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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画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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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是在附近的一家小店吃的,黎灿坚持说这里有他吃过最好的面条。他们进店之后,黎灿先拿纸巾把桌椅细致地擦了,拿了筷子,又盛了两小碟玉米粥放在桌子上。这才去柜台点面。

姜复慈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在店里晃了晃,又拿了两个勺子,凑到黎灿面前:“我不吃葱姜蒜。”

“知道。”

“你又是从哪里来知道的?”

黎灿笑了:“等你吃完了我告诉你。”

他吃得快。姜复慈垂落的碎发被他用指尖别到耳后去。

“我问的乌葭荑。这事讲起来很长,一开始问她你的近况,只是因为那时候我们不熟,后来她去找郑郁盈玩,其实是为了套她话,再告诉我。”

迟疑片刻,他把那句“欠她不少人情”咽了下去。

姜复慈的筷子顿住了,若有所思:“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拍照片之后。”他抿紧了唇,“你会觉得被冒犯吗?”

“还好吧。”姜复慈认真地想了想,“有些事情大概也是我想让你知道的。”

“你想?”

姜复慈笑容狡黠,眼睛里有极亮的光一闪而过:“对啊,我想让你知道什么,你才能知道什么。”

黎灿愣住了,嘴角慢慢扬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所以你早就看上我了对吧?”

姜复慈微微有点懊恼,方才略得意,忘了形,但是转念之间她也承认此话不假,于是无奈地耸了耸肩:“对。”

早就喜欢上你了。

临时起意的接受邀请、相片里认清的自己、阳光下的白色衬衫、食堂里无心插柳的开解、深夜的电话、一次又一次的破例,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只是我一直当局者迷,没有发现。

“我太喜欢这家店了。”

黎灿重重地往后靠,因为得意忘形,差点仰面摔倒。

黎灿对之前电影院的事情念念不忘,于是下午提议看电影。

这下可撞到姜复慈的长处了,她自告奋勇地举手:“我来选片子!我对此造诣很深,我要把我最喜欢的一部电影分享给你。”

“这部电影的色调很美,景色也拍的很好,转场很有巧思,结尾的反转也非常有逻辑,伏笔和铺垫非常精彩,是我百看不厌的一部。”

黎灿也颇心动,他想,第一次看姜复慈如此激动,欣赏好电影的同时正好可以培养一下他们之间的共同语言。

完美!

但是,自从那轻灵又诡异的童谣声响起,片头切入阴暗灰沉的色调,那种甜蜜的窃喜就消失了。他后知后觉地问道:“这是什么类型的?”

“恐怖片!”姜复慈眉开眼笑,“特别好看,要不是音效有点一惊一乍,我会选择放这部写作业。”

“……”

黎灿很想报警。但是看着姜复慈快乐的笑脸,还是没能拒绝。他一咬牙,安慰自己说能放着写作业的恐怖片也不会太吓人,何必要扫她的兴呢?

这个念头在片头结束后破碎了,黎灿的脑子里全是那阴郁森然的色调和纷乱闪回的画面,木偶栩栩如生的眼珠更是令人见之难忘。他有点后悔,瞥了一眼姜复慈,后者十分专注地盯着屏幕,嘴角浅浅地勾着。

她是不是在笑我?黎灿暗自思忖。

没错,姜复慈就是在笑他。

姜复慈初中时有一个习惯,每月末雷打不动看一部恐怖片,还要关上灯拉上窗帘。何早栀曾经无数次怒骂过她这个奇怪的举动,但是她从不理睬。

她喜欢看电影时心跳加速的感觉,对一个全日制教育学生来说,那是除了极限运动能够离死亡最近的时候。她更喜欢电影结束之后,拉开窗帘,夕阳将颓未颓,高架桥上车辆川流不息,父母回到家开始做饭。她自黑暗中脱胎而出,迎接天光明亮。

何早栀总让她改,改掉她的古怪习性,改掉她的坏毛病,改掉逆反心、改掉颓废。

“改是不可能了,”姜复慈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想,“我就是这么活过来的,将来也会一直这么活下去。”

她回过神来,只见黎灿原本放松地打在坐椅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动,她心中暗笑,只见黎灿越来越僵硬,肉眼可见地一点一点远离那方小小的屏幕。

电影正好演到一个小高潮,黎灿的长腿猛得一收,膝盖撞到桌子腿,吃痛的同时不可思议地说:“不是,怎么一开场就死人啊?”

“这很不可思议吗?”姜复慈忍着笑严肃地反问。

“……”

“你需要我的手吗?”

“……”黎灿一声不吭地抓了上来,好胜心战胜了对肢体接触的抗拒,姜复慈尽力放松自己,试图说服自己这是情侣间的正常行为。

这部电影姜复慈已经看了太多遍了,剧情滚瓜烂熟,因此有相当大一部分注意力都只能集中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那种触感是如此真实,在恐怖片里屏息的蓄势待发氛围中,被黎灿滚热手心覆盖的每一寸肌肤都格外敏感。尽心尽力的神经系统清晰地向姜复慈反馈到对方手指上坚硬的薄茧、手掌上纹路的走向以及那种沉静的力道。

那种热似乎直接传输到了她的脊柱,姜复慈的手指不自在地蜷了蜷,但随即感受到黎灿的手指微收,力度很轻但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姜复慈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来,因为手背上逐渐蒸腾起地热度几乎要令她脊背升起一层薄汗,心中的抗拒跳动得越来越剧烈……

“你手背怎么出汗了?”黎灿忽然问道。

姜复慈狠狠一激灵,顺势把手抽回来,淡淡地说:“没事。”

……并非没事,她正强忍着要用纸把手里里外外擦拭的欲望。双手收回,交叠在小腹。

黎灿没有说话,然而一直到电影结束,他的手都保持着虚握的动作,一动不动地放在扶手上。

电影结束,黎灿在路边买了两杯奶茶。姜复慈嚼着珍珠,正在想要回个什么价位的礼合适,只见黎灿提着另一杯奶茶,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家简陋的画室。

门虚掩着,能听见里面吵嚷的、属于孩子们的嬉笑声。

“蓝老师!我进来了啊。奶茶给你挂在钩上了。”

“嗯——你的东西我给你放在门口的袋子里了,你自己——李俊安!把白颜料给我放下!”年轻女人的声音从里门里传来,非常严厉,想必是在整顿纪律,小孩们的声音一静。

姜复慈含着吸管,退半步去看画室门口写着“日进斗金”的招牌和旁边挂着的几张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翘起了嘴角。

黎灿把门妥帖地关好,低声念叨:“这门要是整天不关,她这生意也别想做了,邻居能一句扰民让她赔得倾家荡产。”

姜复慈还盯着那几张画,能看出来两张是儿童简笔画,色彩铺得浓烈却不显得吵闹,还有两张想来是那位蓝老师的手笔,一张是很简单的静物素描,另一张是一幅色彩淡雅的油画,大剌剌地裸露在破旧的楼道里,乍一看颇具冲击力。

“你喜欢哪张?”黎灿倚着画室那颇有年代感的铁门,状若不经意地问道。

姜复慈还在看那张线条精细的素描,没怎么多想:“这张素描画得好老练。”

“那油画呢?”

“油画也挺好看的。”

“这样啊,那你喜欢哪张?”

姜复慈忽然意识到他其实想听什么,于是也装着不经意地说:“我比较喜欢油画这张。”

果然,余光里黎灿的肢体语言舒展了不止一点:“哎,你眼光不错,这张油画我确实画得不赖。”

“哇——”姜复慈仗着楼道里太昏暗,对方看不清自己的神态细节,笑得肆无忌惮。

黎灿心情很好地直起身,拉着她就要走。姜复慈本来还想着那副没认真看完的油画,但是转念一想他们大概率来日方长,倒也不急于一时。

“蓝老师是小时候教我学画的老师啦,不过上了高中就没有再学了。她最近也开始教上小学生了,她说拿我的画出去揽客,一看一个准。”

黎灿脸上的表情是姜复慈未曾见过的,那似乎是喜悦的怀念中掺着一点惆怅的难过,最后在夕阳中全部化成无可奈何,随风而逝。

姜复慈于是没有再问为什么高中就不再学画。

“总之,这个给你!”

姜复慈接过那个袋子,里面是一本厚厚的素描本,乍一看很破旧,硬质的封面上还有几点颜料。

黎灿头一次显得不好意思:“你想在哪里看、和谁看,我都无所谓的。”

于是他们回到方才呆的那家门店。

素描本很显然是遵循着作者本人随心所欲的想法描画的。比如第一页上涂了很多试色,基本上偏暖色调,旁边还有浅浅的铅笔痕迹,标注了一些年月日,看时间是高一之后一直到前天。

第二页颜色很淡,中央是浅黄和浅绿色构成的色块,周围则完整地展现出调色的过程,整幅画面令姜复慈非常眼熟。她几乎是下一秒就认出来了。

“我的头像?”

下面标注的日期是九月一日,铅笔颜色已经很淡,向外微微晕染开来,像是被谁无意识地抚摸过很多次。

黎灿只是笑着,不说话。

相比前一页,第三页的色彩显得太吵闹了。湖蓝、明黄和橘红色的大面积铺色把整页纸占得满满当当,但还是能透过层层颜料依稀看见最下面的铅笔底稿——是一张座位表,着重标注了一个位子。

姜复慈于是明白了。那是她第一次月考时的座位。

第四页是满页的铅笔字。最中间写了几个地点,最后被删删减减只剩下了拍照和雀南山。旁边简单勾了几个朦胧的背影和一些姜复慈也看不懂的杂乱线条,还有十几个看起来像是分镜草稿的东西。有的被加粗了线条,有的被暴躁地打了叉。在纸张的边缘潦草地写了几个汉字和英文。

姜复慈:“......”

思维这么跳跃的吗?

第五页看起来依然是第四页的内容,用色块铺了几个影子。还有四五个透视人体,能看出是一个人回头、走路、蹲下。无一例外没有五官。旁边倒是贴了几张三庭五眼的标准图,最后都被粗粗地描成了黑乎乎一团。

第六页看起来是运动会那天,然后是第七页、第八页、第九页......姜复慈一页一页往后翻着,整个人的神色从好奇渐渐变得肃穆。

黎灿歪着头打量她,他自小学画,对光影和线条有比常人更加敏锐的直觉。此刻,他微微错过身体,让门外的夕阳光线照进来,为姜复慈宁静的眉眼镀上一层金边,整张脸呈现出一种毛茸茸的橘红色光晕。他放在身边的手指在空气里缓慢划动。美在此刻抽象成最简约的明暗。

他从小到大用过的素描本已经占据了家里一片不小的空间,但是都是对生活随意的记录,有的自己都忘记了在画什么。像这本这样专门为了某一个人而设的还是第一次......他看着自己半天不言语的女朋友,第一次有点怀疑。

昨天冯正荣知道这事后,难得沉默了半天,最后敲章说:“你小子真有点浪漫呢,但是高一女生们不都喜欢化妆品什么的吗,你确定不要画一张肖像画给她?”

这反应对吗?要是玩脱了,冯正荣那条狗会不会洋洋自得无所谓,姜复慈不开心了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天人交战的时候,只见姜复慈手指一动,已经翻过了最后一页。这个动作在阳光里激起了一阵细细的尘埃,她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阳光下琥珀般清透的瞳色带来的那种冲击感令黎灿晃神片刻。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对方在炎炎夏日扶花分柳,缓缓而来。

黎灿轻轻一闭眼,真是难得的美人,他想。

姜复慈看上去还有一点怔愣,耳垂的红色显得很温暖,很想让人摸一下,手感一定很好。

“嗯......你以前很喜欢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我觉得比起语言,这个本子应该会更加有说服力......嗯,你喜欢吗?”

但是她看上去还是愣愣的。只见她半抬起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脉搏。

黎灿眨了眨眼,在对方眼前挥了挥手。

姜复慈一眨眼,嗯了一声:“我只是......没想到。谢谢,我......很喜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三个字时更是微弱如同蚊蝇。

黎灿或许是没听见,或许是单纯地想要再听一遍:“你说什么?”

姜复慈笑了笑:“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黎灿一愣,立刻上前两步抱紧了她,一边侧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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