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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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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一片漆黑,比门外还冷。

姜复慈一愣,心中的快乐气球被戳破了,想起今天父母去参加亲戚家孩子的十岁生日宴了,现在还不该回来。

她自己也是办过十岁生日的。何早栀一直想要她准备开幕致辞,但是她总是哭,她不愿意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话,想来何早栀应该很失望,因为那次生日宴以后很长时间她没有得到好脸色。

手机显示昌焕颜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欢:你同学黎灿,今天活动课你睡觉的时候跟我问你小学的事来着。

欢:你桌上的红花油也是他拿过来的,还把他的水杯装了热水让我塞到你衣服里面捂肚子。

欢:他还问我你小时候是不是被欺负过,我含糊地混过去了,我说你们是怎么回事?玩过家家还是认真的?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欢:你小子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答复。

姜复慈有点呆愣地看着“是不是被欺负过”的黑体字,反复确认了几遍句子结构,就在她犹豫怎么回复的时候,黎灿打来一个电话。

“你好。”姜复慈机械地说。

“……你好?你好吗?”

黎灿礼尚往来。明明不在眼前,他也能想象出姜复慈的样子,但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收敛心神:“你的好朋友应该已经跟你说了我今天问她的问题了吧?”

姜复慈沉默着,事实上她还沉浸在秘密被撞破的震惊中,但黎灿会错了意,一鼓作气地说:“没讲也没事,我来说。今天活动课的时候我觉得你看上去有点不对劲,其实早在之前一次体育课,你到羽毛球馆来,结果你那个同学表现得很……应激的时候,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或许,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姜复慈伸手打开了落地窗,让困囿的晚风自由流动。

“其实你帮不上忙的。”

她的语气非常平静……事实上,太平静了。

难道能穿越回去给那些人一拳吗?她被这个颇有童趣的想法逗笑了:“没有人能帮我,就像上帝早就死了一样。”

不等黎灿开口,她继续说:“但是既然你问出口了,我也很愿意告诉你。因为有些事情我从未对别人说过,我也想知道别人地看法是什么。就像生物实验里的对照组,我的主观看法总是不可能十分准确,所以我需要可控范围内的数据,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姜复慈弯起眼角,对他的顺从很满意:“所以事情是这样的。在我小学的时候,我和我的好朋友本来在一起你爱我呀我爱你,玩得非常好。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我们俩得罪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又有一群好朋友,又因为一些原因,我的好朋友离开了,所以四年级的时候,一直是我一个人面对她们。”

“……然后她们欺负你?”

姜复慈原以为坦白会很困难,但当她转换成旁观者的角度,叙述就像流水一样宣泄出来。

“显然是这样的。那一年非常……不太好,但是好在已经过去了。”

“你的老师呢?父母呢?”

姜复慈听黎灿这么问就非常想笑。多么典型的孩子思维,有事情找老师或者父母,想来必定是被爱浇灌着长大的吧。

“她们做的很隐晦。”她耐着性子向他解释:“你知道——好吧,或许你不知道。总而言之,我的身体从未受伤,我想这也有她们毕竟没那么大胆的原因,又或许——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是老师眼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而我那时候成绩并不好,所以老师没有管。至于父母,我没有和他们说。”

“为什么?”

久久的沉默。

“姜复慈?”

“嗯?我、我在思考。我想最接近的说法是,我不相信他们。”

“为什么?”

姜复慈莫名地有些烦躁,她深吸了一口气,没了兴致,十足冷淡地结束了话题:“我不想说这个部分了。”

“……好。”

“所以你的帮忙是什么?”

“原来我是想说现在是新的生活,但是你看上去好像并不需要这些陈词滥调。”

“确实,还有吗?”她赞许地点头。

“还有一件事……”黎灿小心地整理着措辞。

“老爹的咖啡?”姜复慈开了个玩笑。

黎灿的嘴角翘了翘,但并没有笑,他开始品味出姜复慈身上那种不分场合的幽默,继续说:“我很难过,说实话,今天。”

姜复慈被勾起了好奇心:“为什么?”

“因为你今天受伤了。”

姜复慈不会承认她的心跳加速了,她干巴巴地说:“是吗。”

这个人真是奇怪,黎灿想。她敢用最钝的刀割开最陈旧的伤口,眼睛也不眨;可到了真的有人关心她的时候,她却矢口否认,顾而言它。

就像蜗牛,或者含羞草一样,他想。

“是的,我本来想着说过几天,但是我今天实在是——我没办法再等下去。”

姜复慈默不作声地听着。忽然某个关键词触动了她。她问:“你今天是不是本来要去打篮球?”

“对,你怎么知道。”

姜复慈坐直了:“那你岂不是错过了——他们今天要去打篮球?”

“对,我没去,冯正荣正在大发牢骚,但没事,我跟他解释过了。”

这个晚上,她再一次茫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问出一个问题,然后深深、深深地恐惧着那个答案。

“为什么?”

——因为我吗?

“因为你。”

——是的,因为你。

姜复慈抓着手机的手指像是被冻住了,大脑也停摆了,只是机械地重复:“因为我?”

“因为你。”

“比和你的好朋友在一起玩更重要吗?”

她甚至不敢补全主语。

“对。”黎灿虽然有点奇怪,但还是耐心地回答了,语气近乎温柔,像在哄小孩:“我觉得今天比起和他们打球,和你打的这一通电话更值得。”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这句话就像黑夜里的一根火柴,被擦亮后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夜色。

原来这就是那个答案。

原来这就是她等待十六年的答案。原来曾经的那个小孩只是被推进了黑暗里,她一直一个人,没有出声,也没能好好长大。

电话结束了。

姜复慈拨了拨头发,随后意识到身边并没有其他人,手指慢慢落下去,紧接着,一种没有来由的心悸席卷了她。

明天要怎么办?妈妈那边会不会发现?学校呢?她应该怎么和同学们说?会不会处分或者叫家长?他们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她冲到洗手池,干呕几声,但是感觉是单纯的心脏加速引起的胃痉挛,所以没有去拿药。

“你要玩什么?”姜复慈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认真地问道

“我们可以去电影院、商场或者步行街。”黎灿认真地回答。

一撇嘴,计上心头,她半真半假地问道:“我想去打游戏。”

“你也打游戏?”黎灿讶然,“你打什么游戏?”

她在心中暗笑:“什么都打,以前初中打得很凶,不过现在没人陪我打了。”

黎灿果然心动,爱怜地拍了拍姜复慈的脑袋:“没事,我陪你打。”

他带她来到一处门店,笑道:“要不要给妈妈打个电话,万一我是坏人呢?”

姜复慈很认真地说:“不太可能。我手机设置了紧急联系人,还有紧急报警的快捷键,最重要的是,我刚刚在巷子外面看见了派出所,我短跑速度还是可以的,你大概率没什么机会。”

“……”挺好的,走一步看三步,以后吃不着亏。

据黎灿说,这家店是他初中好友的家里人开的,分成内外隔间,而且他和老板很熟,安全问题比较放心。

“首先第一步,我们先来注册一个steam账号。你可以去饮水机那里打点水,或者试试座椅。”

姜复慈其实不太懂这些,她初中打游戏也就打打手游,对电脑的认知仅限于初中信息课上的制作动画。

她开始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说打手游了。

黎灿跃跃欲试:“行,现在我加你好友,我们就可以一起打游戏了,今天你可以先试试双人成行,这个操作比较简单。”

简单……姜复慈心中侥幸,万一老子就是千载难逢的电脑游戏高手呢,可能性很小但也意味着不为零。她这么想,暗自摸出手机,打开浏览器。

……扮演夫妇?克服挑战?离婚?

姜复慈偷偷望向旁边黎灿专注的侧脸,难以理解他的心理。

“对,你先熟悉按键,以后可以的话可以买手柄,鼠标的话多上手按几次。”

“冲刺是什么来着?”

“……”

“这个比较考验默契,比如说这关吧,你需要在我跳过去的时候同时插上这个——你怎么死了?”

“我想看看死是什么样子。”

“……你还可以顺便看看复活。”

“好主意。”

“风扇这一关主要就是把握时机,比如——没事,我们可以再来一次。”

当第二关姜复慈卡了将近二十分钟后,黎灿犹豫半晌,最终开口道:“你以前打得什么游戏?”

“闯关冒险游戏。不过不需要多人协作,单机就能解决。而且相较于这种上手操纵能力,比较考验玩家的心智能力,还有抗压能力、统筹规划能力等等。”

“那具体是什么?”

“小鳄鱼爱洗澡。”

看着黎灿皱成一团的脸,姜复慈大笑出声:“骗你的,以前打的是王者。”

“手机打的?”

“对啊。”

黎灿抓了抓头发:“耍我呢。”

然后他喝了口水,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打?”

姜复慈断然拒绝:“不行。”

小梅又复活了七八次。

“没事,我知道,这个对新手确实很难,你要是实在过不了也不用气馁,不行的话我来帮你过掉。”

“不行?我肯定行!”姜复慈自小就听不得“不行”这两个字,原本还想摆烂的萎靡心理一扫而空:“我让你看看我行不行!”

这回极速,两次就过去了。

但其实最尴尬的部分是听从那本魔法书讲述婚姻的时候,尤其是当姜复慈偷瞄黎灿的时候发现黎灿也在偷瞄她的时候,那本魔法书又刚好讲到坦诚相对对婚姻的重要意义……

“……我也要坦白,我刚刚偷看你了。”

“我也该忏悔,我刚刚在心里一直在笑你。”

“笑我?”这又是一个极度敏感的词,“笑我什么?”

“你刚刚很可爱。”

“可爱?”

“你刚刚想跳过去但按错了键正好撞上那个风扇的时候,你的脸红红的,还会鼓起来,很好玩。”

“谢谢你?”

“不客气。”

姜复慈印象中最深刻的其实是无论她做出了什么操作,黎灿都没有表现出不好的情绪,甚至连脏话也没有说过一句(尽管有时姜复慈都忍不住骂一句),只是一直在她耳边很轻地笑,遇到问题都让她自己琢磨出路,很少在旁指点,这使她的游戏体验非常好。

“哇,我第一次就跳过去了耶!”

黎灿笑着揉揉她的发顶,坐回电脑桌前操纵科迪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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