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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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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永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来的更快。

我们暑假还没过半的时候,陈州他爸就一瘸一拐地出院了,医生说那条腿就这样了,不会影响走路,就是成了瘸子。

出院当天,两人就去民政局扯了离婚证,然后就彻底没关系了。

从民政局回来,何芳阿姨就拉着箱子去家里收拾东西。

她的东西不算多,或者说她想带走的并不多,几件常穿的衣服,几个瓶瓶罐罐,只用了一个箱子一个包就能收拾完带走。

那天也还是个艳阳天。

平西的人三三两两的站在门前看,我离的最近,就在陈州身边。

何芳阿姨提着箱子和包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儿子,脸上那种冷漠又坚毅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

她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钱包,抽出一沓纸币递给陈州:“小州,以后妈妈不在,照顾好自己。”

陈州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那一叠纸币,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开口叫了一声:“妈,我以后能给你打电话吗?”

何芳阿姨抿了抿唇角,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陈州攥紧了手里的钱,又无力地松开,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家门。

平西的人看见这幅景象,免不了口耳相贴地交谈,话赶话,甚至说到了风水的问题。

“看着这两家房子没,南北东西都有路,这就是万箭穿心呐,哎,也是这俩孩子命不好,托生到了这里。”

“你没看着啊,这老谢才走多久,就有男的三不五时的上门来了,看没看着那男的开的啥车,不便宜嘞,她们娘俩估计在这里待不了多长时间了。”

我听见这话,转过头迅速找到了声源,猛地吼了她一声:“你胡说什么!”

那个女人也不是善茬,被我说了之后直接就怼了过来:“哎呀,都这么做了还怕人说啊,你问问大伙,哪个没看见,要我说,你爸死了也是白死,给人腾地呢!”

“老虔婆,嘴巴再不干净我就给你洗洗,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什么腌臜话,我就把你的嘴给撕烂,我说到做到!”

那人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不好惹,没理也要占三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没人愿意招惹她。一听见有人这么说她,撸起袖子就要过来喷口水:“我说你这个小丫头嘴怎么这么贱呢,你这么说话小心遭报应,我看,你爸也是被你……”

“你嘴上最好积点德,兴许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不然到了畜生道,不知道是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呢。”

老太婆话没说完,就被陈州打断了,他挡在我面前,垂头看着面前的人:“再说一个脏字儿,我就对你不客气。”

老太婆估计是真被陈州给吓到了,瘪了瘪嘴,转身小声嚼舌根:“这也是两个混账羔子……你没看见,陈家那小子连他妈走了还摆一副臭样子,可见也是个脏心肺的。”

那个曾在我心中出现过一次的问题再次浮上了心头,为什么呢,为什么倒霉的是我们。

那些人散去,陈州攥着的手慢慢松开,我仰头看他,隐约看见眼角的地方有些湿润。

他没有妈妈了,我没有爸爸了。

我很想问他一句,陈州,我们算是同病相怜了吗?

可为什么我们不能都好好的。

只是他的这一点泪光,就足以让我汹涌。

我同样恨死了那个满嘴喷粪的老太婆,但事实证明,她说的是对的。

再次见到那个梳着背头的沈文龙,他开了一辆比上次要大一点的车,还带了一个男人过来,那个男人叫他老板。

我妈拿了一个和那天何阿姨差不多的箱子,往里面填着衣服,不止有她的,还有我的。

“你也去收拾收拾,看有什么要带走的。”我妈往箱子里面扔进去一件衣服,还不忘警告我,“见到沈叔叔乖一点,要是再说那些话,小心我揍你!”

“你要走你走,我不走!”我把我的衣服拿出来,转身就要走。

我妈见状,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攥的生疼:“你不跟我走你想去哪?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能活下去?谢羌,你以为我多愿意要你啊,自己四六不通,要不是你是我生的我才不管你!”

“你既然这么看不上我就别管我,我就是死在这里也跟你没关系!”我猩红着双眼看她,一把甩开她的手,转过身却看见沈文龙站在门前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们。

还和上次一样,梳着背头,穿着衬衫西裤,一脸人样。

见我看过去,他才终于出声:“英儿,孩子正在叛逆期呢,跟她置什么气。”

沈文龙朝门外转了一下头,那个跟着他一起来的男人就立马心领神会地过来抓住我的手,把我往车里拽。

跟他比起来,我妈那力气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我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就被他拎了出去,到门前,我还不死心地扣住门板大叫:“放开我,我不去!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你放开我!”

沈文龙听见外面的动静,对我妈说:“英儿,你先收拾着,我去外面看看。”

他走到客厅,眼神在那个男人和我身上转了转,最后笑了一声,让他放开我,转而对我说:“你爸一个死人了还惦记他干嘛,叫得跟狼嚎似的,我是带你去过好日子的,不是把你卖到山沟沟去的。”

我瞪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个烂小三,破坏别人家庭,小心天打雷劈!”

被我这么骂,他竟然也不生气,不急不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红色的小本,拍在我脸上:“看清楚了,这是我和你妈的结婚证,现在老子才是你正正经经的爸,别再老想着你那个死鬼亲爹了。”

我错愕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一时间忘了维持凶神恶煞的表情,忘了愤恨地瞪他。

我爸走了没有几个月,我妈怎么就和别人结婚了呢?

她是不是早就下定了决心,就算我爸没有死,她也是要离开他,离开我,离开我们的家。

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我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望向她所在的那个房间,门半掩着,隐约可以看见她来回移动的身影。我以为她只是恨我不成器,但也许,我真的从来都不是她属意的女儿。

沈文龙见我态度松动,趁热打铁地直接往我兜里塞了几百块钱:“等过去了,我肯定也亏待不了你,到时候你住的房间都比这个大的多,想要什么就跟爸…就跟沈叔叔我说,保管给你安排上。”

我回过神,摇摇头就要往外跑:“不,我不去,我就在这里,我要跟我爸待在一起。”

我往外跑,那个男人眼尖地立马去追,门外,陈州等在那里。

我躲到陈州身后,咬牙切齿地对沈文龙说:“我妈要跟你去过逍遥日子让她跟你过去,我才不去你的金窝银窝!”

沈文龙看见挡在我面前的陈州,明显地不悦,眉毛皱起来:“小伙子,你让开。”

陈州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得,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在这儿跟我演起苦情剧了是吧,哎,我问你,我和她妈都走了她自己留在这里怎么过?吃不要钱还是喝不要钱,出了事谁负责?小丫头片子主意还挺正。她妈都跟我走了她还留在这儿,跟了我,她过得不知道比现在好多少。”

我望着陈州的表情,皱着眉,他在思考。

沈文龙到底是比我们大很多的中年人,见识过的人也比我们要多的多,他那番真情实感的发言,别说陈州,连我都要信了他真是个好人。

陈州看向我,不必说话,我就已经读懂他想要表达什么。

他动摇了,想让我走。

我们还太小,背负不了另一个人的命运。

可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平西,不想离开我爸。我走了,我爸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沈文龙明显也看出了他的想法,越过他走向我,双手桎梏住我的肩膀,推着我往前,我扒住车门,眼泪夺眶而出:“你放开我,我不跟你去,我不稀罕你的东西,你们才该死……”

“啪!”的一声,生生把我的哭声打断,一侧脸颊火辣辣的疼,我看向这个巴掌的始作俑者,我妈。

怎么她好像也很委屈。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谢羌,你别不识好歹,我哪点对不起你,这些天你在家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供你吃供你喝反倒给我养出个仇人是吧?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你走也得走,不走我就把你绑走!”

我看向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听见她这番呕心沥血的台词,只觉得熟悉。

陈州的爸爸妈妈吵架时总喜欢这么说,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谁站在谁的立场上都是有理的,谁都想要回报,谁也都不想走到现在一分一毫都要摊开来算明白的地步。

可是我和我妈,血脉相连的两个人,就是到了这一步。

我也觉得我没有对不起她,是她对不起我,是她害死了我爸。可她说这不是她的错,她也不想这样。

我左侧脸颊被打的一阵发麻,之后就是火辣辣的疼,我妈也不再废话,推搡着我上了车。

我回过头,还能看见站在原地的陈州,从来沉稳的神色里终于涌现一丝迷茫。

陈州,你不确定这个选择是否正确是吗?

其实我也是的。

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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