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同一时,远在主位的晏云鹿才发现了她。
她歉疚而惊慌地伏下身子将酒盏捡起来,双手交叠不住地行礼道歉。
“本王倒是有个疑惑。”陆战拔高嗓音,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驸马大人……”
他刻意放缓,如狼似虎的眼直勾勾盯着晏云鹿:“尊姓大名?”
晏云鹿有过一瞬凝重的神情,但不可令人察觉,飞快地答道:“本官籍籍无名,若镇北王殿下赏光愿意交个朋友,叫我阿槐便可。”
陆战却紧逼:“阿槐,姓什么?”
距离太远,但陆战也清晰看见了晏云鹿此刻的表情。他镇静、甚至没有一丝反应。
筵席上片刻沉寂。
含山的眉目自打今日一登摘星台便没有舒展过,此刻虽埋着头谁也不敢看,却已快神形溃散。
她听着,陆战正口口声声替她而问。她期盼着,哪怕知道这答案不会出现。
“实不相瞒,本官早前失足坠下悬崖,记忆全无,幸得公主相救,也成就了一段姻缘。陛下仁慈,赐本官国姓,又拜驸马都尉。”
这下陆战听懂了,也与他想的分毫不差,但有句话,还是必须听到晏云鹿亲口说出来——
“所以呢,驸马都尉的全名便是?”
“还能是什么,魏槐呗!”心直口快最受不了拉扯的羌国使臣半仰在胡床之上,抢答道。
“是,本官魏槐。”晏云鹿感觉到自己脸颊上有块肌肉止不住微微抽搐,可他忍住不动声色,依旧是那一幅大方得体,又英俊潇洒、沉稳的少年郎模样。
在其他诸国,乃至齐国除了陆战、晏含山与周子庄三人以外,大抵都以为这只是一场无聊的攀扯,过了这一茬以后,众人继续对酒当歌,商论誓书该如何订立。可唯独他们几人,连同主位上的晏云鹿,却颓然丧失了兴趣。
晏云鹿更是如提线木偶一般痛苦,陪着喝酒陪着笑,还要藏住所有的眼神不向阿姊那射去。
筵席过半,他便首先推脱还有一堆婚仪有关的事务未厘,要先回宫了。
他走了没一会儿,晏含山犹豫不决了片刻,还是忐忑地向周子庄请求:“我能不能出去透透气,就在驿馆里?”
“不行。”周子庄放下筷子,严词拒绝。
“我今晚喝的茶水、酒水实在是有点太多了……”她抬起小脸,又露出无辜的神情,以表明自己确实没有其他目的:“会憋不住的。”
周子庄叹了口气,端详含山的小脸,她确实两颊已经惹上了微醺的桃红色。回想起不久前她失踪的那晚,醉醺醺的,闹得鸡飞狗跳,他可真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于是,周子庄从牙缝中悄悄挤出几个字:“去吧,别乱走,一盏茶内必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