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面方棋京是被拽走的,但他没看到的后续,很快被人完整地传到了网上。
【二区机甲大赛罕见野路子机甲师,机甲素养有待考量!】
这个视频还是卓亦然转给他的,方棋京点进去一看,短短五分钟的视频,在网上已经引起了不小的热度。
方棋京有幸把自己前面没看到的片段看了一遍。
因为是观众自己录制的,所以画质很不清晰,但从开始的几回合,就清楚的看到红方很轻易地把蓝方压制,接着就是一系列擦着规则线的攻击。
不可以攻击头部,他就攻击颈部,总有那么一两下“无意”打偏。
不可以攻击驾驶位,他就直接正面炮轰,机甲震颤带给驾驶位的冲击只大不小。
不可以造成毁灭性破坏,他就把对方的四肢弄断,看着对方没有失去战斗力却一点都动不了,最后只被判了个扰乱比赛的黄牌。
方棋京默不作声地看完了整场,卓亦然询问他的感想。
“野路子机甲师,这名字起得挺合适的。”方棋京把视频拉回标题,“他的打法的确跟别人不一样。”
卓亦然一脸嫌弃:“这不就是没有受过教育低等打法么,正规比赛哪有人这么打。”
“低等打法?”方棋京重复了一遍,盯着卓亦然,反问道,“你知道这种打法在什么地方最常见吗?”
“野战任务中。”
“我刚从军校毕业的那几年,也非常信奉军事化打法,也就是你说的正规打法。”方棋京拉到视频下面的评论区,一边看一边继续说,“直到某一天我出任务,碰见了一伙武装劫匪。”
“那次之后我就学会了军校不会教的‘脏’打法,”方棋京笑了一下,“不得不说,有时候这种打法远比书本上教得方法好用。”
卓亦然跟方棋京不同,他主要负责后方,对战斗的了解更多是从视频和书本。视频下面评论区也有很多跟他一样不理解的,少数言论过激的,已经上升到了人身攻击。
【怎么会有这种人混入联盟的机甲联赛,真是晦气。】
【机甲联赛本就是和平切磋,这样下死手的人就应该禁赛处理。】
【这人没赢过吧,用这种方式摁着别人往死里打,报复心理太重了。】
方棋京划过这样的言论,外行人看起来确实是红方在把蓝方往死里虐,但在方棋京看来,红方的打法更像是一种戏弄。
老油条对新人的戏弄,不会要了新人的命,却能在最大程度上让新人难受。
最下面是一条与这些不同的发言。
【红方也没犯规,人家的打法联盟都认可,你们技不如人就在这黑人家?】
这条发言自然遭到了多数人的连番轰炸,这人大概懒得跟他们争执,直接发了一句话配上一张图片。
【有什么不服你们去找这个选手线下Solo啊,看看你们的正规打法能不能打的过人家的野路子。】
下面的图片是比赛结束后红方参赛选手跳下机甲时拍得,大概因为是偷拍,非常模糊。
方棋京在看到这张图的时候,瞳孔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好,很好。
他转过头,问卓亦然:“我之前让你帮我查的那个二区机甲师,怎么样了。”
“林砚啊。”卓亦然已经快对这个名字免疫了,面无表情道,“人家没什么问题,证是真的,人也挺安分——除了上次投诉你。”
“安分吗?”方棋京把照片放大给他看,“看看野路子机甲师是谁。”
“我靠——”
卓亦然瞪大了眼睛,人都懵了:“敢情你那天冲进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的人,在赛场上啊。”
卓亦然绕过桌子坐回来,重新把视频又看了一遍,忍不住感慨道:“别的不说,我是真没想到野路子机甲师居然是他这样的年轻人。”
方棋京的手指无意敲了敲桌子,他边想边道:“你觉不觉得,他这个年纪会得东西过于多了。”
“二区认证机甲师,同时也是赛场上的老油条,撒谎熟练到连我都看不出破绽。”
卓亦然立刻接过他的话:“一定有人教过他。”
方棋京默许了他的猜想,卓亦然点开军队内网的信息页,翻了一会儿突然道:“有一个人。”
“应该是几年前招进研究院的,我找找信息……”卓亦然低头搜索了一会儿,道,“军方系统没有记载他的信息,多半是因为和研究院签了保密协议。”
卓亦然把少部分资料整合在一起,直接发给方棋京。
方棋京刚一点开就皱起眉:“他叫001?”
“可能吧,你在意这个干嘛。”卓亦然催促道,“看看重点好吧。”
这位001没有照片没有详细信息,资料上只有他的性别和出生年份,和一场只有一分钟且没露脸的比赛视频。
这打法跟林砚简直是复制粘贴,001也会自己制造机甲,从年龄上看,他比林砚大了七岁,教林砚完全不成问题。
卓亦然的补充印证了方棋京的想法:“有人说001在二区的确收过徒弟,这个林砚以前也在二区,我觉得他们很可能就是师徒关系。”
“这个001现在还在研究院吗?能不能见一面。”
“你在想什么啊大哥。”卓亦然无语道,“我们现在跟研究院只剩下点表面的客套了,人家研究院的宝贝底牌能让你随便看?”
方棋京道:“我记得研究院的新项目和军方也有些联系,迟早都要见面的。”
“那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了。”卓亦然退出内网,吐槽道,“研究院的这个项目都做了好几年了,说是由这个001负责,但一直没有后续。上面一直没说情况,多半是不太好。”
方棋京等他整理好东西一起离开,刚出部队大门,方棋京就往反方向走。
卓亦然拦住他:“你去哪?”
“星际C大。”方棋京道,“我看看这回他还打算怎么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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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里的桃花开得漂亮,方棋京在路上碰见好几个打卡拍照的学生,还有一些热恋的小情侣,手挽着手亲昵地在树下聊天。
他想到林砚看起来也跟这些学生差不多大,却总是一副好像对什么都恹恹的样子,而自己跟他相处这么久,也从来都没看透过他真的在想些什么。
还没走到宠物店,方棋京就看见宠物店门外聚集了一些学生。
春天到了后,宠物店的生意确实好了一些,但那也仅仅是比之前好一点。方棋京走过去随便拍了个学生,指着问:“这是干什么呢。”
“宠物店这星期搞活动,不限时间免费撸猫。”学生看了看前面的队伍,叹气道,“不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排上。”
方棋京走上前看了看,门口站着一个女生,看他过来就礼貌道:“请到这边排队哦。”
“里面什么情况。”方棋京往里面看了眼,一群人围坐在一个桌子前,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人,但被挡住了。
一圈人围坐在一起,似乎在听那人讲着什么。
方棋京看一时半会儿也排不上,干脆坐在店门口看过几天就准备执行的任务资料。等到门口的学生散得差不多了,他才走进去。
刚刚围坐一圈的人走了几个,方棋京看到了那个被围着的男生,有点眼熟。
“那等老板回来你一定得跟他说说,我真的急需,钱的问题都好说。”一个同学拉着那个男生,“别忘了哈,回头我请你吃大餐。”
“行行行,你快走吧我要关门了。”
被缠着讲了自己在公司实习经历近一上午时间的宁意,此时口干舌燥,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磨磨唧唧的同学,一转头却发现门口还站着个人。
“今天关门了,明天再来吧。”宁意走到柜台后的抽屉里拿出狗粮和猫罐头,一边倒在碗里一边回头道,“你怎么还不走,有什么事……”
他的后半句话在看见方棋京脸的那刻瞬间止住。
这几个月在寻鲸制造的痛苦经历,让宁意明白了两件事。
一,这个世界上绝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自从提出离职无果后,宁意只能拿着从林砚这求来的救命稻草硬着头皮自己做。起初那些日子,他身边的人还跟他保持着客气的关系,有些人对他一个在校大学生进寻鲸表示好奇,但后来大家发现宁意就是个草包之后,交往就渐渐淡了下来。
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忙,一旦发现宁意不会是他们未来的同事,大家自然不会在交际上下功夫。
宁意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学生,在学校里他有自己比较要好的朋友,但公司里没有,他找不到别人来帮忙,又联系不上林砚,只能照着那份制造方法依葫芦画瓢,在经历了数不清次数的失败后,终于勉勉强强交工。
成功离职那天,宁意觉得外面的空气都是香的。
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第二件事。
林砚是真的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要不是林砚给他的那份制造方法,单凭宁意自己,他可能这辈子也研究不出来那个机甲零件。林砚的制造方法和书本上教得不同,一开始看会觉得云里雾里,但某一天宁意把自己之前学的东西全部推翻,转而顺着林砚的思路去思考时,他似乎摸到了一点点门道。
就是这一点,让宁意成功把零件做出来了。
所以他出来后的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地来找林砚,还没来得及好好说道,林砚就给他下达了任务。
“你既然出来了,那就帮我看几天店,我要出去一段时间。”林砚从柜台底下找出来背包,收拾完东西叮嘱道,“不用一直呆在店里,每天中午回来打扫卫生,然后给宠物准备好食物和水就行。”
宁意试图开口打断:“我其实……”
“二楼你不用管,管好一楼就行。”林砚背上包就要离开,走到门口了转头对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宁意道,“这几天宠物店的收入都算你的,就当你兼职的费用了。”
“哎,不是,我……”
林砚头也不回的走了,宁意感觉自己的小腿被蹭了蹭,一低头,看见小狸花正在用圆圆的眼睛看着他。
于是,宁意就这样成了勤勤恳恳的铲屎官。
“我总感觉你很眼熟啊……”方棋京眯起眼睛看着宁意,突然道,“宁意同学,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应该在寻鲸制造吧?”
宁意已经紧张到说话都不太稳了:“我辞职了。”
“哦……”方棋京若有所思,他上下打量着宁意,又看了眼时间,道,“这家老板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