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府最近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除了贺兰老爹,贺兰臻他娘也高兴坏啦。儿子这就要嫁入王府,而自己的位分也要升了!
贺兰臻她娘余氏是个坤泽,早年在鸾凤楼当舞女,凭借美貌被贺兰老爷看上,赎了回来作姨太太。余氏马上就是世子妃的娘了,原来的身份着实上不得台面,于是贺兰老爷便决定把她升为三夫人。
大夫人和二夫人可就不乐意了,尤其是大夫人。大夫人是正室,出身书香门第,家里也是凉州官宦世家,父亲和哥哥都在地方做官,她身份高贵,又是大家闺秀,最看不起那些烟花柳巷出身的人。
她向来视贺兰臻他娘为眼中钉,二人斗争多年,这次却输得彻底,气的她大骂儿女不中用。
她闺女三小姐也气得跳脚,她和六小姐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世子,结果却都失败了。
那天贺兰老爷耍手段,想出一招生米煮成熟饭,去送醒酒汤的本来该是她三小姐,长幼有序,她是嫡女,本就该她作世子妃的。
可那讨人厌的二夫人却让六小姐给捷足先登了,三小姐气得大哭。她娘在背后直骂二夫人和她闺女不要脸。贺兰老爷随便安慰两句便作罢,他不在乎送哪个女儿去,只要成功讹上齐王府就行。
况且二夫人是富商之女,这些年他贺兰府也没少花他老丈人家的钱,故而轻易不敢开罪二夫人。
然而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两位夫人相斗,却让贺兰臻捡了漏。余氏大为得意,不禁讽道:“这都是命!想来有人生来是山鸡,纵然再争奇斗艳也成不了凤凰!”
二少奶奶也气呀,直骂她闺女不中用!六小姐也不知原来世子喝的酒里加了料,心想倒也没多大可惜的。
她虽自命不凡,非高门不嫁,但也不想嫁给那个阴晴不定的世子,她只能被别人伺候,可不想伺候别人!
而其余几个本就没机会的眼下只想赶紧巴结贺兰臻。
这里就不得不谈一下贺兰臻的家族关系了。
贺兰臻是庶出,排行老五。他大哥和三姐都是大夫人何氏所出,大哥作为嫡长子,早就被他爹找关系弄进凉州做个小官了,然而不堪大用,至今还是一个九品芝麻官。
三姐今年都十八了还没嫁出去,在大周也快成老姑娘了,她生得娇艳无双,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追求者无数,但她眼高于顶,看不上小地方的官太太,势必要嫁到京城去。
然后是二姐,她是三姨娘的女儿,三姨娘本是个贫家女,因美貌被贺兰老爷看上,二姐是坤泽,前些年嫁给一个富商作夫人,荣华富贵,过得十分滋润。
四哥和六妹是二夫人所出,四哥成日不学无术,前两年娶了妻仍不安分,成日在外边偷食。
六妹也是坤泽,年芳十五,正是大好年华,贺兰老爷正忙给她找个金龟婿,她一个也看不上,不是嫌丑,就嫌老,嫌家世不行,嫌对她不好!她只想要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她看那个定远将军谢听阑就很好,那日见了谢听阑后,便牵肠挂肚地思起春来,幻想着要做将军夫人。
最小的七弟和八妹是五姨娘生的,如今都不超过五岁。五姨娘是个男坤,本是府里的小厮,十一岁时分化成坤泽,愈发出落得水灵,被贺兰老爷那个色.胚看上了,偷偷.搞.大.了.肚子,于是成了五姨娘。
他如今才二十出头,是贺兰爹的心头宠,这回贺兰臻回来,见他又怀上了。同为男坤,他就理所当然地被老爷叫去给贺兰臻教授生理知识了。
贺兰臻一点儿也不想听。
此时,他看着五姨娘的身体,心里一阵发怵。五姨娘是个十分典型的男坤,自分化以后,身体就朝着阴柔的方向发展了。他个子不高,身材纤细,脸蛋柔美,楚楚动人,尤其是生了几胎后,愈发接近女子的模样,连嗓音都变得雌雄莫辨,熊步也含苞待放地发育起来。
此时他怀孕六个月,挺着个大肚子,熊步鼓囊囊地把布料撑起。七月气候闷热,他穿得宽松又轻薄,俯身倒茶时,一对儒勾明晃晃地怼在贺兰臻面前,贺兰臻简直不敢直视他!
他恐惧地想,男坤都是这样的吗?他决计不要这个样子!
他依稀记得五姨娘还是个小厮时的样子,那时虽说貌若好女,但分明还是个平板身材的小少年,贺兰臻小时候很喜欢黏着他,还说他最好看,长大后要娶他。
未曾想后来却成了贺兰臻小娘。记得两年前贺兰臻回家探亲,不小心撞见刚生完二胎的五姨娘在给孩子喂奶,臊得他脸都红了,五姨娘被这个俊秀的五少爷看了,也是十分羞耻。
故而后来他俩每次见面都尴尬不已,气氛十分微妙。
如今时过境迁,竟轮到这个小姨娘给他讲乾坤之间的私密事了。贺兰臻别开脸,望着池子里的锦鲤,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这会儿都讲到生孩子去了。
五姨娘郑重道:“生孩子是头等大事,五少爷可千万要放在心上,待到生下嫡长子,以后不管世子殿下再收几房夫人,纳多少妾,都无法撼动你在王府的地位了!”
“这都是我爹让你说得吧?”
贺兰臻脸色一寒:“让他死了这条心吧!生不出,要生他自己生去!”
生孩子?他爹还是等着他被休了的好消息吧!要不然他被退婚,反正世子说变脸就变脸,突然悔婚也是有极大可能的,贺兰臻期待地想。
“五少爷说什么孩子话呢,哪有不会生孩子的坤泽?再说坤泽成年后每个月都有汛期,这会儿最是难熬的,也最容易受孕,故而你看哪个坤泽不是早早就生育了。”
一说到这个,贺兰臻脸都变了,这也是最让他头疼的事情,他就是因为这个恐怖的汛期才落得如今这个局面的。不过可以吃药......
五姨娘似乎看出他心思:“少爷你不会想一直吃药吧?这可不行,药是吃来解一时之急的;听说久而久之,药效还会降低。我听说那种抑制药吃多了容易不孕不育。”。
还有这等好事?!贺兰臻来了兴趣。
“不过怀孕就不会来汛期啦!这跟女人来癸水是一个理儿。”
“怀完了呢?”
“生完孩子还是照常会恢复的,要再等几个月的样子。”
说了当没说!他想要的是一劳永逸的法子。贺兰臻看了眼大着肚子的五姨娘,更加坚定了逃跑的想法。可如何瞒天过海地逃走呢?
五姨娘接着道:“不过话说回来,五少爷你说不定已经怀上了呢,那天你刚好——唉?五少爷你要去哪儿?!”
贺兰臻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急匆匆地走了。
是了,我怎么忘了这茬儿!那天晚上我......
他忆及当初身上便一阵恶寒,他得赶紧去吃药!
似乎早料到他不会乖乖束手就擒,贺兰老爷命人把贺兰臻软禁了,走到哪都有人监视他。
只要是药,一律都不准他碰!不仅如此,他还命人打好招呼,把全城的避子汤、滑胎药给买断了,也不许任何人卖药给贺兰臻,一旦发现,就定他谋害王嗣的大罪。
贺兰老爷太了解他这个不安分的儿子了,此子野性难训,骨头又硬,最不该入高门的就是他!要不是天意弄人——
唉!贺兰老爷一声长叹。
贺兰臻心想既然渭城买不到药,那就先逃出去,到别的地方去买。然而他现在面临一个十分棘手的状况,他找不到机会出去。
别说出城了,连贺兰府都出不去了。
全府数百只眼睛时刻都在监视贺兰臻,且为了防止他一闲着就琢磨如何逃婚,贺兰老爷联合妻妾与众子女变着法子给他找事做,一会儿找他聊天,一会儿叫他帮忙,或者处理内务,甚至叫他帮忙带孩子!
贺兰臻从没有如此受欢迎过,他都要气笑了!
他若是敢推脱,大娘二娘就讥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就连为人子女的孝悌都不要了!
搞得他十分恼火,只得忍气吞声。
其中最难缠的当属他娘余氏。余氏好不容易成了三夫人,就要作世子的岳母了!煮熟的鸭子岂能让他飞了去?她生怕贺兰臻不懂事给搅黄了,于是成日在儿子耳畔唠叨。
他这个娘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市侩,但这也怪不得他娘,不过是生活所迫。
事实上,余氏十分疼爱贺兰臻,她这一生因为出身低贱受尽了冷眼,却从不肯让儿子受委屈,在贺兰府成日跟几位夫人斗得火热,别人孩子有的,她孩子也不能少!
余氏凭着心机美貌十几年来荣宠不衰,故而贺兰臻虽是庶出,从小也没被怎么被苛待过。
身份是余氏多年来的心结,贺兰臻理解母亲的难处,也想过出人头地,给他娘挣个诰命夫人出来。
然而他自幼厌恶官场,此次听从父母旨意回家,已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然而他若是就这样逃婚了,得罪了齐王府,别说做官,怕是整个贺兰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他娘又该怎么办呢?
思及此处,他冷静下来,要逃跑的心思逐渐动摇。
贺兰臻就这般在纠结与焦虑中度过了他十七岁的生辰,眼看就到八月底了,中秋一过,齐王府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贺兰臻不断地祈祷着,世子可千万要悔婚啊!他现在只能盼望谢陵那边给力了。
那么谢陵呢?
他回京后一堆破事儿,早就无瑕顾及和贺兰臻的婚事了!
中秋一过,他父王就都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接亲的礼队已经出发,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说什么都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