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事有了进度,林妤把笔一撂,往后倒去,但她躺了没几分钟,就又坐了起来,一脸严肃的写下:我嗓子怎么讲不出来话?
宋盈语瞧着她,又想到许太医那句“气血不足,心神失养”。
这人到底是有多不在意自己的身体?饭不吃觉不睡的,写了半天的字才在意起来自己失声了?
“惊热后暂时失声,很快就会好,疼的话我让莹儿煮碗桔梗汤?”
林妤点点头,喉咙里疼得厉害,那会儿生气还喊了下,现在咽口水都难受。
宋盈语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幽幽的叹了口气:“你不满我的决定,不应便是,何必拿自己的身体来闹?”
“?”
闹?她拿身体闹什么了?林妤困惑又无辜的看着语儿,张了张嘴,做出个“啊?”的口型。
见她不认,宋盈语直接道:“晚宴前你要是好好吃饭和睡觉,身子也不会弱的昏死过去。”
说起这个她还是一阵心悸,林妤当时倒她怀里的时候,她是真的怕了。
那几天林妤被情绪扰的没什么食欲,还失眠,她比谁都想活着,哪里会舍得拿自己开玩笑,她欲写什么解释,但看到语儿眼底的后怕,笔下的话变成:不会了。
宋盈语见她模样认真,才放下心,起身去把灯熄灭。
林妤目光落在语儿衣服上,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捏了捏,又是和自己一样的布料了,她想了下今天的风,好像确实挺凉的。
许是降温了吧。
时间来的第二天,林妤嗓子好多了,勉强可以说话。
她一早就去宣政殿把案桌里的兵力分布图取出来,图边上已经碳化,但里面的东西大部分还是能看。
如今案桌藏不了,她只得把东西揣进怀里,带回忆清宫。
她回去的时候,语儿醒了没多久,刚收拾完,在梳妆台上扎着头发。
宋盈语见她回来,余光瞄了眼:“说你吹不得风,你一早又偷跑出去。”
林妤被凶了,没说话,只是笑的乖巧,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把衣带解开,黄袍下竟是还有一件黄袍。
然后她指了指桌子上道:“我穿的多,而且就一会,没事的,那是先帝留的重型器械的位置图,拿回来我好安心。”
宋盈语注意到这东西外面烧的发黑,就猜到了这是林妤晚宴上不管不顾也要跑去看的东西,原来那群刺客是奔这个来的。
她就说当时怎地那么巧,先是晚宴上像死侍的刺客,像是在刻意吸引注意,后是宣政殿起火,两件事几乎把宫里的人全引走了,又导致宫门处的疏忽。
不过如今宣政殿藏不了,林妤这东西放在哪能安心?这种打破各国平衡的东西,藏不好便是祸端。
“你打算藏在哪?”
林妤现在把这图藏哪都不安心,那女主跟鬼似的,谁知道会不会偷摸哪天又混进来,她和语儿每天接触的宫女和太监也有限,不可能知道每一个人。
她看着上面好多个地点,抓了抓头发,想记下,可这古代的地图好多地方连个地名都没有,她看都看不懂。
“我放在身边一段时间吧,出去就塞怀里,等荣王事情解决,我就把这些器械搬去边疆。”
说着,她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补充:“把俞国打下来。”
俞国这几年一直不老实,要是能打下来也好,但是……
想到兆国的现状,宋盈语不得不给她泼冷水:“兆国如今的国库,可不够打长久战,百姓也交不起更高的税。”
林妤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摇摇欲坠,兆国百姓这几年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少,她要是真提高赋税,地方的人怕是要造反:“那……重商?”
“不可,土地收成不好,你再重商,到时候种地的就会更少。”
又被驳回了,林妤泄了气扑在床上,打又打不了,不打又不得安生!
宋盈语见她这样,思索片刻道:“你可以像先帝之前一样,培养个皇商。”
皇商,林妤连会经商的人都不认识,她脑袋闷在被子里:“培养一个要好久,而且我现在根本没人选。”
京城氏族都是官家,而商户的地位又低,除非是联姻,否则氏族不会和商人有什么来往,因此宋盈语也找不出个可用之人。
林妤翻了个身,呈大字躺平,唉声叹气了会又坐起来,把俩黄袍都脱了去,接着把那兵力分布图塞进枕头底下。
下午,林妤带着语儿召见了姚州和南溪。
忆清宫偏殿,南溪偷摸的打量着这个她婚约的另一方,只是几息间,就嫌弃的收回视线。
一身白衣,腰间还别着个玉扇,也不怕小皇帝嫌他晦气。
姚州本就是来讨嫌的,他个装乾元的坤泽,若是被小皇帝记住,日后身份暴露,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他在京城当了几年的浪荡子,为的就是不受待见,前些日子他出手,实在是出于迫不得已,兆国皇室现在就小皇帝一个乾元,若是死了,那他的安生日子也没了。
想着,他撩了撩头发,甩了下衣摆跪下,像是生怕小皇帝看不见他的衣服似的。
“……”
林妤沉默,恶心,僵硬的转头看向身边坐着的语儿。
只见语儿抬手揉了揉额头,眼神也是很一言难尽。
而姚州身边的南溪默默往远处挪了挪,行了礼。
无奈,林妤只得说了句“免礼”,又看向姚州道:“朕念你前些日子救驾有功,便赏你步兵副尉一职,如何?”
她都没客气的问姚州想要什么,实在是这人恶心到她了。
姚州听罢下意识求助的看着皇后,他可是坤泽!皇后也是知道的,而且当官?还是去边疆?
话说,小皇帝不应该治他的罪吗?面圣穿白色,是为不敬。
他都做好被打几板子的准备了。
“应下吧。”
宋盈语一句话断了他的希望。
姚州看着皇后威胁的目光,悟了,不应这位怕是现在就敢把他身份捅出来,而且他被任命步兵副尉,估计就是这位出的主意。
所以外界传言小皇帝被控制应该是真的?想着,他寒毛直立,违心的应下:“谢陛下!”
南溪听完正高兴自己的婚约兑现遥遥无期时,林妤又开口了:“和南溪一起。”
“……”
南溪都没看小皇帝,心塞的看向自己的宋姐姐,要哭不哭的样子。
正经的氛围彻底撑不下去,宋盈语轻笑出声:“陛下有事托给你们”,说完她又看向姚州:“你倒是胆子大,穿成这样,陛下要是脾气不好,可不是打几板子能解决的。”
这下,姚州松了口气,耸耸肩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要造反!……不对,我该称你娘娘?”
宋盈语瞪了他一眼:“在陛下面前不可胡说。”
南溪则是一脸震惊:“宋姐姐你认识他?!那……那我……?”
她一会看看宋盈语,一会看看姚州。
就在这时,姚州嘿嘿一笑,朝南溪挑挑眉,自来熟的打招呼:“我知道你,南家那个爱翻墙跑的坤泽。”
“……您还是别知道了”,南溪跟看瘟神似的看了他一眼,移在宋姐姐身边,坏话讲的很大声:“帮陛下做事可以,和他就算了吧,他像是脑子不好的。”
“……我?脑子不好?”姚州不愿意了,冷哼了声:“总比某个翻墙还能被挂在墙帽上的人好。”
他怎么知道的?!南溪拳头硬了,愤愤的盯着他,想杀人灭口。
林妤咳了咳,靠在椅子上,开口把事情拉回正轨:“朕要你们去边疆的驻军那树立威信。”
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姚州眯起眼,有些不愿,边疆的兵权在荣王手里,而荣王守边疆多年,边疆的大多数驻军现在估计只认荣王。
去边疆立威,也就意味着要拉拢人,是要得罪荣王的。
这要是被察觉,怕是没命回来。
想清楚后,他复杂的看向皇后,问:“非去不可吗?”
宋盈语知道他怕什么:“陛下不会放荣王离京,你且小心些便是。”
没有荣王,谨慎些,小皇帝的命令还是可行的,姚州心动了,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在京城当个纨绔子弟,但他是坤泽,顶着乾元的身份,被发现了别说功绩算不在他身上,命都留不住。
但小皇帝也召见了南溪,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试一试?
见他依旧迟疑,宋盈语又补充了句:“论功行赏。”
她这话是在暗示姚州,而姚州听到这话低下头,藏住眼底的激动,跪下道:“臣领命!”
突如其来的正经,南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盈语拉了下衣袖。
“你以前不总说想领兵试试?”
南溪有些犹豫,脑袋里闪过个人影,抿抿唇道:“我,我……”
林妤看她一副不舍得模样,了然,大方的摆摆手:“你要是能劝许思秋跟着,把人领上就是。”
她到时候要把南溪算在姚州家眷里,也不知道许思秋知道婚约的事后会怎样。
“!”
心思被拆穿,南溪见三人都看自己,小脸一红,叭叭的狡辩:“我就是馋她的厨艺!没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