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大婚当天。
林妤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结婚欸,两辈子头一回,想想就兴奋。
皇帝大婚,礼仪繁琐,她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天色就又黑了。
深夜,皇宫上的月亮高悬,月光洒在赤红的宫墙上,也降在忆清宫外慌张的小皇帝身上。
小皇帝一身婚袍,揣着手来回踱步,严肃的小脸下藏着好多忐忑。
说起来,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忐忑什么,她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别有用心,觉得对不住住人家姑娘;又或者是大婚时的一眼,让她有些慌神。
她身旁的大太监无奈的劝说:“陛下不愿见皇后回寝宫便是,您是皇帝,没人会说什么的。”
林妤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大太监,轻哼了声溜达的更快了。
哼!什么话?!
她是不想去嘛?她想的很!她…她就是有些紧张…
她听着自己活跃的心跳声,一个劲的深呼吸、吸气,呼气。
不去肯定是不能的,大婚当天冷落人家,必然会惹得丞相不满,而且说不准皇后还会对她有意见。
而且她这个身份还算未成年,就算去了也没事的,不就是睡一张床嘛,都是女的…
忆清宫内,宋盈语坐在床上对着烛火发呆。
她带来的丫鬟从殿外快步走回来,语气带着心疼:“陛下若是不来,娘娘必然会叫人笑话了去的,奴婢去替娘娘请陛下来好了。”
宋盈语不在乎小皇帝来不来,也不在乎会不会被笑话,她抬手揉了揉额头:“陛下还在外面?”
“是啊,也不知道这小皇帝什么毛病…”莹儿嘴巴很快,叭叭的要开始埋怨。
“莹儿!”宋盈语皱起眉呵斥:“在皇宫内莫要乱讲,你若做不到我便想法子送你回宋府了。”
莹儿听到这话立马捂住嘴,缩着脖子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了。
外面,林妤被吹的直哆嗦,终于是受不了了,大步往忆清宫去。
再呼下去她要冻驾崩了!
她鼓起勇气将太监们留在外面,自己径直往殿内走去。
没事的没事的,皇后又不会吃人,自己可是现代人,互联网上什么没见过…
小皇帝就这样哄着自己闯进了皇后的寝宫,连通知的时间都没给下人们留。
忆清宫里,宋盈语听见脚步声侧着美目看去,小皇帝穿着宽大的婚袍,揣着手站在帘子外发愣,脸色红的滴血,不知是不是在外面冻的。
确实是冻的,但不全是,林妤的目光被床上慵懒的女子勾了去,不同于白日的温婉大方,此时的皇后头发随意的捋在身后,单手撑着脑袋,看自己的眼睛带着诧异。
她脑袋嗡嗡的,勉强消停些的心跳又躁动起来,看着女子下床走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态。
她松开身前的手,挺直腰板迎上去,理直气壮的开口:“给朕更衣。”
小皇帝模样嚣张,声音却微微发颤,眼神死活不肯再直视皇后。
她已经后悔了,她想的开场白不是这样的!
宋盈语示意莹儿出去,然后垂头解开小皇帝身侧的衣带。
擂鼓一样密集的心跳声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突兀。
林妤自然也是听得见的,她拼命的深呼吸想要平息自己这丢人的反应。
偏偏身前女子身上好闻的香直往她鼻子里装。
气急,她羞恼道:“以后不许用这个香了,朕不喜欢!”
宋盈语手上的动作顿住,眼神沉下来,她淡淡的拉开距离,低声解释:“臣妾并未用香。”
林妤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
大婚当夜,她一上来就否认了自家皇后的信息素…
还说原主呢…她好像也是作死的一把好手…
她垂着头把玩自己的衣带,声音小小的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没什么。
宋盈语清浅的笑意不达眼底,明明是温柔的语气却听得林妤更加慌乱。
林妤被丢在原地,她看了看回到床边漫不经心喝茶的皇后,又垂头看了眼自己繁琐的服饰,委屈巴巴的凑上去:“皇后…”
小皇帝胡乱摆弄着衣服,求助的意味明显。
宋盈语看懂了,却依旧没有动作,她垂下眉眼强调:“臣妾今日没点熏香,不好服侍陛下。”
要知道,熏香在这个世界还有掩盖信息素的作用。
林妤听出皇后生气了,不但生气了,还有赶自己走的意味。
她慌了,丢下手里的衣带就往床上爬,不敢抬头去看皇后的脸色。
她虽然呆了些,但也知道今天若是走了,刚才胡说的话也就被坐实了。
宋盈语默默看着小皇帝低着脑袋就往床里面爬,爬进去后躺的展展的,还伸手揪了揪自己的被子。
她伸手给她盖的严实些,然后商量:“陛下不喜欢臣妾,可以纳些喜欢的进来。”
比如前些日子的舞女。
林妤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了,闭着眼睛装死。
大婚当天想给自己后宫添人,什么意思可太明显了。
宋盈语知道小皇帝没睡,循循善诱道:“身份什么的不重要,只要陛下喜欢就好。”
善解人意的语气让林妤更气了,她猛地坐起身,用力将皇后推到。
“不添!不添!”
她凶巴巴的,手撑在皇后腰间探出身去,冲桌子上的蜡烛猛吹好几口气。
唯一的光源被熄灭,林妤嗖的一下钻回被窝,委屈的道歉:“朕知道错了,朕没有讨厌皇后。”
她说完觉得这样的解释干巴巴的,借着黑暗壮了些胆,嘟囔着:“皇后很好,朕很喜欢。”
?
宋盈语喉间的话梗住。
林妤半个脑袋都在被子里,绞尽脑汁的想着哄人的话,最后也只是笨笨的吐出一句:“鸢尾花的味道…很好闻。”
这话一出,饶是素来冷静的宋盈语也红了脸,当面称赞别人信息素好闻,在外面可是要被当成登徒子的。
黑暗中,林妤没等到皇后的回应,她今日也很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她睡得沉,却苦了一旁的宋盈语,许是突然换了住所不习惯,又许是不习惯与人同塌,她躺了许久也没有睡意。
忽然,身侧传来低低的哼唧声,小皇帝翻来覆去的很不安分。
宋盈语无奈睁开眼转头看去,小皇帝的小脸憋得通红,被子被踹的在床底团成一坨。
显然是热坏了。
她小心的起身,将小皇帝的外袍解开,才又躺回去。
次日一早,小皇帝赶在早朝前醒来,小心翼翼的摸下床。
她趁着皇后没醒,眼神亮亮的看了又看,然后拎着鞋跑了出去。
就是莫名觉得去上早朝也不是很难过了,她的皇后真的超好看。
寝宫外,听到声音跑进来的小太监看到皇帝光着的脚脸色都白了:“陛下…”
林妤摆摆手直接打断:“准备准备,朕要洗漱。”
她将鞋子往地上一丢,穿上吧嗒吧嗒的在外殿走来走去。
小太监将事情吩咐下去,然后回到林妤面前请示:“可要奴才去把娘娘喊醒服侍陛下?”
?喊什么?
林妤嫌弃的撇了一眼他摆摆手。
喊个鬼,她光脚在这么冷的大殿跑不就是想让人家多睡会嘛。
小太监还想在说些什么,可林妤一点也不想听。
好在张公公是机灵的,替林妤打发走小太监后询问:“可要给娘娘换个?”
“换个吧,让皇后自己去挑几个,你再给安排几个妥帖的。”
皇后一个人来皇宫,身边没个靠谱的怎么行?
林妤说完很是满意,这样下去,丞相必然会尽心尽力的站在她这边了。
早朝上,镇国公直接告病了,显然是不想接去渔县的苦差。
荣王更狠,据说说完打算的第二天,他的儿子就被人打了个半死,让林妤挑不出一点错来。
好烦,她一个普通上班族和一群人精斗还是弱了一大截。
多拨肯定是不能多拨的,前几日她和宋丞相了解了下,渔县的县令是镇国公表兄,再根据原书的记载。
林妤猜测,镇国公此时恐怕已经发现渔县山地的铁矿了。
而他突然好心要建堤坝,就是因为他开采缺人手和钱财。
开采兆国的铁矿献给男主的俞国,蠢爆了。
林妤没再提渔县的事,听着朝臣简单的汇报了下情况就下了朝。
忆清宫内,宋盈语正用着早膳,顺便琢磨小皇帝的意思。
小皇帝今早的话已经被人带到了,被一同带到的还有凤印。
她是丞相之女,以小皇帝目前的处境,这么对自己显然是在对她爹示好。
可是小皇帝登基以来,按照她爹的话,应该是对宋家有意见才是。
所以小皇帝是什么意思?
不待她想通,殿外便传来尖锐的嗓音。
“皇上驾到——”
声音刚落,小皇帝便大步走进来。
只见她拉住要行礼的皇后,然后自然的给自己添了个凳子,讨了碗粥吃起来。
小皇帝看起来饿坏了,低着头很快一碗粥就见了底,宋盈语无奈道:“陛下慢些吃。”
“嗯嗯”,林妤含糊的应着,她见皇后的碗里像没动过一样,将嘴里的咽下去后关心的说:“可是饭菜不合胃口?想吃什么让御厨做便是。”
林妤想了想眼里闪过恍然,笑着又补充:“还是皇宫的饭菜吃不习惯?等朕晚些上丞相的课时将宋府的厨子讨来。”
宋盈语本是想解释的,但听到小皇帝后面的话选择默许。
她与父亲是玟江人,喜咸辣,进宫前她也曾和父亲商量,想将家里的厨子带进来。
但是父亲不愿,每次提起都被含糊带过。
想到这里,她看小皇帝的目光都温柔了好多。
林妤本就是个话多的,几日来的装样子可把她憋坏了,皇后又刚好不曾接触过原主,所以她还蛮喜欢和皇后待在一起的。
她给自己的亲近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相处也就从容了许多。
“前些日子朕让镇国公和容小将军带着银子去渔县挖水渠,结果今天二人都病了。”
“哼,朕又不是傻的。”
“这些简单的都不愿意做,真不知朝廷要他们有何用。”
“偏偏他们不仁,朕却不能不义。”
宋盈语看着怨气十足的小皇帝,心里的困惑更甚。
后宫不得干政,小皇帝和她说这些作甚?
但她又不能让小皇帝不说,只好默默的听着。
林妤积攒了几天的郁气一股脑的往外吐:“户部那个老头也抠得很,朕不过是想建立学府也不许,迂腐老头。”
“还有还有…”
宋盈语不小心被呛到,捂着嘴轻咳几声。
林妤被打断,茫然的询问:“皇后是嫌朕烦了吗,那朕不说了。”
她捧着粥耷拉着脑袋给自己辩解:“朕只是憋坏了,这些又不能和别人说,朕平时没这么烦人的。”
别讨厌我。
小皇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自家皇后的脸色。
宋盈语被逗笑了,伸手给小皇帝布了些菜,眸子里含笑道:“臣妾有些不适罢了,并没有厌烦陛下。”
“嗯?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朕昨晚就感觉忆清宫凉凉的,是不是烧的炭火不足?”林妤关切的抬起头,伸手摸了摸皇后的额头。
她想,皇后此时可不能生病,自己要靠丞相帮衬,自然不能亏欠人家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