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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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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过年,对于沈确来说,也无非是带着假笑跟着父母一起走亲访友,扮演一出家庭和睦的假象。无论儿时还是现在,无论她们是否离婚,这一切都没有变。

林知远的行程比沈确还要忙碌,虽然家里只有母女两人,但家里每天都会来不同的客人,林知远作为晚辈,自然是要全程接待她们。如此一来,两人只有在睡前才能匆匆打上一通视频电话。

距离返程的日子越来越近,沈确早早地开始收拾行李,带些家乡的特产回去,将行李箱的每个角落都塞得满满当当的,她合上行李箱,坐在上面,用自己的体重将拉链拉上,再舒坦地呼出一口气,伸长腿对着墙壁休息。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沈确的表情一滞,微微皱眉:“请进。”

门把手微微转动,沈明杰从门缝里探出头来,笑问:“方便说话吗?”

沈确点点头,将行李箱放在一边:“方便,什么事?”

沈明杰又是嘿嘿一笑,踱步靠近:“在收拾行李啊?什么时候的车?”

沈确拉开椅子,坐在窗边,尽可能地保持一些距离:“明天下午的车。”

“诶。”沈明杰惋惜地轻叹,“怎么不多待一两天呢?你一年就回来那么一两次,过几天又是你的生日,在家把生日过了该多好?能不能请一两天在家过生日?”

“所里统一安排的返工日期,而且我回去还有项目,不能随便请假。”沈确摇头道,“而且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你们想见我完全可以视频……”她顿了顿,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她想,她该是有些自作多情了,她们怎么会想自己呢?要说想,也只是想她的钱罢了。

沈明杰撑着膝盖坐在床尾,看着沈确叹息:“确实没办法,你从小就懂事,肯定是要以工作为重。律师的信誉最重要,确实不能为了琐事抛下自己的当事人。”他抬眸打量着沈确的脸色,低头指着门口骂道,“你妈的事情我也听她说了。诶,她就这样,没有脑子的人,孰轻孰重一点都分不清,你工作那么忙,没看见她的消息也是正常的,怎么能……到你律所去闹事呢!”

“我也劝过她了,但怎么也劝不动。你的事业刚刚起步,她倒好,净给你拖后腿。”沈明杰拍着膝盖,突然话锋一转,为宁月说起话来,“你妈没有文化,没有格局,但她心里还是在意你这个女儿的。你这次回来,她从一周前就开始准备了,你爱吃猪脚,她特地找养猪的人,凌晨四点钟跑去买现杀的猪肉。你爱吃虾,她也是特地跑海边买那种鲜活的基围虾。”

“她就是嘴笨,净爱说些难听的话。”见沈确没有反应,沈明杰又道,“我知道你一直怨你妈妈,觉得她在你小时候待你不好。但你妈妈就是这个性子。”

“你看。”沈明杰撸起袖子展示自己的伤疤,“这是她前阵子打的,我们都离婚了,她还动不动就拿棍子敲我,害得我大半夜跑诊所里包扎。但你说她不好吧,她又会给你洗衣做饭,天冷了给你买衣服。”

“人呐,都不是绝对的。”

沈确受不了沈明杰这般弯弯绕绕浪费彼此的时间,她深吸一口气,抬头问道:“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先看一下案子提前了解情况。”

“别的倒没什么。”沈明杰咧嘴笑了一声,搓着掌心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常年在外,你妈偶尔也会担心你的,不如你把你妈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平时聊聊天,说不定你们就能像别的母女那样和谐呢?”

沈确勾着嘴角不屑地呵了一声,起身拿起自己的电脑准备办公:“不可能,我的工作本来就忙,不可能还要腾出时间听她家长里短地发牢骚。”

沈明杰低头懊恼地诶了一声,抱怨道:“你不肯加你妈好友,你妈就把怒气撒在我身上,整天说是我挑拨你把她拉黑的,我……我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啊!”

沈确点开文件夹,将电脑偏了些角度,没有回答。

“现在经济不景气,我的工资也许久没发了,债主又催得紧,你妈又不断对我发牢骚。”沈明杰仰头感叹,“这日子啊,真的是没法过了。”

沈确的指尖一顿,算是明白了沈明杰此行的真正意图。可笑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恼火。

在她们的眼中,抚育后代便是为了这些吗?

她想花钱买个清净,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公。凭什么呢?就因为她们给了自己生命,自己这一生都要处在道德的洼地,一辈子都要承受她们无止境的索取吗?

她们生下自己,除了温饱,又提供了什么呢?辱骂和殴打吗?

可——若是不给,要是再发生律所的事情怎么办?要是她们找到她家怎么办?

她不想再让林知远看到自己这般不堪的一面。

“知道了。”沈确不耐烦地关掉界面,双目无神地盯着屏幕,敷衍应道,“我会跟妈妈说清楚的。你的经济压力……我才工作一年,实在没什么积蓄,我只能给你几百块钱暂时过渡一下。”

沈明杰的笑容一滞,僵硬地摆手:“嗐,你把爸爸当什么了?你还小,爸爸哪能找你要钱呐?你的钱你自己存着,自己用。临城物价高,平时你多买点好吃的,不要亏待了自己。”

他站起身,环顾一圈,拍着沈确的肩膀温柔道:“我就不打扰我们家的大律师工作了,有想吃的给我发消息,我帮你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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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天从没有适应状态这一说法,春节一返工,大家快速进入工作状态,每天除了必要的饮食与洗漱,大多都是对着电脑与手机处理案件。

“那——你晚上还加班吗?”林知远捂着手机,抬眸看了眼面前的一众好友,故意问道。

许可干脆趴在林知远的肩膀上,耳朵贴着林知远的手机等待着沈确的回复。

“不加。”沈确摘下眼镜笑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今晚要一起回家吃饭的,我肯定不能食言。”

“我跟思雨姐都打好招呼了,今晚我先回去,剩下的工作我抽空完成。”

“那——”林知远的嘴角噙着笑意,对着众人比了个OK的手势,“需要我过来接你吗?今天我出外景,下班早,可以过来接你。”

“不用啦!”沈确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迅速关掉页面,收拾好桌面朝一旁的同事轻声示意,“天这么冷,你早点回去吧,我做地铁回来就行。我坐太久了,出了地铁站刚好可以走一走。”

“行吧。”林知远轻快地应下,捂着手机催促好友们快点准备,“那我在家等你回来。”

冬天天阴沉得快,哪怕刚过五点,天就黑了个大概,街边闪着一连串的路灯,刚下班的打工人裹紧大衣,低着头,行色匆匆地挤向地铁站。

沈确仰头看着一望无际的黑暗,朝空中哈了几口白气。衣兜里的手机响了两下,是各大银行发来的庆生短信。沈确轻呵一声,这才明白林知远这通电话的意图。

也怪她,这些天忙着备案,都忘了生日这回事。

地铁口停着几辆流动的电动三轮车,糖炒板栗的香味远远地勾着大家的心尖。沈确看了眼时间,询问价格后要了一份,双手插着衣兜,脚尖轮流点着地面,仰头看着路灯下旋转流动的空气。

要是能下雪就好了,下雪天,她和林知远一起躺在窗边,中间或许还可以插一个麦旋风,看着雪景,喝着奶茶,再剥几个喷香的栗子……

冬天的浪漫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诶,群里说城管朝我们这个方向来了,你们快些收拾,准备跑路。”隔壁买烤肠的大姨冲几位老板喊道。

“好嘞,我卖完这一份就走。”板栗摊老板慌忙拿出包装袋,用铁勺舀着往里装。

沈确轻笑一声,搭讪道:“你们这么神通广大啊,城管的行踪都知道。”

老板羞赧一笑,摆手道:“嗐,我们几个摆摊的抱团取暖罢了。我们要是不团结一些,哪还有我们的活路啊?”

她将板栗递给沈确,指着远处缓慢行驶的城管车笑道:“人也知道我们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大家都是为了一口饭,何必互相为难?不说了小姑娘,我先走了,板栗你要趁热吃哈。”

沈确点头应了一声,将板栗装进口袋,企图用自己的体温保留它的余温。

春寒料峭,就连枝头都失了小鸟的踪迹。口袋里的板栗还温温热,沈确脚步匆匆,提着公文包快速往家里赶去。

老破小的公共设施不尽如意,楼道里的灯总是一闪一闪,有时甚至罢工。沈确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花板,在备忘录里记下换灯泡这个代办事项,肩膀侧弯着从衣兜里摸索钥匙。

“我回……”“生日快乐!”沈确刚推开一条门缝,甚至还没看清眼前的人,耳边便炸开了礼花,金光闪闪的碎片与五颜六色的彩带喷涌而出,自空中缓缓飘下,拂过眼前的笑脸,潜入眼眶中的泪水之中。

沈确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看着眼前几位许久未见的好友,又哭又笑:“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干嘛,不愿意见到我们啊?”许可斜了她一眼,上前为她戴上生日帽,“好朋友的生日,哪有我缺席的道理?”

“我们的寿星殿下,请戴上你的王冠,擦掉眼泪高昂着你的头,不然王冠会掉下来的。”

几位好友相视一笑,肩并着肩:“沈确,生日快乐。”

林知远穿着一条贴身毛线裙,袖子挽上去半截,上前勾着沈确的手臂温柔唤道:“沈确,生日快乐,祝你岁岁无恙,年年无忧。”

沈确破涕为笑,指尖点着林知远的额头:“你怎么还瞒着我呢?”

林知远捉住沈确的手指,为她拂去肩膀上的彩带:“瞒着你才会让你感到惊喜啊!”

“为了这次活动,我们可是准备了许久。”林知远牵着沈确往里走去,回头问道,“你喜欢吗?”

“喜欢。”沈确发自内心地感慨,“我的生日会,从来没有这么多朋友一同帮我庆祝。”

“喜欢就下次继续。”崔明澄拍拍沈确的肩膀,“反正我们离得不远,一个电话的事情,我们随叫随到。”

“就是。”宋子旭转着轮椅上前,抚摸着怀里的麦旋风,“我虽然腿脚不方便,但是给你庆生的时间还是有的,只要林知远的一个电话,我们随叫随到。”

麦旋风仰头,对沈确喵了一声。

沈确的几个大学室友跟着应和。

“行了行了,客套的话就不要说了,大家辛苦做了一下午的菜都要凉了。”林知远拍拍几人的肩膀,招呼道,“坐位置上开饭吧,饿着我家的沈大律师我可跟你们没完的啊!”

众人撇着嘴咦了一声,皱着眉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

沈确轻笑一声,斜了林知远一眼,放下公文包就要去厨房拿碗筷。

“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不开瓶香槟庆祝?”许可站起身,对着厨房里的沈确喊道,“沈确,在你们的储物柜上有一盒香槟,帮我拿一下呗。”

崔明澄啧了一声,拍着许可的手臂:“哪有让寿星忙活的道理?”

许可嘿嘿一笑,急忙起身补救:“啊,不用你拿,我来我来,崔明澄说得对,哪有让寿星忙活的道理?”

沈确已经拆开了酒盒,伸长脖子对着许可喊道:“没事,我顺手拿过来?需要醒酒吗?我先把它开了。”

许可也不客气,接过林知远分发下来的筷子,双手搭在餐桌上等待开饭。

“没事,你用开酒器打开了就行。”

沈确应了一声,拿起一旁的开瓶器捣鼓着木塞。她鲜少开过这类酒,只能摸索着开瓶器的结构旋转进木塞,再一手握紧瓶颈,一手拽着开瓶器,企图用蛮力将木塞拽出来。

“啪嗒”一声,沈确的手一挥,木塞被拔了出来,以一个圆润的抛物线飞向水槽。手心的酒瓶出于惯性往地上坠去,溅起一圈绚烂的水花。

大家下意识地朝沈确看去。

沈确的心头一紧,脑子乱成浆糊,耳朵里响着蜂鸣。愤怒、木棍、巴掌、辱骂、撞墙、恐惧、泪水……童年的种种回忆如潮水一般涌入沈确的大脑。她看着眼前一脸茫然的朋友,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紧握着双拳,目光闪躲,偏头等待意料之中的责怪。

众人呆愣片刻,火速离开座位。林知远立马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过来查看沈确的伤势;许可从阳台上拿来扫帚清扫垃圾,询问她有没有被吓到;崔明澄寻来胶布将碎片包裹起来,并让沈确站远一些;几个大学室友拿来纸巾,擦拭着她身上沾染的酒渍……

只有沈确一人愣在那,处于自己给自己营造的惊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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