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金秘书和我停在了 B 班的教室门口，一个同样崭新的班牌挂在门旁。

金秘书侧过身，公式化地指了指门：

“这里就是你的班级了。”

“谢谢。”

我低声应道，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有些单薄。

目光落在自己插在裤袋里的手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张薄薄的卡片。

那张贴着“无上限”字样的饭卡便利贴边缘有些卷起，此刻正硌着我的指尖，带来一种细微却尖锐的刺痛感，提醒着某种屈辱。

我悄悄将手抽了出来，仿佛那卡片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必须深藏。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试图驱散那点不自在，为自己注入一丝勇气。

然后，我习惯性的往手的方向拉了拉长袖袖口。伸出手，握住了冰凉的金属门把手。

指尖用力，轻轻一扭。

B 班的教室门应声而开。

全班注目的眼神齐刷刷看向了我。

“你就是新同学吧？来上来做个自我介绍。”讲台上的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

“我是金伊允，我很倒霉，请大家尽量离我远点。”

说完金伊允深深地鞠了个躬，额前的碎发几乎要碰到膝盖。

老师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很配合地带头鼓掌：

“欢迎新同学。”

稀稀拉拉的掌声在教室里响起，带着一种敷衍的迎合。

“你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吧！”老师指了指下面。

我侧过身准备下讲台，下意识地想用手往讲台边缘撑一下借力。

诶？怎么回事？

我的手在空中停住了，大脑似乎在警告我，不要我碰到讲台。

就在大脑和身体指令短暂冲突的瞬间，支撑的手摸了个空，脚下也踩偏了台阶。

我毫无预兆地、从讲台上摔了下来。

“噗嗤——”

全班顿时爆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哄堂大笑。

连老师也惊讶地张着嘴，一时没反应过来。

金伊允飞快地爬起来，拍了拍磕破的膝盖。布料下传来刺痛，温热的血开始慢慢渗出，黏在裤子上，走路时牵扯着疼。膝盖周围还能看到些新新旧旧的小伤疤。

金伊允开始在教室里寻找自己的位置，但接触到的每一道目光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躲开。

最后，我找到了教室最左边靠墙的一排，那里空着四个在一起的位置。

我随便选了一个，走了过去。

坐里面还是外面呢？大脑还在犹豫。

身体却先掌控了自己一般，自顾自地挤进了最里面的那个靠窗位置。

“你好，我是朱云云。”

前排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生回过头，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还伸出了手。

“你好。”

我只是低声应了一句，并没有伸出手去回应。我很容易感到尴尬，极少跟人主动讲话，更别提看着别人的眼睛了。

我低下头，准备把书包里的课本放进抽屉，摸到笔袋的手迟疑了一下。

算了，先放书本吧。

手伸进去抽屉时却碰到了凉凉的好似书本的东西。

诶？这抽屉里是有东西的，难道我坐了别人的位置？

我疑惑地抬起头，发现周围有几个人看着我小声议论着什么。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模糊的声音，一个略带慵懒却极有辨识度的声音响起。

“哟，好巧啊，大家都在呢？”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我竟有一丝入迷。

明亮的灯光下，她的皮肤白得像瓷器，五官精致得挑不出任何瑕疵，但我看到她的瞬间，心底却莫名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愧感。

在我短暂晃神的片刻，一阵清冽好闻的橙子香气忽然袭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一张完美又充满侵略性的脸庞毫无预警地出现在我眼前。

我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将整个后背刹时僵硬地顶住了冰冷的椅背。

她一只手伸进我面前的抽屉里，指腹精准地捏住了那几本早就躺在里面的书。

另一只手随意地撑在她的课桌上，身体微微向我倾斜。

她向我侧过脸，面孔上没有任何波澜。

那双形状分明的唇瓣，距离我的脸颊仅剩下微不足道的几厘米。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感，让我心脏猛地一缩。

我几乎是本能地、迅速地别开了头，视线仓皇地撞向一旁的空白墙壁。

她靠近时，一种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感席卷而来。

这一定是某种错觉。

是危险环境诱发的生理反应，就像传说中的吊桥效应。

这个人本身就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太可怕了。

我对她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你没有看吧？”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

看什么？

看她吗？

不对。

她指的应该是抽屉里的那些东西。

我维持着扭过头的姿势，目光始终没有与她对视，只是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看到我的回应，她似乎并未放松，只是沉默地收回了手。

她拿起了属于自己的书本，动作间带着一种疏离的利落。

然后，她起身，坐到了我身后的位置去。

空气里还残留着她靠近时带来的微弱扰动，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

我僵硬地维持着姿势，背后的视线仿佛带着射线一样的重量。

她，好像。

真的很讨厌我呢。

——

-成德高中B班-

班级里一片嘈杂，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嗡嗡作响。

但金伊允的脑袋里更乱，像一团缠绕的线，什么也听不进去，意识飘忽在教室之外。

老师踩着轻巧的步子，开始在课桌间的过道里走动。

黑板上的内容似乎需要记。

这个念头刚闪过，我伸手去够笔袋里的笔。

指尖触碰的瞬间，那支笔却不听使唤地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

金伊允本能地要去捡。

身体却比大脑更快一步，猛地僵住，动作停在了半途。

一阵微风鼻尖摩擦着掠过。

老师的裤边，带着淡淡的洗衣粉清香，从我脸前轻柔拂过。

那近在咫尺、几乎触碰到睫毛的感觉，还能躲过，太过巧合了。

这种画面，我难道真的经历过？

老师的身影已经走了过去。

金伊允微微弓起身子，视线追随着滚落在地上的笔，准备伸手去捡起笔。

“新同学，你来念一下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