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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回到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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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当家,该走了。”盛临霜说,“宋小姐说午前要赶到镇上。”

渔村的小码头边,几条渔船已经备好,宋梧期正在检查船板。

“这条结实些。”她头也不抬地对江枕风说,“你坐这里。”

江枕风刚要上船,那个大嗓门的渔夫又凑过来:“姑娘们是去青柳镇?听说那儿新开了家绸缎庄,货色比汴京的还好......”

“老哥。”宋梧期打断他,“近来可有陌生人在这一带活动?”

渔夫搓着手想了想:“前几日倒是有几个外乡人,在河边转悠,看着像......”他做了个拉弓的手势。

宋梧期和江枕风交换了个眼神。她掏出几个铜币塞给渔夫:“多谢相告。”

渔船缓缓立岸,江枕风坐在船头,看着渔村渐渐变小。

“到了镇上先找大夫。”她说,“你的伤需要重新包扎。”

宋梧期“嗯”了一声。

阳光越来越强,照得河水泛着粼粼金光。有那么一瞬间,江枕风几乎忘记她们正在逃亡的路上。

“坐稳。”宋梧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前面有急流。”

渔船随着水流加速,江枕风不得不抓住船舷,一个浪头打得船身剧烈摇晃,她差点摔倒,还好被一只手稳稳扶住肩膀。

“抓紧我。”宋梧期说。

江枕风感觉到背后的温度,和昨夜靠着的那个肩膀一样温暖。激流很快过去,但那只手迟迟没有松开。

“谢谢。”江枕风轻声说。

宋梧期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收紧了手指。

渔船在午时抵达青柳镇。

“先找大夫。”江枕风踏上码头,回头看了眼宋梧期泛红的绷带。

盛淮拦住一个挑担的小贩打听。小贩指向镇子西头:“去找济世堂的孙大夫吧。”

济世堂是间不大的药铺,门口晒着各种草药。孙大夫胡子花白,正在给一个孩童把脉。见她们进来,目光在宋梧期染血的衣袖上停留片刻,对药童道:“带这位小姑娘去后院。”

后院摆着张竹床,宋梧期坐上去。孙大夫解开宋梧期的绷带,伤口已经有些发红。

“伤口沾水了。”老大夫皱眉,“年轻人就是不把身子当回事。”

江枕风站在一旁,看着孙大夫熟练地清理伤口,药粉撒上去时,宋梧期的手指微微蜷缩,但神色不变。

“三日内不能碰水。”孙大夫包扎完,又抓了几副药,“这位小娘子拿去煎了,早晚各一副。”

出了济世堂,盛淮已经打探到客栈的位置。青柳客栈是栋两层木楼,门口挂着酒旗。掌柜的是个圆脸中年人,正拨着算盘对账。

“两间上房。”宋梧期说。

掌柜抬头打量她们:“客官看着面生啊。”

“行商的。”江枕风说,“路过此地。”

掌柜的还想问什么,但见盛淮将一块银子放在柜台上,也就作罢。

房间比想象中干净,推开窗就能看见河景。江枕风放下包袱,听见隔壁传来盛淮和宋梧期的说话声。

“驿丞说最快明早才有船去汴京。”

“太慢了。”

江枕风走到窗前,河面上几艘货船正在卸货。

“少当家。”盛临霜敲门进来,“我买了些吃的。”

油纸包里是刚出炉的烧饼,夹着卤肉。江枕风掰开一块,酥皮落下。她刚咬一口,就听见隔壁门响,宋梧期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

“吃点东西。”江枕风递过烧饼。

宋梧期接过,却没急着吃:“我让盛淮去联系商行的暗桩了,最迟今晚会有消息。”

江枕风点点头,看着宋梧期小口咬着烧饼。

“你的伤......”

“不碍事。”宋梧期打断她,“倒是你,到了汴京打算怎么做?”

江枕风:“先查清商行当年的事。”她顿了顿,“你呢?”

“去见父亲。”宋梧期说,“有些事得当面问清楚。”

楼下突然传来喧哗声。江枕风探头看去,几个衙役正在街上张贴告示,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我去看看。"盛临霜放下烧饼就跑。

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张揭下来的告示:“是通缉令!画得一点都不像少当家......”

宋梧期接过通缉令扫了一眼:“韩昭的案子发了。”她将告示揉成一团,“看来我们得快些走。”

江枕风走到她身旁,两人的衣袖轻轻相触。她能闻到宋梧期身上淡淡的药香,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气味。

“今晚好好休息。”宋梧期说,“明天开始就没这么轻松了。”

窗外,一艘货船缓缓驶过,船工的号子声悠长而辽远。江枕风看着宋梧期被阳光勾勒的侧脸,突然希望这一刻能再长一些。

阳光透过客栈窗棂,在桌面的药碗边沿镀了圈金边。

宋梧期用指尖推了推碗。

“趁热喝。”江枕风把晾在旁边的蜜饯碟子又往她面前挪了半寸。

宋梧期皱眉盯着碗底的药渣:“那郎中开的方子不对症。”

江枕风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为什么要和我们一起冒险?”

盛临霜抱着新买的衣裳撞开门:“掌柜说官差往东街去了。”

“申时有盐船离港,盐船装的是官盐,查船的差役比商船少。”盛淮从门外闪进来,“另外,驿丞家的小厮说,越王府的人在找穿青衣的女子。”

宋梧期端起药碗一饮而尽,随后将空碗重重搁在蜜饯碟旁。

“因为在黑河客栈。”她说,“你救过我一次,我陪你走这一程。”

江枕风接过新衣服的动作顿了顿:“就因为这个?”

宋梧期没有回答。

“盐船装货要一个时辰。”盛淮说,“我从马房后窗看见官差在查路引。”

宋梧期起身时带翻了蜜饯碟,杏脯滚到江枕风手边。她伸手去捡,听见带笑的气声:“喂,你耳朵红了。”

江枕风把杏脯塞回对方手里:“是晒的。”

“......”

宋梧期嚼着杏脯踱到窗边,忽然回头:“那密信.....”

“不必给你父亲看。”江枕风打断她,“韩昭已死,最好的证据就是越王急着灭口。”

盛临霜突然把新衣裳抖开,藏蓝布料“哗”地隔在两人之间:“少当家试试这个!”

江枕风一只手接过衣裳,另一只手轻轻抚过衣襟内侧地暗袋,那里装着从沉船抢回的密信。

“换好就走。”宋梧期说,“再耽搁就要错过潮汛了。”

天色渐晚。

江枕风将衣襟掖好,跟在宋梧期身后快步穿过客栈后门。巷子里积着昨夜的雨水,踩上去湿漉漉的,鞋底溅起细碎的水花。盛淮早已牵好马,见二人出来,利落地翻身下马,把一只油布包裹的小箱递给江枕风。

宋梧期扫了眼天色,沉声道:“走。”

镇口停着一辆破旧的牛车,车主是盛临霜提前打点好的盐商,正懒散地靠在车旁嗑着瓜子,见到他们,翻了个身,打着哈欠道:“东西装好了,快些,别误了时辰。”

江枕风无声地掀起车帘,里面堆满了粗麻袋子,隐隐能嗅到一股咸涩的味道。盛淮率先跳上车,挪开一袋盐包,露出藏人的空隙。

宋梧期回头看了江枕风一眼,没说话,只是抬手,护着她的后背让她先上车。江枕风动作轻盈地钻了进去。宋梧期紧随其后,两人窝在盐袋之间,身上被厚重的麻布一层层盖住,只留出微不可察的缝隙透气。

车子晃晃悠悠地动了起来,压过泥泞的路面,发出沉闷的嘎吱声。江枕风蜷着身子,能感觉到旁边宋梧期不甚舒展的呼吸,带着汗意和湿漉漉的雨气,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交缠着,叫人无处可逃。

盐粒硌得腰背发疼,车厢里闷热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江枕风侧了侧头,眼角余光里,宋梧期闭着眼,一手撑在盐袋上,另一只手自然地护着她的肩膀,仿佛生怕车子颠簸时碰疼了她。

一路无话。车子驶出镇子时,官兵例行检查,粗声粗气地问了几句,被牛车夫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等到确定安全后,盛淮才低声在前面道:“前面有条小路,直通渡口。”

江枕风悄悄拽了拽身上的油布,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宋梧期低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傍晚时分,盐船靠岸,几个工人模样的人搬着盐袋上船,一行人夹在其中混了进去。江枕风随着人群登上甲板,脚下船身轻微晃动,舱内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盛淮安排妥当后,几人被安置在船舱最里侧,狭窄阴暗,只能勉强容身。江枕风靠在一只盐袋上,手心沁着汗。宋梧期坐在她旁边,解开外袍,把半边披在她肩上,声音低低的:“夜里凉,小心着点。”

江枕风微微颔首。

船缓缓驶离渡口,河面上起了雾气,灰蒙蒙的天与水连成一片,仿佛吞没了所有声息。

夜深了,舱内昏暗,偶尔有水拍打船身的声音。江枕风半睡半醒间,听见盛临霜压低了嗓子在外头说话:“听人说,雁门关那边的急报已经送回来了。”

盛淮应了一声:“怎么说?”

“危机解了。”盛临霜声音轻快了几分,“裴起带兵击退了敌军,听说他那个嫡子裴昭也立了大功。”

宋梧期的手顿了顿,片刻后缓缓收回披在江枕风肩上的衣摆,整了整自己的衣襟,语气平静地接话:“裴家这回又立功了。”

江枕风半睁开眼,望着昏黄的灯光在船板上跳跃。她没有接话,只是悄悄松了口气。

船在夜色中缓慢前行,浪花轻拍着船舷,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节奏,仿佛催人入梦。

汴京的轮廓,已在远处隐约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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