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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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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老师也清楚学生们想要早点放假的心情,再怎么强调纪律还是会有人走神,于是干脆加快了速度,尤其是英语,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过掉了,把剩下半节课匀给数学。

到最后,六科的试卷全部讲完也才下午三点,班主任来教室告诉我们,让我们偷偷收拾书包离开,不要弄出太大动静。

我想陈州一定还没有下课,于是背着书包去楼上找他。

他依旧坐在他们班级的最后一排,李思凡早已经不坐在他旁边,换了一个高高的男生。

“所以说,当Q移动到A点的时候,P在哪里?对嘛,在CB的三分之一处对不对。”

果然,成绩好的班级连听课的状态和我们都不一样,大部分同学都是偶尔抬一下头听一下,等打通了自己的症结,就开始低下头自己去算。

他们的成绩单也贴在走廊的瓷砖上,我无聊去看,陈州的名字赫然写在第一位,紧接着的便是李思凡,同他相差无几。

我透过窗户看向李思凡的方向,发现她正低着头,一只手握笔,很久不动。

不像是在做题,倒像是在睡觉。

我很惊诧,李思凡这样的好学生也会上课睡觉吗?我一直以为这是差生的专属。

只可惜,还没有等我思考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就看见方阿姨和教导主任一起气势汹汹地赶过来。

我怕让教导主任知道我们班提前放学的事,还想着躲到哪里,他们就已经到我们跟前了。

方阿姨把坡跟鞋踩得吱呀作响,她的脸上难得没有那种一以贯之的温柔和蔼的笑容,冷下一张脸,但好歹还维持着体面。

教导主任跟没看见我似的,径直走到教室门前,敲敲门,老师和同学就都开始往门口看。

“李老师,叫一下你们班李思凡和陈州。”

对于学习好成绩好的学生,教导主任通常都是和颜悦色的,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事在秘而不宣。

陈州搁下笔,从后门走出来,李思凡却没动,她的同桌用笔碰了碰她才把她叫醒,对她说:“教导主任叫你。”

陈州走出来,看到站在走廊上的眼神里有一瞬惊讶,但一抬头,看到教导主任和方阿姨,好像立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对我使了使眼色,让我下去等他。

教导主任现在显然也没有心思管我,等到李思凡出来,带着他们就往办公室走。

班里被击起了不小的水花,我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

“怎么回事,怎么把他俩一块叫出去了,又有什么露脸的事?”

“你没看他那样子呀,脸臭的跟什么似的。你说,会不会是他们俩在拍拖被发现了?”

“有可能,他们平常走的就很近。”

很难说清我是出于什么原因,担心,可到底是担心什么,我不想去想,剥开我的龌龊。总之我到底偷偷跟了过去,停在办公室门前。

老师都已经放假回家了,门没有关,他们的话轻易传进我的耳朵。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监控上照的清清楚楚,陈州,你不要仗着你学习好就为所欲为!”

“还有你李思凡,你进校的时候是全校第三,用得着作弊吗?你们两个解释一下!”

在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坐在一边的方阿姨,她从不当众发怒为难,但此时的脸色真不好看,几乎可以说得上可怕了。

那双藏在眼睛下面,和李思凡十分相似的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那目光好似一柄锋利的刀,正一寸一寸划开她的皮肉,拆解她的骨头。

“嗯,我们作弊了。”陈州说,他的声音很淡,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情绪。让教导主任的愤怒都显得像打在棉花上的拳头一样无力。

我只能看见李思凡的背影,她穿白色的长款羽绒服,怎么都不会弄脏。

那件白色羽绒服抖了抖,之后是她的声音,重复着陈州的话:“嗯,我们作弊了,是我让他帮我的。”

我很惊诧,我没见过这样的李思凡,印象里的她从来都是善解人意,知性温柔,像一朵洁白的栀子花。可这现在这朵栀子花,仿佛已经有了枯败的迹象。

“你自己明明学习很好,为什么还要作弊?”

“不好,我学习不好。”李思凡说,“我做不了题,看不了字,看久了就会头晕恶心,写不了试卷。”

她说的轻飘飘,满不在乎,像极了用作敷衍的借口。方阿姨显然也是这样以为的,我看见她握着真皮包的手指都开始颤抖。

很久,她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从座位上猛地站起身,对教导主任说:“王老师,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惹麻烦了,孩子我先带回家教育,我会让她爸爸亲自上门拜访的。”

李思凡的爸爸是谁都不言而喻,教导主任也不好再说什么,让她们先离开。

出门的时候,李思凡看到了我,她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顿了一下,然后笑了笑:“阿羌,我先走了呀。”

我说好,很快就看见陈州从里面出来,他看到我,也笑了一下:“谢羌,我得向你请教怎么写检讨了。”

他虽然话说成这样,却没有半点颓丧,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丝毫没有将主任怒不可遏的批评放在眼里。

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李思凡要作弊,其实在她说那些话的时候,我也以为只是托词和借口,还是很拙劣的借口。

直到后来,该经历的都已经历,该发生的都已发生,再回想起过去这件事,我才明白,她并没有说谎,那时的她真的已经到了这地步,试卷上的字好像变成了虫,爬进她的脑海里,无穷无尽地啃食起来。

我问陈州,为什么李思凡还要作弊。

陈州说不知道。

下课铃在这时响起,雀跃的声音从学校每一个角落传来,他上去收拾了书包,然后和我一起回家。

到自行车棚的时候,我碰到了徐川,他还没走,蹲在车下面捣鼓着什么。

我问他:“你还没回家啊?”

他的脸上被车油给蹭的一块黑一块白的,挺滑稽,看见是我,然后说:“哎,车链子掉了,我正修呢。哟,你们俩这么快就郎情妾意了?”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陈州却说:“谢羌,咱俩骑一辆吧,我载你。”

我大方的把自己的白色捷安特借给了徐川,让他不至于在这么冷的天走着回家。

陈州的后座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上了垫子,用焊枪焊上去的,比以前舒服不少,他挡在我身前,我仿佛都感觉不到冷了。

我觉得这是我过得最温暖的一个冬天。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今年的冬比往年都要冷,冰寒彻骨。以至于那一点劈啪作响的火星,都让我无比感恩。

我望着陈州的后背,顺着去看前面被霜寒降色调的长路,分明是冷寂的凛冬,我却觉得我们的未来还有无限光明。

可惜生活最擅长的总是摧毁,年轻的我并不懂这个道理。

过年之前我妈打来过一个电话,我接了。我鲜少接她的电话,小灵通响起来的时候,我总是在它旁边看着光莹莹的屏幕,然后等到它自动挂断。

我妈再也不对我疾言厉色了,也很少过问我的学习,我知道,她是觉得对不起我。可她明明知道真正补偿我的方式只有一种,她却不愿意做。

我妈问我:“小羌,过年他不在,你要不回来陪妈妈过个年。”

我沉默很久,想她明白我的深意,我也想恶毒地对她说,妈,我再也不回去那个地方,我们也没必要再见面。

可她的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实在太明显了,我觉得身为一个母亲做到这份上真说得上可怜,也开始舍不得雪上加霜。

“不回了,我买了挺多速冻,自己也会做饭了。”我说,挂断电话之前最后又对她说了一句:“妈,新年快乐。”

我觉得我有点像个大人了,看电视里的美食节目,也可以学着上面炒菜做饭。陈州是我的第一位品尝者,他只会说好,这个也好那个也好。

第一次我还相信,兴冲冲地夹了一筷子放进自己嘴里,齁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后来陈州在我家做饭,就连这件事他也有特别的天赋,让我难以企及。

那一年的春晚节目我已经忘记有什么了,只记得很好看,把我都得哈哈大笑,往后的很多年,都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陈州坐在我身边,他不用再饿肚子,问我:“谢羌,你以前告诉我你谈恋爱,是骗我的吧。”

我说:“是呀,那一段时间我真讨厌你。”

陈州没有问我为什么,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闪烁的屏幕,鲜红喜庆的幕布把整个新中国都装点成万家灯火,在我的耳旁,他说:“谢羌,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明白了。我的生活里没有什么更重要,谢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他好像一瞬间长大了,否则,一个人的十六岁,是如何说出这样厚重的话。

我看向他,目光慢慢挪过去,又穿过他,看向窗外洁白的雪。

“陈州,瑞雪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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