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纳西!我讨厌你!”
“所以!”
“别再找我了!”
喊完这一句,我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转身就跑,朝着停在不远处路边的黑色轿车冲去,那是金秘书的车。
远处的方石头似乎也看到了这边的骚动,拔腿追了上来。
【Penta kill】苏苏知感觉自己已经扶不住额头了,五杀的音效在耳边久久回荡,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的声音。
整个下坡路,乃至附近区域,几乎所有学生都停下了脚步。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又落下。
姜纳西缓缓扫视了一圈周围目瞪口呆的人群,目光所及之处,议论声瞬间消失,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眼神冰冷锐利,几乎要将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冻僵。
“这是……追着杀啊……”苏苏知在旁边小声嘀咕,声音微不可闻。
“真是疯了。”
姜纳西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极致的无语。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对着金伊允逃窜的背影,翻了一个极其夸张的白眼。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她的目光落在金伊允钻进的那辆黑色轿车上,车牌号她再熟悉不过。
那是她爸爸秘书的车。
一股无名火混杂着讽刺感,猛地窜了上来。
她这个正牌的姜家大小姐放学要自己打车回家。
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却坐着她家的车扬长而去。
真是天大的讽刺。
看着金伊允消失在眼里,又看到后面气喘吁吁跑过去,焦急地在路边拦出租车的方石头,姜纳西眯起了眼睛。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转动,若有所思。
-卓雅医院 B 楼-
金伊允拉起自己的衣袖。
留置针的透明胶布紧贴着皮肤,针头埋入静脉的痕迹清晰可见。
金伊允麻木地看着护士熟练地操作,殷红的血液缓缓流入试管。
旁边那沓检查单,一张一张压着,厚的像砖头,我不知道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写给谁看的,但我不关心了。
金秘书站在一旁,目光掠过我手臂上层层叠叠的旧伤,眼神里是习以为常的冷漠,从那张脸上看太多东西,有点像医院的墙,看多了就忘了那是灰还是白。
“衣服,心电图。”
我解开了扣子照例躺下,进行心电图检查,冰冷的仪器贴上肌肤,衣物被掀开。
金伊允腹部那块新添的、尚未完全褪去红肿的伤痕暴露在空气中。
金秘书的视线落在那里时,脸上那副万年不变的职业化面具松动了一些,那一刻我几乎要以为她是人类了。
金伊允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这是个机会。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要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动摇。
检查结束,金秘书准备送我回去。
在坐起来,手指有些笨拙地扣着衬衫扣子时,我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金秘书,我……能不能……上王初文老师的补习班?”
金秘书准备迈出的脚步顿住了,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为难,眉头蹙起。
金伊允知道她不会答应。
所以没有犹豫,咚地一声跪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这个动作突兀又决绝,地板冰凉,昨天摔破的膝盖还疼着,今天又磕这一下,我皱了皱眉。
金秘书眼中的为难加深了,最终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我会……跟姜院长说说看。”
车子驶出医院的时候,我的额头抵着车窗玻璃。随着左转右转,我闭着眼都能感觉到后方有辆车跟着。
我没有告诉她,就像很多事我都选择不说。
我一定要拿到会考第一。
我只有这一次机会,绝无退路。
我现在满脑子只有这件事。
谁还能伤我多少呢?我这躯壳还能伤成什么样呢?
我站在家门口没进去。背着书包,手抓着背带,指甲掐进了布里。我盯着门,好一会儿才开口。
“出来吧。”
一道身影从街角的阴影里慢慢走了出来。
是方石头。
我看到她的一瞬间就崩溃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没有前奏。就像一根绷得太紧的线,断了。我扑在她怀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滑落到地上。
我扶着她,跪在地上哭声很大,像是把这几年的沉默一口气喊了出来,又拿喉咙闷住。
她愣了愣,蹲下来给我擦眼泪,手忙脚乱。
我惯性的开始忍住情绪,挣扎着要站起来,手臂上的留置针却牵扯得我一阵剧痛。刚因检查袖子没扣好,我本能地去拉。
手一把被她拉住了。
她看见了。
我知道她看见了。
她一把拉开我拉了千百遍的袖口。
手臂上有很多小孔,淤青一圈一圈的,和白色的增生。像一张地图,画着我去过的地方。
她突然什么都不说了,像是某种剧本被她在脑海中瞬间排练完毕。
方石头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拉开我另一只手臂,也是一场触目惊心的战场。
方石头冻住的表情滑落了一滴毫无声息的泪。
忽然她的表情变了。
她看了一眼我家,再看了一眼医院的方向。
几个点瞬时在脑海中连成了一条线。
方石头脸色煞白,猛地把我拉到路灯照不到的暗处。
“你多久要去一次?”
方石头轻轻托着我带伤的手臂,动作小心翼翼。
她的眼神从未有过的严肃。
“这次是三天。”我低声回答,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大部分情况,不超过一个月。”
方石头眼眶红了,但没哭,下颌线绷得死紧。
我清晰地听到了她牙齿用力摩擦发出的咯吱声。
方石头的目光落在我的膝盖上。
我低头看向昨天摔的那处伤口,刚才跪在水泥地上时又裂开了,渗出的血珠混着灰尘,看起来格外凄惨。
我熟练地从书包里翻出小瓶碘伏和稀释过的双氧水,开始给自己消毒。
擦过伤口的刺痛让我眉头微蹙,但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方石头捏紧了拳头,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咬着牙,死死地盯着我这熟练得让人心疼的动作。
“我们……能做什么?”
方石头看着我,眼里没有以往的玩笑和调侃,只有清晰的决心。
“我在忍忍就好了。”她吸了吸鼻子,试图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脆弱,“我只要拿到全额奖学金,就可以脱离这一切了。”
“那医院这边怎么办?”方石头的问题直击要害。
“……”我沉默了。
这是我刻意回避的问题。
就算我考到了第一,拿到了奖学金,那边…姜院长…真的会放过我吗?我不知道。
我想了一会儿,声音低了下去。
“其实…姜院长一直对我很好。”她试图说服自己,也说服方石头,“他救了我不止一次。我如果拿到机会,应该可以跟他说,等我上完学,以后再慢慢还给他。”
我想把手臂抽回来,藏起那些伤痕。
方石头却握得很紧,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他不会放过你的。”方石头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说什么?”
“你不了解姜院长。”方石头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不会让你走的。”
“石头?”我心头一紧
“你是知道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