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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冥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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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允显静坐在马上,眉头微蹙。

他了解凌江渔民——这些人在风浪里讨生活,向来谨小慎微。若非真到了生死关头,绝不会大胆拦官府的马。

“是真是假,瞧瞧便知。”秦允显垂眸看着那渔夫,眼里含笑,态度温和地说:“只有百里县的村民善捕黄鳝,你既然是那里的村民,不如尽早回去,暂避风头。正巧那里靠近凌山小道,周边已设有结界,游怪难侵。”

叶晤收剑入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偏头抬首看向秦允显。

令长府邸就在不远处,府中修士众多,道行尚可。若真遇险,渔夫大可直奔那里求救,何必舍近求远,特意跑去百里县?

渔夫闻言,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泥浆说:“小、小人的家确实在百里县......可这一路回去,若是撞上游怪,那小人性命岂不......”

他说着忽然哽咽,瞧了瞧秦允显,又抹着泪望了马前两名少年,目中闪烁着卑微的祈求:“仙君疾色匆匆,想必事务繁忙,许是没空管我这等小人物。您身边这二位小郎君英姿勃发,应是有本事的,不如,不如......”

他话未说尽,叶兴“锵”地一声还剑入鞘,黑着脸说:“我们身有要事,哪有功夫护送你回家?”

“这......”渔夫眼含泪罔知所措,眼巴巴瞅着秦允显。

秦允显深知叶兴脾性,除却亲近之人,向来对外人冷面无情。何况叶兴所言在理,眼下确有要务在身。他翻身下马,靴底碾过泥泞,在渔夫跟前蹲下身来:“要事耽搁不得,但也不会见死不救。你放心,保命的法子倒是有。”

渔夫听见秦允显这般说,忙不迭以额触地:“求、求仙君告知!”

秦允显伸手去扶他:“起来说话。”

渔夫哆哆嗦嗦站起了身。

秦允显让他摊开手,食指凌空勾画,暗金光纹如活物般游入肌肤:“这是掌心符,只要一路念咒,游怪挨不着你。还有,雨后山道泥泞,凌山小道平坦要好走些,你从那里行便可。”

叶兴与叶晤不约而同面面相觑。

自家主子何时变得这般菩萨心肠了?

他们的主子虽贵为皇室子弟,对黎民百姓也偶有关切,但那不过是自幼耳濡目染的皇室教养使然。但凡涉及要事,他素来杀伐果决,从不在无关之人身上浪费半点心神。可今日不但破例相救,竟连“雨后山路泥泞”这样的细枝末节都考虑周全,着实反常。

更蹊跷的是,这掌心符不需辅以咒诀,便足以教游怪不得靠近,主子叫人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吗?

“咒语是,兑隅陵雨,彪躯神武。袒衣呈膛,煞鬼消亡。陵雨将军,护我安危。褫裳臝裎,逐怪除魅。”秦允显笑得和蔼:“途中需不断重复前两句。要是遇着什么人询你话,如实答说就是。他要让你念咒,只念后两句,要记住,念完一定要撒腿就跑,跑的越快越好。”

渔夫深信不疑,用袖子擦去了泪,千恩万谢地叩首离去。

“主子这是要借游怪拖住秦风?”叶兴靴尖轻点马镫,翻身上马:“秦风赴伏阳城必经凌山小道,主子让那渔夫往那边走,是要借他之口传信?”

秦允显眉梢微挑,抬起刚刚碰过渔夫的右手:“竟被你看穿了,没意思。”

叶晤立即会意,从怀中取出一方玄色锦帕双手奉上——他素知主子爱洁,总会在鞍囊里多备几件外氅、数条帕子,甚至熏过香的绢巾。若换作平常,此刻那件染血的外袍早该被弃如敝履,可今日事出紧急,他们连马鞍都未来得及换,更别说这些琐碎物件。

叶兴扯动缰绳,骏马喷着鼻息转了个圈,继续道:“不过单凭渔夫一面之词,秦风未必全信,定会派人查探。若晏县堤坝真有游怪,秦风必然绕道,倒省了我们的事。若是那渔夫扯谎......”

“所言为实,省得我亲自动手,谎话,就‘造'些游怪出来。左右秦风这个道是绕定了。”秦允显慢条斯理地擦净手指,随手将帕子抛给叶晤:“这帕子还是去年给你的,早过时了,就别收着了,回头从我屋里头挑些好的拿去用。”

叶晤少时浸在贫寒里,早将“俭”字磨进了骨血。一纸一帛,必用到朽烂方肯弃置,仿佛糟蹋半分便是罪过。可秦允显的话,他向来不会违背。既让他换,他连缘由也不多问半句。

“属下知道了。”

秦允显抓起缰绳:“时辰尚早,且去瞧瞧。待事成,再回城不迟。”

满月若盘,圆润皎皎。

千年银杏的虬枝在月色中投下斑驳暗影,三人牵马静立。正前方是堤坝,本来外头巴着一层泥土,现在被连雨冲刷得成了石坝,雨渍光点闪闪。

空气潮湿混杂着腥气,游怪在石坝后上下窜动,啃咬咔嚓声不停。

渔夫没有说谎。

叶晤突然压低声音:“主子,那边有人。”

只见一道白色身影立于群怪之间,头束道簪,腰悬酒壶,俨然散修道士的打扮。更诡异的是,那些状若饿狼的游怪对他视若无睹,只顾撕咬着昏迷的活人。

在血腥之中,白衣人从怀中取出一物——状如陀螺,通体布满细孔,每个孔洞都泛着诡异的黛紫色幽光。

“大平的国宝冥灯!”叶兴惊讶,极力压着声音说:“这等邪物,怎么会在他手里?!”

大平在天兆西北方,其青州与如今的姚国相接壤。二十多年前,天兆国君的逐鹿之心如同猛浪席卷大平青州边郡泗平,彼时大平皇后黄如骛亲持冥灯临阵,作法时那万千孔洞竟化为万张巨口,生生吞噬了上万天兆将士的生魂。

那一战大平大胜,自此奉冥灯为镇国之宝。

“主子,前日大平来使递话,说那黄如骛身中奇蛊,神智全失。主子净解术除邪清祟,名扬四方,故请主子赶往救治。碍于两国血债在此。秦诸梁自然将他们‘请’回了。”

“黄如骛修为不俗,又深在把守森严的宫中,怎会莫名中了蛊术?后来,我听有人说,黄如骛不仅中了蛊,冥灯也不翼而飞了,传言是她贴身侍女盗走的。这道士手掌冥灯,两人恐有瓜葛。”

叶兴说着砸了舌,面色变得铁青。叶晤猜出了几分,接话说:“主子冒充侍中入殿面见主上,发现主上也中了蛊术,症状竟与黄如骛一般无二。莫非......”

秦允显眸色骤然转深,如同浸了墨的寒潭。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此事蹊跷之处太多,直觉告诉他,国君与黄如骛所中之蛊,恐怕皆出自这白衣人之手。可细想之下,若说此人对黄如骛下蛊是为夺取冥灯,尚在情理之中;但天兆国君......又能让他图谋什么?

这么一分析,他又觉得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便按下心底不断涌上的直觉。抬手示意二人噤声,目光重新投向堤坝边。

地上被咬的人,抽搐起来,翻着白眼口吐白沫,脖颈手臂青筋暴起,除了脑袋,四肢躯干正迅速缩小。

白衣人将手中冥灯抛向半空,霎时间,数只透明薄翅的“蝗虫”从地上那些被咬的人鼻孔钻出,瑟瑟抖着透明薄翅,揖揖薨薨绕着冥灯。冥灯紫光忽明忽暗,那些“蝗虫”竟在光晕中渐渐化作缕缕黄烟。

白衣人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原本暗沉的眼珠里陡然迸发出骇人的精光。

“主子,”叶兴压低声音,“游怪咬人后,挟生螽便会寄居脑中,吸尽精气使人异变。此人竟能用冥灯将挟生螽引出,化为黄烟吸食。这些年各国游怪之祸,恐怕......”他握紧佩剑,“不行,我先将他擒住!”

秦允显扣住他的肩,阻止说:“等等!能使动冥灯之人,修为必在黄如骛之上,非你我能应付。况且,这道士浑身死气,怕是早已毙命多时。纵使擒来,也是一具尸身白费力气。”

叶兴愕然:“死了?”

秦允显:“正常人会像他那样四指伸直挟着东西吗?”

“不会。”适才冥灯紫光映照下,叶晤不似叶兴粗心,他对白衣道士的举动与面貌看得真切:“这人肤色煞白,四肢能动,却僵硬笨拙。其面部、手腕处的尸斑呈云雾状扩散,分明已死去两个时辰有余。”

叶兴皱眉问:“可既已身死,为何还能行动自如?”

叶晤忍不住摇头叹息:“在江平阔华师讲授的课业,你总打瞌睡。有一种禁法唤作附身之术,施术者可将魂魄暂寄于尸体,操控死者行动。眼前这白衣人,怕就是一具被人操控的尸傀。”

秦允显目光暗沉:“能施展附身之术已非等闲,更何况此人还能驱使冥灯、操控游怪,将挟生螽化为己用。怕是来头不简单。”

老银杏离得堤坝少说也有几里,几人与阴影融为一体。主仆三人论着,那头白衣怪人已经收起冥灯,径直离开了,只是眼下要事在身,实在无暇追查。

几人往堤坝方向而去,还未到跟前,一小群游怪便蜂拥而至。

秦允显剑指一并,金光乍现,游怪顿时四分五裂。

叶兴靠了过来,用剑鞘拨弄着地上游怪碎块:“都说游怪不死不灭,除了主子的净解术外无药可解。果然,这些中了净解术的,死得透透的。”

秦允显没有答话,目光落在地上一个正在变异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的四肢已经出现萎缩的迹象,但眼神中还残留着几分清明。

他快步上前,来到少年身边。

一旦人变异,身体萎缩,五脏六腑则会遭到破坏,因挟生螽寄存在人的脑内,而成了不死不活的游怪。取出挟生螽,等同摘取游怪们的‘心脏’。这人刚被咬,未成游怪之前将挟生螽逼出,应该不妨事。

秦允显想着,单膝跪地,修长的手指精准地点在少年太阳穴三寸之处。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顺着经脉游走。少年突然张大嘴巴,一只通体漆黑的挟生螽振翅欲飞,却被秦允显反手一把握住。

“咔嚓”一声轻响,挟生螽在他掌心化为齑粉。

少年剧烈咳嗽起来,萎缩的四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当他抬头时,正对上秦允显低垂的眉眼——月光在那人轮廓上镀了层银边,长睫投下的阴影里,一双灰绿色的眸子温润如玉。

“仙、仙君......”少年呆住了,连呼吸都忘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美的人物,仿佛天上的明月化成了人形,连衣袂翻卷的弧度都带着说不出的好看。

秦允显对这称呼早已习以为常。别说现在,便是当年在江平阔修行时,山里师兄弟们尚能持重,可一旦下了红尘,十步之内必有人瞠目结舌,一声“仙君”脱口而出。初时他还觉赧然,日子久了,倒也懒得辩驳了。

他执起少年的手,在其掌心勾勒出一道金色符纹,说:“周围或许还有游怪,这掌心符可保你无恙。速去告知附近百姓,凌江现游怪之祸,全部撤往令长府邸。他那里有修士,人都到眼前了,他不敢坐视不理。”

目前状况,他能做的,也仅有这些。一旦这里百姓被游怪所噬,游怪会急剧增多,到时候还会危及到伏阳城。

少年跪坐在地上,嘴唇颤抖着,似乎很感激秦允显,重重磕了个头后,便起身离开了。

叶兴望着不远处蠢蠢欲动的一小群游怪,问:“主子,这些留着吗?”

“自然,秦风绕道之事还指望这群游怪呢。”说着,秦允显起身,二指一弹,数道银光而过,将残余游怪牢牢钉在原地。

“缚术已下,它们伤不了人。”他转身道,“即刻启程回伏阳城,我要先会一会那个徐平。”

伏阳城作为天兆皇城,四面城墙高逾十丈,青砖垒砌的城垣外环绕着三丈宽的护城河。十二座城门皆设铜钉朱漆的大门,每门由一位门侯亲率三百精兵日夜值守。往来行人若无通行文书,便是朝中重臣,也休想踏出半步。

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划破夜的寂静。

叶兴抵达城下,一勒缰绳,骏马人立而起。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文书,朝城头高举:“皇孙奉垌岘王之命出城办差,现已复命归来,速开城门!”

城头守军闻声握紧长戟,俯身细看。待认清来人,立即疾步通禀门侯徐平。不多时,垛口处探出个尖瘦脑袋——正是徐平。他眯着三角眼仔细打量,确认无误后,这才挥手示意。

“放吊桥,开城门!”

厚重的吱呀声响起,三人驾马不动声色地徐徐而入。叶兴揣回文书,挨近秦允显说:“主子,徐平面无异色,轻易放行,看来不知天禄一事。”

门道两侧燃起灯火颇为明亮,秦允显为防止露出破绽,来之前脱了带血的外氅,身着白衣暗红裳,褪去了先前的温润,增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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