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高中 B 班-

金伊允捏着那张写着两个“60”的卷子，指尖微微用力，纸张发出细微的声响。

仔细地看着那个几乎重合的黑色数字。

姜纳西……你……是在控分吗……

方石头昨天在烧烤店的话在我脑中轰然回响——“她连 61 分都考不到！”

难道，你一直以来，都是精准地把分数控制在及格线？

金伊允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自己的肩膀，看向姜纳西，目光先瞟到了她的桌面。

在那桌子靠近走道、非常醒目的位置，平整地放着一份打印出来的 A4 纸。

那格式，那标题，我再熟悉不过——全额奖学金申请表。

而在申请人姓名那一栏，赫然写着三个字：

金伊允。

如同被冰水兜头浇下，我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姜纳西。

她依然保持着那个单手托腮的姿势，只是此刻，她的脸是转向我的。

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炫耀，一丝挑衅，还有一丝……坏坏的笑意，毫不掩饰地迎上我震惊的目光。

用一种几乎优雅得无可指摘的姿态看着我。

姜纳西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我脸上的每一道情绪变化，像是在看一场她早已知道结局的戏剧——只不过，演员是我，而剧本，是她写的。

我的手还停在半空，仿佛忘记了动作，也忘记了力气。而她只是轻巧地伸出手，从我指尖下方拿走了那张试卷。

她的动作轻得像风，带着一点点挑衅的温柔，仿佛不是在收回自己的东西，而是在从一个偷懒的小孩手中取走糖果。

然后她的手指停在了桌面右侧。

不言语，只是指了指。

她的指甲修得干净，泛着淡淡的粉光。指尖落下的地方，是一张我刚才完全忽略的表格。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白纸黑字，手写体工整而冷静。

“B 班全额奖学金申请表。”

申请人那一栏，赫然写着：姜纳西。

我的呼吸仿佛在那一刻停顿了半秒，像是有人在我心脏上轻轻敲了一下，却不告诉我该怎么反应。

她看着我，看得毫不避讳。

她的嘴角扬起的弧度，很轻，但精准——像刻在刀锋上的笑意，不伤人，却足以让人低头。

-成德高中食堂-

喧嚣的食堂也盖不住金伊允心头的烦躁。

她指间的廉价木筷快被拗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怎么办啊？”

金伊允对着面前的方石头和苏苏知唉声叹气。

方石头嘴里塞满了饭，含糊不清地说：“控分狗，太恶心了。”

苏苏知用勺子戳着餐盘里的减脂蔬菜，点头附和：“我在 C 班的时候她就一直是六十分，不多不少，稳得像用称称过的。”

这个事实像一块更重的石头压在金伊允心上。

能精准控分，说明姜纳西的真实水平远超试卷难度。

“她肯定比卷面分高出一大截。”方石头愤愤不平地补充，替金伊允感到憋屈，将嘴里的饭咽了下去。

“要不，我让我妈想想办法，给你调个班？”方石头眼前一亮。

金伊允摇摇头，眼神黯淡。

“没用的，她就是在针对我。我换到哪，她肯定会跟到哪，继续抢那个名额。”

金伊允垂下眼帘，筷子无意识地在米饭里划拉着。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闯入脑海。

等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姜纳西会特别“关照”那些喜欢她的人。

难道……她以为我喜欢她？

所以才这么不遗余力地针对我？

这个想法像一道闪电劈开迷雾。

如果这个逻辑成立，那反过来，是不是讨厌她，她反而会放过我？

金伊允的心跳微微加速。

第一名，全额奖学金，这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是我目前生活的唯一支点。

“对了！”苏苏知忽然用力一拍方石头大腿，吓得我一激灵。

压低声音，“我想到一个人，王初文老师！”

“你对了就对了，你自己没腿吗！？你拍我大腿干什么？”方石头摸着自己的腿无语的看着苏苏知。

“谁？”我看向这个救命稻草。

“超级厉害的补习老师，听说以前是好几届全国考的出题组成员！”苏苏知眼睛放光，“不过……她早就被姜副校长，就是姜纳西她爸，给买断了，只给姜纳西一个人上课。”

希望刚燃起一点火星，又被冷水浇灭。

“那不还是没戏？”方石头和我同时泄气。

苏苏知却不甘心：“路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想想办法，万一能让王老师给你也补补课，说不定真能跟姜纳西拼一把！”

拼一把……金伊允咀嚼着这三个字，心里五味杂陈。

放学的铃声响起，人群像潮水般涌出教学楼。

金伊允背着书包，顺着通往校门的下坡路慢慢走着。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金秘书今天会来接我去医院做例行检查。

视线不经意抬起，前方不远处，姜纳西正和苏苏知并肩走着。

那句“她会刻意针对喜欢她的人”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

一股莫名的冲动攫住了我。

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

我像被夺舍了一般，我肯定是被夺舍了！

不然我怎么脚迈出去了，嘴里喊出这个名字了。

“姜纳西！”

我大步冲上前，声音在喧闹的放学人潮中并不算响亮。

姜纳西似乎没听见，或者根本不在意，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苏苏知倒是回过头，看到是我，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快速地对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别过去。

我心一横，又喊了她一声，声音提高了些。

姜纳西还是没理。

我几步一小跑的跑到姜纳西面前，张开双臂，像一堵矮墙，拦住了她的去路。

“姜纳西！”

“干嘛？！”

姜纳西终于停下脚步，眉头紧蹙，语气里透着极度不耐烦，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几乎是吼了出来。

“我不喜欢你！！！”

【First Blood】苏苏知脑子里仿佛响起了游戏击杀音效，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脸，完了，这孩子彻底疯了。

“你说什么？”姜纳西皱着的眉头更紧了，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我猛地睁开眼，直视着她，语速飞快。

“我只是个想安安静静考上大学的普通人！不值得你费心！”

苏苏知惊得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我双手紧紧捏着双肩包的背带，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随后猛地弯下腰，对着姜纳西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躬。

“所以请。”

“忽略我。”

【Triple kill】苏苏知感觉自己脑中的特效音已经刹不住车了。

我直起身，对上的是姜纳西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面无表情，像是在看一出极其拙劣的闹剧。

铺天盖地的羞愧感瞬间将我淹没，脸颊烧得滚烫。

那个疯狂的念头再次占据了我的理智——讨厌她，她就会讨厌我，就不会再来招惹我了吧？

不知哪里来的孤勇，我再次冲着姜纳西喊道。

“姜纳西！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