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前，也不知是不是终于开了窍，楚知叶的成绩在最后几个月期间突飞猛进，最终考进了一所当地还算不错的高中。

高中离家有些远，从来都是走读的楚知叶又不习惯住宿，恰巧小七和他是一个学校的，两人就一起在学校附近的小区合租了房子。

楚知叶是艺术生，文化则是学的纯文科，而小七学的则是理科，因此高二分班后，两人分到了不同的班。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比以前少了，但他们每天放学回家都能碰面，关系依旧不错。

美术生高一的时候美术课还比较少，主要都是在学文化。等到了高二，就几乎每天都是在睁了眼睛就画，画完倒头就睡的集训里度过的。

楚知叶都不知道自己在艺考前的几个月是怎么度过的。素描、速写、水彩三大项，每天往画室一坐，一画就是一整天，早晨五点半起，晚上十一点回家，回家后还要画速写作业，作业多的时候能画到夜里两三点。

那段时间，楚知叶早晨晨跑的时候跑着步都能睡着，放学回家时时不时走着路就眼皮一闭往小七身上撞，这让小七都不得不担忧起自己的这位室友哪天会不会猝死。

熬过了那年冬天，艺考总算是结束了，学校给他们放了三天假。色彩考完的当天楚知叶就在家里睡了一天，第二天醒了接着睡，恨不得把那些觉全都补回来。

他真是再也不想体验一遍这种日子了。

艺考结束，文化课便恢复如常。重新捡起文化学习以后，最困扰他当然还得属数学。

对于数学这种东西，楚知叶是真学不进这，尤其他高一高二的基础本就没有打好，如今到了高三，在数学上的窟窿就更明显了。

父母对此也十分头疼。原本打算去给他报个一对一的课后辅导，但楚知叶每天下课原本就晚，再去上辅导班晚上回家都得快12点了。

初中时发生过的事情仍历历在目，父母纠结了很长时间，反复考虑了各种事情，最终把救助楚知叶成绩的重任交给了小七。

进入高中后小七的成绩依旧名列前茅，是学校里名副其实的尖子生，几乎次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十的水平。他不缺钱，没有收楚爸楚妈给的辛苦费，只是让楚知叶承包了高考前每天的晚饭。

于是楚知叶就开启了白天上课，晚上在七老师那里补课的生活。其实很多时候楚知叶光是看着题目就困了，但耐不住小七真的很认真，硬是一遍遍地给他把基础题都讲懂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小七的帮助以及楚知叶自己的努力之下，高考前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数学成绩还真提了一些上去。

高中的最后一年夏天，楚知叶记得那时的气温要比前几年的还要热。送考的校车载着考生一路来到了考点，楚知叶趴在窗户边上往下看，看到了一群捧着淡黄色向日葵花束的家长。

暖风吹得人浑身发烫，楚知叶在考场待了三天，最后一天考完试时浑身一轻，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包袱。

他拎着书包，另一手提着雨伞走出了考点。

夏日的晴空里绽放着一朵一朵洁白色的云，晶莹闪烁的阳光照亮了地上的水坑，折射出蓝天的幻影。

考生们上午进考场前还是阴雨点，下午考完出考场时天却晴了。

高考后的风都是那么自由。

楚知叶的心情也随着天气一同放晴了，好似阳光穿透他的身体直直照亮了他的心。他买了杯冰奶茶，一边喝着一边坐上校车。

望着窗外湛蓝色的晴空，楚知叶愉悦地眯了眯眼睛。

他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一家人都紧张地围坐在书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查分界面。

或许真是好运降临在了他的身边，当数字出现的那一刻，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楚知叶看着屏幕里的数字，愣愣地还没有回过神。

他的文化分从来没有考到这么高过。

那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分数，整整比三模的成绩多了三十分。

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为了奖励他，父母按照高考前的约定给他买了最新款的全息游戏舱。游戏舱从外地发货，运输了一周才到了家，等游戏舱搬回家的那一刻，还没仔细研究过说明书，楚知叶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它。

游戏舱的功能很多，是高智能的模拟空间。在与操作者的大脑连接后，操作者除了可以连入虚拟的游戏世界以外，还可以在游戏舱的模拟空间中搭建场所，以及进行一些设计类的建模工作，从动画人物到建筑场景一应俱全，全都可以通过这样一台机器实现。

楚知叶从初中开始，就对全息游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过他喜爱的远不只是玩游戏，游戏中那些一波三折的剧情，浓墨重彩的人物性格，以及跌宕起伏人物的命运，都让他不可自拔地喜欢。

他总是忍不住去关注那些游戏里人物背后独特的故事，以及那些悲怆的，宏大的世界设定。就仿佛他接触到的不只是一段虚假的数据，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一个真实的，切实存在的世界。

因为他知道，在每一段故事的背后，在每一个虚拟的躯壳之中，藏着的都是创作者独特的灵魂。

游戏舱装配成功，白色的微光在金属质的外壳亮起，慢慢进入了运行状态。

楚知叶眨了眨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人物数据开始连接入游戏舱。

从高中起，他自己也开始了设计自己想象中的人物形象。他先用数位板将那些人物的立绘画好，再通过数据传输导入游戏舱中进行人物建模，三年过去，他已经创作了完整的八个人物故事了。

他创作出的第一个角色是一只会说话的飞鼠。

这只动物的灵感来自他的梦境。这只灰白色的小鼠常常在他的梦里出现，喜欢磨牙，尖叫，生气时总会在他身上蹦哒，平日里一直跟着他去各地冒险。

楚知叶还总梦到小七。梦里的小七是一个精灵，长着和现实里的他一样好看的蓝色眼睛。更神奇的是，小七还是一个学过千奇百怪，变化莫测的强大法师。

而他呢，他是一个玩弓箭的人类猎人，虽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强大，不过他也在梦境里打败了许多可怕的怪物。

除了他们，楚知叶还梦到过白头发的精灵枪手、棕头发蓝眼睛的矮人厨师、戴着花冠的精灵王，失去了视力却坚韧强大的猎人导师……

他把梦里所有他见过的人物都画成了游戏角色。

可惜每次他的梦都很模糊，隐约只能记得梦中出现的人物模样，却想不起来具体发生过的剧情，偶尔能想起的，也只是几段零碎的片段。

随着“叮咚”一声，人物数据已经载入进了游戏舱，可以开始构建场景了。

楚知叶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视线逐渐移到了自己绘制的建模人物身上。

他不是专业的全息游戏角色设计师，建模都是跟着网站上的教程自学的，因此他建模的手法很粗糙，只能大致堆建出简单的人物形象。

看着那个面孔略有些粗糙的长发精灵形象，楚知叶就忍不住想笑。

丑得太潦草了，都不像那个人了。

楚知叶戳了戳那个潦草版的小七，操纵着自己的角色和他互动。

要是他能学习全息游戏角色设计有关的专业就好了。

……

这个想法在他被理想中的学院录取后真正地落入了现实。

录取消息不像高考出分，每个学校出来的时间会因为批次不同而不一样。当妈妈惊诧地盯着手机读出学院名字时，一家人都没反应过来。

楚知叶听着那个美术学院的名字久久没有回过神。

他竟然真的被他理想院校的录取了。

“全息游戏角色设计？”爸爸读出了他的录取专业，这也是他的第一志愿，“小叶，你说你想学的不就是这个吗？”

全游设计……

他真的考上了？

楚知叶高兴得都有点不敢置信了。

“阿嘁！”

还没高兴太久，楚知叶就打了个哆嗦，没来由得感觉有些冷。

如今正是暑假，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但不知为何楚知叶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浸泡在了冷水里一样，冷得他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是不是空调温度打太低了？”妈妈不认同地拿过遥控器，看了眼上面的温度：24度。

她将温度上调了两度，对楚知叶道：“别贪凉，下个星期我们还要去海边玩呢，要是真生病了可就去不了了。”

楚知叶小时候去过一次海边，但是时间隔了太久，已经有些记不得了。高考结束后，他要么就是在家里打游戏，要么就是画画，都没怎么出去玩过，因此他还是很期待这次的旅行的。

回到房间后，他还是有些冷，冷得甚至有些不自然。不是那种生病的手脚发冷，而是一种像是在冬天里浸泡在水中的浸透骨髓的冷。

有点奇怪。

楚知叶给自己裹了件厚外套，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不会真的是要感冒了吧？

过了几天，楚知叶还真的感冒了，并且这一病就是一周，从小感冒慢慢变成了发烧，最后一直烧到了40度，原本机票都订好了，也被迫取消了。

这下他心心念念的海边计划不得不往后延迟了。

楚知叶有点郁闷，想不通自己一向抵抗力强，怎么吹了点空调就生病了呢。

*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大学开学那天。

小七的父母恰巧有事，没办法陪着他去新学校报道，虽然两人不在同一个学校，但考在了同一个城市，开学时间也是一样的。小七跟着楚知叶一家一起登上了高铁，也并不会太孤单。

高铁上。

楚知叶看着邻座上戴着耳机听音乐的小七，没忍住开玩笑道：“今天又是我送你去上学呀，小七，没了我你该怎么办？”

说完楚知叶瞥了一眼那人，耳机的声音应该隔绝了自己说话的声音，对方是听不见的。自己损人的话没有被接收到，楚知叶略微有点遗憾。

男生低着头默不作声，半张脸都埋在衣领里，看起来快睡着了。

楚知叶也不打扰他了，偏过头继续玩手机。

他戴上蓝牙耳机，随便刷着视频。一个又一个搞笑视频看过去，笑得合不拢嘴。

半个小时过后，他有点玩腻了，渐渐点着脑袋睡着了。

楚知叶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后，原本应该在睡觉的小七却一直注视着他映在玻璃里的影子，慢慢伸出手戳了戳玻璃里男生的脸。

小七的学校在城市中心，两人隔了整整一个区，平日里见面的机会又少了。但巧的是，虽然两人学的不是同一个专业，但却意外地都与全息游戏产生了交集。

楚知叶学的是全息游戏角色设计，而小七学的是智能科技与全息模拟技术，其中一个就业方向就是全息游戏开放领域的，也是意外的很有缘分了。

说不定他们以后还真的可能在一个公司上班呢。

大一的课比较少，楚知叶周末就经常约了和小七一起去周边的景区转悠，或者两人在宿舍里连麦打游戏，除了迎面而来的期末考让他有些头疼之外，生活还算惬意。

楚知叶也认识了新的朋友，和寝室里的几个同学相处得都还不错。

*

十八岁生日那天，爸妈给楚知叶办了一场热闹的生日宴会，小七，还有他的其他朋友全都来了。

“小叶，生日快乐。”又是新的一年过去，妈妈的脸上皱纹又深了些，但这几年的工作一直很顺利，岁月只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印痕，却没有带走她的笑容。

楚知叶又看了眼正看着他笑的爸爸，爸爸这几年有了新的爱好，虽然比以前更放松了，但头发还是掉得有些快，已经有了秃顶的趋势。

对于自己未来的发量，楚知叶不免有些担忧。

不过，男生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

十八岁的楚知叶面容比中学生更加精致，皮肤白皙，眼眸璀璨，笑起来时没有人的注意力能不被他吸引。

因此，就算他以后学设计学到秃顶了，也会是一个好看的秃头帅哥。

“快吹蜡烛吧，蜡油要滴到蛋糕上了。”小七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轻轻地催促着。

楚知叶也看向了小七。

小七比自己早了五个月过生日，如今的小七看起来比他要成熟一些，脸上的轮廓越发分明，眉目深邃俊朗，个子还比自己高了不少，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