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林子风景还是很不错的,树木葱郁,花草茂盛,树枝浓密合理,并没有阴森幽暗之感。
这让她左眼倍感舒适。
林凛央在符篆指引下,打了几个修为不上不下的小精怪,晃了晃存物袋,准备亮出凤尾玉令就此交差之时,一个棕红色的毛绒小怪窜出撞倒她,手肘磕到了碎石子,一下松了劲儿,存物袋里的精怪争先恐后飞了出跑了个精光。
正要捏决追去,林凛央察觉一道阴影照了下来,回头抬眼一看,方才那只精怪瞬间变大了数倍,自己只到它的膝盖处。
那东西长得既像猫又像狗,圆圆尖尖的脸布满了棕红色的猫,六只脚其中两脚着地,另外两只正乱扒着碍它事的树枝。
这有可能是风魔碧啸鹿,鬼蜮录上记载:风魔碧啸鹿,九色鹿远亲,高二丈,似猫似狗,四足二爪,性格爆裂,身有蛮力,难以降服。
想来,这就是让映太岁有反应的异物了。
约莫是源源不断的树枝打向它脸的缘故,风魔碧啸鹿突然发起狂了,一声嘶吼震天慑地,腾起中间两只脚,弯着身子扭了一圈,一扫而过,像人压草似的,将它周围的小孩小臂粗的树枝尽数折断。
林凛央明显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心觉不妙,走为上策。
许是这么一动,反而引起了风魔碧啸鹿的注意力,张着那血盆大口朝林凛央就是一吼。
那口气直接吹飞林凛央,撞到树干上,摔在地上的沉闷声愈加令视力不好的风魔碧啸鹿确定了位置,肉垫爪子朝那儿一挥,挥了个空。
林凛央完全顾不上撞击带来的疼痛,一个滚地躲开那要命的一挥。
风魔碧啸鹿大概是以为林凛央惹的它,不依不饶地朝她踩了过来。
好几脚都被林凛央敏捷躲过,那物行动虽缓,但因体积占优势,一步顶人十几步,被追上那是迟早的事。
风魔碧啸鹿瞄准了正在一动的林凛央,一脚就踩了下来,地上阴影逐渐变大,轰隆一声落地,溅起尘土和枝叶。
风魔碧啸鹿嗷呜一声,撤了脚直起身子时,带起的鲜血像豁了口的瀑布,兜头浇了下来,几滴正好落在了林凛央的眉心。
她平躺在地,双手执着仍在滑血的霜白利刃,剑尖指天,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眉心水滴印若隐若现闪着光。
大脑飞速转着,风魔碧啸鹿一定是盯上她了,要么降服要么被踩成肉饼。
鬼蜮录虽记载了风魔碧啸鹿的外貌特征,但没记载如何降服,林凛央只能投石问路。
更不知这玩意属于妖魔鬼怪的哪一类,林凛央每种符都试一下,可每飞过去一张符纸,都被它打掉撕碎,作用还不及霜白利刃划的那一剑大。
林凛央站在树枝上,观察风魔碧啸鹿横扫树枝撒泼打滚,寻找其最薄弱的部位,司机行动,打算给它致命一击。
找不到人的风魔碧啸鹿怒了,仰天长啸,又是一个震天吼。
林凛央眼神一凛,腿一蹬,举起霜白利刃朝它那露出的脖颈扑去,霜白利刃精准地扎进了风魔碧啸鹿咽喉,引得其下意识拔剑。
在爪子即将挥过来之时,林凛央一腿蹬在伤口下方,借力拔出了剑刃,带出的血喷薄而出,洒满衣裙。
林凛央轻盈落在树尖尖上,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一脸平静地看着风魔碧啸鹿挣扎,嘶吼,抽搐,最后轰然倒地,没一会那块血流成河。
这就死了?
她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能在灵力即将耗尽之时,把一个道行五百年以上的异物两剑扎死了。
林凛央不敢轻举妄动,绷着弦,死盯那块被血水浸泡着的尸体,一点风吹草动不放过。
日头渐渐偏了,林凛央捏诀符纸飘出,嘴里念念有词,拿带血的剑画出符文,随着一声“出!”,符纸射出,贴在风魔碧啸鹿命门上,万一真有多的命起死回生了,也能定它一会,自己也有反应的机会。
正思考着怎么把它装进存物带里,熟悉的声音远远响起:“阿凛阿凛!”
林凛央惊了一跳,而后反应过来最具威胁的风魔碧啸鹿已死,犯不着于浅出手了,也就不用担心乌金枪完整形态会暴露,更不会有人知道那三具尸体的伤口跟完整形态的乌金枪吻合。
于浅走进一瞧,没被血海吓到,反而兴奋起来:“哇,这是碧啸鹿呀。阿凛!你发达了呀!”
被锤着肩膀的林凛央浅浅一笑。
于浅接着道:“得亏我今早看着你喝了那碗聚灵花,看看咱阿凛连碧啸鹿都拿下了!这明淮上陆还有什么是你降不住的!”
于浅这么一提,林凛央想起来了,自那碗聚灵花下肚,一股清气自腹部萦绕开来,扩散至全身,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灵力。
林凛央小恍然了一下,道:“那的确是多亏了你,不过,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刚去看了,也问了修士,别的地方都需要签那玩意,我就近去了丹药试炼场,”于浅晃了晃腰间鼓鼓囊囊的药袋子,“这不采药呢嘛,就看到你啦。”
这就蹊跷了,从没听说过考场可以相通……
林凛央满是心事,于浅心大到替她美呢,“哎呀风魔碧啸鹿……这回你定能让那帮爱嚼舌根的老帮菜对你刮目相看!”
于浅忽然抓住林凛央的手,道:“咱们认识十一年了,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肯定吃过很多苦,明明才十来岁,眼里没一点光亮,就好像,就好像死过一次似的。看到别人欺负你,我心里很不好受,因为你压根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个性,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和师傅吧?”
“师傅将你带回来的那天我刚好醒了,你被烧得一身漆黑,要不是我摸着是软的,还以为师傅抱的是碳。”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你虽金丹未成,但也是学了一身本领,”于浅掌心朝上,召出乌金枪,“加上这个,足够保护你不受欺负啦。”
林凛央皱眉,“你没事吧?乌金枪给我,你用什么?”
“丹药试炼用不着的啦。”于浅牵过她的手,“等我出来再给我呗。”
因为怕露出马脚,林凛央昨晚没到底,宇文仪到底有没有把尸体移下山,她不清楚。
这种情况下,乌金枪在于浅手里确实是比较危险,丹药试炼也不用打打杀杀,用上武器的概率微乎其微。
“好,我就先替你收着,等会下了考就还给你。”
“那我先去采……啊!”于浅一声尖叫,一只毛茸茸的脚砸落在身边,狂风带起尘土模糊了视线。
原来是两人聊得过于忘我,碧啸鹿早就醒了,循着声音一脚踏了过来,将将擦过二人的肩膀。
林凛央抓着于浅的肩膀奋起直跑,边回头边道:“快!御剑。”
在林凛央提醒下,于浅定住心神,捏诀御剑,别人御的是剑,于浅御的则是枪。
不知是不是刚刚于浅被吓坏了的缘故,这枪御得并不稳当,歪歪扭扭,飘忽不定。
好几次差点被碧啸鹿挥打在地。
于浅满头大汗,“我们不能光跑啊。”
林凛央扶着于浅的腰,道:“打不死只能跑。”
飞了一会,于浅渐渐不支,林凛央也察觉不对,刚要张嘴说什么,碧啸鹿的爪子精准命中了乌金枪,将两人打落在地。
正是下坡路段,于浅被树卡住,而林凛央则滚下了坡,乌金枪被碧啸鹿踩在脚下,一时无法召回。
眼见着碧啸鹿的柱子腿就要落在于浅身上,霜白利刃从坡下射来正中腿的指甲里。
碧啸鹿痛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乌金枪得以飞回主人手里。
林凛央发现了,“它怕痛!”
碧啸鹿大归大,但却十分怕痛,对于庞然大物的一点点伤口都能让它缩手。
于浅心领神会,二话不说立即起了金枪斩妖阵,将碧啸鹿团团围住。
此阵本是专门收妖的,但对别的异物也有用处,能最大化激发痛感。
痛得碧啸鹿嗷叫连天,苦不堪言。
趁此机会,林凛央用仅剩的最后一点灵力,直挺挺朝碧啸鹿的天灵盖刺去。
就在此时,金枪斩妖阵有所松动,碧啸鹿疼痛得到了缓解,林凛央飞过来的瞬间就被它那飞舞的爪子给掀翻。
被破了阵的于浅和林凛央同倒地,喷出鲜血。
碧啸鹿想要找金枪斩妖剑的阵主报仇,闻到了两股不同方向的相同味道的血味,左右都走了半步,最后还是朝于浅走去。
此刻,乌金枪离于浅有相当长的距离,一时之间无法捡到,捏诀召唤,乌金枪却仅仅原地颤动,怎么都不肯飞回主人的手里。
碧啸鹿缓慢移动着,两个爪子朝于浅夹去,后者已经消耗了太多体力灵力,求生欲使她脚蹬着往后退。
可惜于事无补,碧啸鹿循着气味爪子放在于浅左右,
林凛央大脑一片空白,她的玉令已经挤不出一点灵力了,惊惶地看着这一切,
不,不可以,于浅不可以死。
林凛央额头水滴印记闪着幽幽寒光。
在碧啸鹿奋力合掌之时,林凛央尖叫着:“不!”额头上的印记瞬间碎裂消失,自林凛央脚下生出冰凌从她周身蔓延开来,将周围所有事物尽数冻住。
包括于浅和碧啸鹿。
林凛央连滚带爬跑了过去,轻轻碰碰于浅,冰雪瞬间融化,与之相连接的碧啸鹿同样能活动,碧啸鹿一爪一个将两人握在手心。
林凛央被捏的脸通红,根本无法呼吸,紧闭一下眼睛,咻得张开,恶狠狠地盯着碧啸鹿的眼睛,周围燃起熊熊烈火,碧啸鹿疑惑地环顾四周,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尾巴烧着了,痛得嘶吼一声,同时松了爪子。
林凛央于浅先后落地,各自闷哼出声,看着面前又是冰又是火的景象,于浅呆愣了一会,随后喃喃自语:“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了,原来是我的错……”
棕红色的手脚肚子先后都着了。
烧着烧着它竟越变越小,为避免后患,林凛央快刀斩乱麻做了个决定——
从林凛央腾空刺碧啸鹿起,这边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此时,已经有不少修士赶到,看到结了冰的地面十分费解。
各大派掌门以及过了报名年龄段的白澈姗姗来迟,恰好看到这一幕——林凛央浑身是血,三团青业火在她周身转着,整个人像失了心似的,手执霜白利刃,一剑刺向正燃烧的红狐琉姬的原身上!
而一旁的于浅则发了疯似的大声喊道:“是我杀的,宇文强是我杀的!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