不着觉,直到她今天把秦朗叫来自己的办公室。
看着秦朗那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赫尔修斯险些背过气去,她自认为自己对秦朗仁至义尽,但万万没想到,他心中竟也有许多不满。
谈完工作后,赫尔修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终于艰难道,“压力大可以说,生活上遇到困难也可以向上面反应,我们会想办法解决,没有必要这样。”
什么?那样?
秦朗很疑惑。
赫尔修斯遥遥一指他的头发,直截了当道:“没必要祸害自己的头发来表达自己的反抗,基地现在的风气还是很开明的,言路也很广泛,你们反应的声音,我们都有好好的听并思考,没必要这样……”
秦朗闻言心里一乐,他的嘴角眉梢矜持的往上扬起一点,一本正经道:“这个啊,冉辉剪的。”
赫尔修斯:“……”
她忽然产生了某种预感。
“那其他人的?”赫尔修斯道,“不会也是……”
“不知道,”秦朗诚实地说道,“可能吧……”
赫尔修斯:“……”
妈的,Alpha都是一群死恋爱脑……
回想起自己愁得睡不着觉的那几个夜晚,赫尔修斯只觉得人间不值得……
仿佛一瞬间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赫尔修斯有气无力的挥挥手,“你走吧。”
秦朗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就当他要开门的时候,忽然听见赫尔修斯问道:“对了,离开基地的事,他最近有没有再提?”
“你是什么跟他说的?”
提是肯定要提的,自己当初把人骗过来的借口就是这个,冉辉又不傻,一直都记着,心心念念地都是这件事。
不过秦朗没有立刻回答。
“你好好劝劝他,让他好好考虑一下,”赫尔修斯道,“我不仅是为了基地着想,也是为了他着想。”
这两点很难说是那个占了大头,一来当年从红塔救出来的那些孩子逐渐长大了,基地现在非常需要一个能够教导他们的老师;二来秦朗非常重要,如果冉辉要走,秦朗必定会跟着一同前往,这二人都活着回来还好说,万一有一个折损的,对于基地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三来就是赫尔修斯的私心,冉辉毕竟是她仅剩不多的亲人。
秦朗沉声答了句知道了,便离开了办公室。
赫尔修斯看着再次关上的房门,眼里的神色逐渐变得晦暗。
四来,抗辐射药剂的研发一直不顺利,吉纳尔再三提议寻找蜂王的母亲、或者寻找蜂王母亲其他活着的孩子进行后续实验。
如果冉辉能够留下来,那怕他现在和秦朗的情感发展十分顺利,但过不了多久,他们肯定会分崩离析,
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需求极大,尤其是在潮热期。根据秦朗腺体检测报告来看,就算他现在还能勉强满足冉辉对信息素的需求。但以后呢?他迟早有支撑不住的时候。
到那时候再浓烈的感情也会在一日复一日的索求和不满足中被消磨殆尽。基地里面那么多的Alpha,也总能找到冉辉喜欢的,介时有了新的孩子,蜂王也就可以退休了。
*
来到晓光基地满打满算一个一个星期零二天,冉辉的内心越来越焦躁。
他几次三番提起秦朗当初在外界与他的约定,每次秦朗都满口答应,但却没看见他又什么行动。
那天与赫尔修斯的谈话也是,赫尔修斯在办公室中答应他的请求,却在那天之后再也不见人影,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们其实都不愿让自己离开,口头答应都是假的,行动才是真的。
冉辉终于明白这个道理,他看向房间里的毛绒小熊,心中不断地思忖。
他决定今晚再问秦朗一次,如果秦朗还是含糊其辞,不采取任何行动,他就自己离开。
红塔基地关不住他,南方基地关不住他,晓光基地自然也关不住他。
晚饭后,沿着小路往宿舍的方向走,冉辉找准时机再次提起这件事。
“报告已经交上去了,”秦朗只道。
像他这样在基地中占据重要位置的人员,如果需要外出,一定要写申请报告。
如果理由合情合理,基地会批准,并为他提供一些基础设备和物资。
这个回答冉辉已经听过好几遍了,他现在显然不信,他今天晚上只是想要一个准话,至于秦朗做了什么,结果怎么样,他已经不关心了。
冉辉盯着秦朗黑沉沉的眼睛,迟疑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只是打算用这个借口把我骗过来。”
长着这样一双黑色眼睛的人应该是不会骗人的,因此冉辉从来没有把秦朗往这个方向想过。
听闻这话,秦朗心中一顿,他忽然间很紧张。
这种紧张像海浪一样,哪怕他数次面临生命危险,但内心都没有这样紧张过。
他现在终于要知道我的真面目了,秦朗心想,
像是在面对一场审判,法官还没有定罪,他就已经认定了自己的死刑。
“我不愿意这样想你,”冉辉又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就像是给自己洗脑一样。
“你有别的话想说吗?”冉辉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就像是又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伪装被戳破,秦朗有些破罐子破摔,大大方方认罪,好过巧言令色的狡辩,他道:“是。”
冉辉:“!”
他的曈孔一瞬间放大,不敢相信的盯着秦朗。
现在那怕秦朗的样子再好笑,他也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冉辉嘴唇颤抖几下,道:“你再说一遍?”
“是,”秦朗道,“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
“我不是当年的11357,他确实诚实,不会耍心机。”
“但我不是,为了得到我想要的,我会想尽方法,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不管是真话,还是谎言,只要能帮到我,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我都回去做,都会去说。”
冉辉瞪大眼睛,后退一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这不像是秦朗能说出来的话,更不像是秦朗会对自己说的话。
“随便你怎么想,”秦朗自嘲一笑,又道,“阴险也好,狡诈也罢,这就是现在的我。”
“你……”冉辉咬紧后槽牙,垂在身边的双手握紧成圈,他被秦朗的话引导者,他甚至一瞬间在想这些日子秦朗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那些是真,那些是假。
“怎么?”秦朗看着他笑了一下,“只许你当年把我骗得团团转,不许我现在骗一骗你吗?”
“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别说了,”冉辉厉声打断他。
他刚才确实被秦朗的话引导着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但不过三两秒的功夫,他便快速清醒,他在脑海中思索一通,忽而软下声音,平淡地说道:“秦朗,我忽然觉得,我没这么爱你了。”
秦朗:“!”
法官重重的敲下法槌,宣告他的死刑。
无尽的绝望瞬间将他淹没,秦朗下意识抬手去摸冉辉的脸,可手却停在了冉辉两边,就像是他们之间凭空出现了一堵墙。
秦朗的手隐隐的颤抖,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想听冉辉说他不在意,不管自己怎么样,他都爱自己。
冉辉翠绿清澈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道“感觉好吗?”
“高兴吗?”
“满意吗?”
“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冉辉眸光锋利地盯着他,他看着秦朗难看至极脸色,继续一句一句地在他的心尖上戳刀子、
“你不就是想听我这么说吗?现在心满意足了?”
“你把自己肮脏丑恶的一面挖出来恶心我,害怕我不接受,又期待我接受。”
冉辉被他气的五脏六腑都在往外喷气,他质问道:“可是秦朗,这凭什么?”
“难道我爱你,就一定要接受你所有的不堪吗?我那么贱吗?”
“还是说,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贱?”
冉辉的声音忽的变低,“所以你觉得怎么对待我都无所?”
“我……”秦朗忽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他无措的朝前走了一步。
他想反驳,但是那句“我不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站住!别过来!”
冉辉喝道,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靠近秦朗。
于此同时,他又往后退了一步,大声道:“滚蛋吧你!”
“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冉辉丢下这句话,转身跑开。
夕阳光下,秦朗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他定定地望着冉辉离开的背影,像是一个犯错后不知道要怎么道歉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