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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血锈蚀魂白发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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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谢祺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推开房门时,李钰正倚在廊柱上啃着个苹果。见他这副模样,李钰噗嗤一笑,苹果渣差点喷出来。

“你昨天晚上当贼去了?”少年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他跟前,歪着头打量。晨光给他尚带稚气的脸庞镀了层金边,束起的高马尾随动作轻晃。

谢祺摆了摆手,连打了两个哈欠。他昨晚确实没睡好——系统半夜突然激活,在他脑海里投射出一幅模糊的地图,标注着"线索点"三个血红大字,位置正是城西的聚贤茶楼。他翻来覆去研究到鸡鸣时分,也没弄明白这提示究竟指向什么。

李隐从转角处走来,听到这番话,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耳尖微微泛红。他掐断思绪道“既然都起了,就去前厅商议吧。”

四人围坐在客栈的圆桌前,晨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宋珩琛早已端坐主位,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李隐则选了紧挨着他的位置。

"我们对钱庄了解还是太少。"李隐抿了口茶,杯沿留下极淡的唇印。宋珩琛的目光在那痕迹上停留片刻,才接话道:"王德昌一家七口惨死,却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

李钰正色道:"不如先查查王德昌生前有没有仇家?虽说小恩小怨不至于灭门,但总归是个方向。"

谢祺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有个地方,保管能把王德昌的恩怨纠葛查个底朝天!"

宋珩琛抬眼看他,目光如刀:"何处?"

"去了就知道!"谢祺神秘兮兮地眨眼。

半个时辰后,四人站在城西最热闹的"聚贤茶楼"前,耳边充斥着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和茶客们的喝彩。

李钰嘴角抽搐:"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谢祺干笑两声:"民间传闻最灵通的地方莫过于此..."

宋珩琛冷冷斜他一眼:"还真是一个'好地方'。"那语气让谢祺后背一凉。

李隐无奈摇头:"既来之则安之,进去听听也无妨。"

茶楼内乌烟瘴气,跑堂的小二穿梭其间。四人选了角落一张桌子坐下,谢祺殷勤地给每人斟茶。台上说书人正讲到某位将军征战沙场的桥段,唾沫横飞,与钱庄案毫不相干。

一刻钟过去,李钰开始百无聊赖地数花生米;李隐眉头紧锁;宋珩琛则面无表情地盯着谢祺,盯得他额头冒汗。

"奇怪..."谢祺暗自嘀咕,"系统明明提示这里有线索啊..."

正当他考虑是否要找个借口开溜时,茶楼突然一阵骚动。原先的说书人鞠躬退场,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拄着竹杖的瞎眼老者。老人身形佝偻,脸上皱纹纵横,但走路却出奇地稳当。

"各位看官,老朽今日要讲的,是永昌钱庄的灭门惨案"老者声音沙哑却洪亮,瞬间吸引了全场注意。

谢祺浑身一震,系统突然闪烁红光:警告!检测到关键人物!

李钰敏锐地注意到谢祺的异常,低声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谢祺勉强一笑,心跳如鼓。终于出现了,关键人物!可是这老者究竟什么来头?

老者颤抖的从怀里面取出血账册第一页就写着"贞观十二年三月初七,林小碗,取双肾"。

"列位看官可知?"说书人独眼扫过茶楼,声音突然拔高,"那王德昌发家前,在城西摆了十五年粥摊!"

惊堂木"啪"地一响,震得茶碗里的水面泛起涟漪。李钰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哆嗦,手中的花生米撒了一桌。

"这老头嗓门真大。"他小声嘀咕,弯腰去捡滚落的花生。李隐按住他的手腕,轻轻摇头,眼神示意他专心听讲。

"每日辰时,专给穷苦人施粥。"老说书人从袖中抖出块蓝布,"可但凡喝过他粥的,不出百日必暴病身亡!"

宋珩琛眉头微蹙,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注意可疑处"的暗号。谢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那块蓝布边缘有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布料..."谢祺刚开口,就被李隐一个眼神制止。

账册哗哗翻动,露出密密麻麻的人名。二楼突然传来茶盏碎裂的声音,一个锦衣公子脸色惨白地站起来。

"那不是赵尚书家的公子吗?"李钰凑到谢祺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廓,"他怎么..."

"嘘——"谢祺竖起食指,眼睛却死死盯着说书人颤抖的双手。系统在他视野边缘闪烁:注意手部动作!

老说书人突然抓起茶碗泼向空中,"那些棺材,入土三天后都会变轻!"

水珠溅到他们这桌,宋珩琛迅速用袖子挡在茶壶上方,动作优雅却精准。"脏。"他冷冷道,嫌弃地看着袖口的水渍。

"活剖器官?"李钰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花生壳被他捏得粉碎,"这...这也太..."

李隐按住李钰发抖的手,沉声道:"先听完。"

老说书人讲到许明远恋人之死时,谢祺突然感觉一阵眩晕。系统在他脑海中投射出一幅画面: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跪在空棺材前,手中紧握染血的肚兜。

"这不对劲..."谢祺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节奏与系统警报的红光同步。

"什么不对劲?"李钰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

谢祺正要回答,惊堂木"砰"地炸响!

"棺材里只有件染血的肚兜!"

茶楼顿时大乱。李钰猛地站起,右手按在剑柄上,警惕地环视四周。宋珩琛却纹丝不动,只是瞳孔微微收缩——谢祺注意到他的指尖在桌面划出一个"危"字。

"书生追查三年..."说书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嘶哑。

谢祺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系统的警告声几乎刺破他的耳膜:关键人物危险度上升!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匕首,却碰到李钰递来的茶盏。

"你脸色白得像鬼。"他皱眉道,"喝口茶定定神。"

台上,说书人展示出账册里的机关图。宋珩琛突然倾身向前,这个动作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但谢祺知道这是他极度专注的表现。

"银针藏粥..."李隐倒吸一口冷气,"好歹毒的手段!"

当血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出现时,四人同时变了脸色。李钰的茶盏"当啷"一声落在桌上,褐色的茶汤在桌面蔓延,像极了账册上的血迹。

"谢公子?"李隐疑惑地望向突然站起的谢祺。

谢祺的喉咙发紧,他看见说书人的独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老者枯瘦的手指在账册封底轻轻摩挲,那里隐约露出半截银针的寒光。

警告!对方携带武器!系统的警报声几乎刺破他的耳膜。他几乎能看清老者指缝间那抹淬毒的幽蓝寒光。

"小心!"谢祺本能地后仰,却见银针已破空而来。

电光火石间,一道雪亮剑光横贯视野。"铛"的一声脆响,李钰不知何时已拔剑出鞘,剑锋精准地劈落银针。少年手腕轻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挑眉道:"老头,暗箭伤人可不地道啊!"

针尖扎进木桌,瞬间腐蚀出蛛网般的黑痕。宋珩琛眼神一凛,袖中软剑如银蛇出洞,直指说书人咽喉:"谁派你来的?"

茶楼突然骚动起来。

"走水了!"有人尖叫。

浓烟从二楼雅座滚滚而下,火舌顷刻间舔上房梁。谢祺猛回头,看见三个蒙面人正将火把扔向帷幔——分明是早有预谋的纵火!

"分头追!"李隐剑指后门方向,自己却突然闷哼一声扶住桌沿。宋珩琛一把揽住他腰身,指尖触到一片湿热——方才混乱中竟有第二枚银针没入李隐肩胛。

"哥!"李钰声音都变了调。

"你带殿下和李隐先走!"谢祺踹翻桌子挡住飞溅的火星,"我去追那老东西!"系统地图在他视野中疯狂闪烁,标出说书人逃跑的路线。

李钰还想说什么,被宋珩琛冷声打断:"听他的。"男人已打横抱起意识模糊的李隐,衣摆掠过烈焰时带起一串火星,"西城密道汇合。"

谢祺撞开后门冲进暗巷。暴雨突然倾盆而下,青石板路上蒸腾起迷蒙水雾。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见巷尾青衫一闪——说书人佝偻的身形此刻竟灵活如猿猴,几个起落便翻上屋顶。

"站住!"谢祺蹬墙跃起,袖中机关弩连发三箭。箭矢穿透雨帘,却只在对方衣角留下三道裂痕。

谢祺在破败的城隍庙追上说书人时,一阵穿堂风突然掀开了对方的斗篷。月光下,那人如瀑的白发在夜风中散开,像一匹撕裂的素绸。

"你的头发..."谢祺的弩箭微微下垂。

说书人缓缓转身,在月光下,谢祺把他的容貌看的清楚。面容却布满深浅不一的皱纹,右眼浑浊发灰,左眼亮得骇人。最诡异的是他的皮肤——如同被无形的手强行揉皱的宣纸,脖颈处还残留着几块光滑的年轻肌肤,像是岁月在他身上溃败的据点。

"小碗死的那年,我二十二岁。"他声音忽然褪去沙哑,露出原本清润的音色。枯枝般的手指解开衣襟,心口处赫然纹着个褪色的名字,"那晚我抱着她的肚兜哭到天亮,等晨露打湿衣衫时..."

谢祺惊道“你是许明远”

他抓起一缕白发放在唇边,这个本该风雅的动作由他做来,却像在亲吻墓碑:"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庙外雨势渐急,许明远站在残破的神像前,左半边脸被月光照着,隐约还能看出当年书生的俊秀轮廓;右半边脸陷在阴影里,皱纹深得如同刀刻。

"见过被雷劈过的树吗?"他突然用年轻的那半边脸笑了笑,"外边焦黑,内里却还活着。"右手轻轻抚过自己沟壑纵横的右脸,"太医说这是'悲风入髓',怨气蚀了容貌。"

谢祺注意到他抬手时,袖口露出的手腕皮肤竟有两种质地——靠近手掌的部分光滑紧致,往上却突然变成老人般的枯皱,仿佛有看不见的分界线横亘在肢体上。

"王德昌的粥铺后墙有个暗门。"许明远突然用脚划开积水,露出青石板上几道陈年划痕,"当年他们就是从这里把'尸体'运出去。"他的靴尖精准地沿着痕迹移动,仿佛走过这条路千百次。

"我扮作乞丐在粥铺蹲守三年,终于混进去当帮工。"许明远从袖中抖出根银针,与茶楼那枚一模一样,"发现他们在粥里下'七日眠',让人假死七日,趁夜活取器官..."

针尖突然转向谢祺:"你知道人被剖开时,眼睛有时还能动吗?”

雨水顺着谢祺后颈流进衣领,冰凉如蛇。他强自镇定道:"所以你就用同样的方式报复?"

"报复?"许明远突然大笑,笑声里却带着哽咽,"那些被取了器官的穷苦人,连坟冢都没有!王德昌一家好歹得了全尸!"

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处狰狞的伤疤:"我取他肝肾那晚,特意让他清醒着——就像当年他们对待小碗那样。"

"王德昌第一次在牢里见我,还以为是他爹的冤魂来索命。"许明远从供桌上取下半截蜡烛,火光跳动间,他脸上皱纹的阴影如蜈蚣蠕动,"他死前说...当年那些器官都送去..."

突然一阵剧咳打断话语,许明远呕出大口发黑的血,有几滴溅在白发上,像雪地里落下的梅瓣。他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抹了抹,从怀中掏出个绣囊,倒出几片干枯的花瓣。

"小碗最喜欢山茶花。"他捻起一片贴在唇上,花瓣立刻被染成暗红,"她下葬那天,我在棺材里放了整整一包..."

庙门外传来李钰的呼喊。许明远迅速系好衣襟,独眼中闪过一丝急迫:"谢公子,收手吧。"

他抓起一把被雨打湿的白发:"这二十年我夜夜梦见小碗在棺材里睁着眼。王德昌死前说他背后还有人,可我查到..."话未说完,他突然捂住右耳,指缝间渗出黑血。

"你中毒了?"谢祺上前一步。

许明远踉跄着扶住墙壁,惨笑道:"七日眠...当年为了取证,我自己也喝过一碗。"他吐出一口发黑的血沫,"现在信了?这案子沾不得..."

许明远突然暴起,年轻的那半边脸狰狞如恶鬼,枯皱的右手却温柔地将绣囊塞进谢祺前襟:"永昌钱庄地窖的砖下,有他们买卖器官的账本。"他退向阴影处,白发在黑暗中发出幽幽微光,"我这般模样...便是沾了这事的下场..."

当李钰冲进庙门时,只看见谢祺呆立原地,手中捧着个正在自燃的油纸包。火光照亮他惨白的脸,纸灰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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