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苏冉冉。”

“年龄？”

“23。”

“住址？”

“B市云瑞C栋31层。林警官，您这是在审问我吗？”

苏冉冉坐在S市警局宽敞明亮的问询室里，刚刚那位娃娃脸警官就坐在她对面。

娃娃脸警官叫林衡，是S市特警支队队长。

林衡语气顿了顿，这才叹了口气。

他伸手递给苏冉冉一盒纸巾。

“你先压一压吧，马上会有医生过来替你处理伤口。”

苏冉冉这才想起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很浅的一道，只是位置比较明显而已。

其实她自己就可以处理，车上还有几个创可贴。

“这里只有法医吧？抱歉，我拒绝看法医……”

林衡：……

苏冉冉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林警官，医院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林衡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小声咕哝。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就这么刚呢？”

苏冉冉自认并不是什么心善之人，在剧组里，她铁面无私冷漠无情的铁娘子形象更是早已深入人心。

然而使用卡牌的毕竟是她，她也眼睁睁看着那人滚入了车轮里……

不，她不是愧疚，也并不自责。

她只是略微有那么一点担心而已。

只有一点点！

虽然系统说了，只是流血性车祸，并没说要人命。

可毕竟是那么快的车速……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林衡在苏冉冉期待的目光中，走出了问询室……

一本浅蓝色的警用文件夹静静躺在对面桌子上，苏冉冉只要伸手，便可以翻看里面的内容。

这么明显的试探，还有之前的问询……

警方对自己还是产生了怀疑？

苏冉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并没有翻开。

口罩男那最后一滚的确过于离奇，她当时应该换个口令的。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林衡便折返回来，满脸严肃。

他用一种犀利的目光，上下反复打量着苏冉冉，仿佛是在审视她。

苏冉冉皱眉，单刀直入。

“周先生到底如何了？”

林衡坐到她对面，直视她的目光。

“没什么，只是断了条腿。”

苏冉冉闭了闭眼，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

还好，系统还没有丧心病狂。

是系统并不想真的杀人，还是……系统也要遵守某些规则？

苏冉冉想到系统的恶劣程度……

所以，她更相信是后者。

然而林衡的话还没完。

“但是……”

苏冉冉思绪被打断，挑眉看向他，示意他继续。

“但是，周先生患上了PTSD……就是创伤性应激障碍，您可以理解吗？”

苏冉冉有些无语地打断了他。

“车祸后患上PTSD，这在临床上是很寻常的表现吧？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衡猛地抬起头，双目紧紧盯着苏冉冉的眼睛。

“可这PTSD，却是因为你。苏女士，周先生口中反复在说你是……魔鬼。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或者，我是否可以问一下，你们最后的对话，到底是什么内容？你是否胁迫或者要挟过他？”

这人，当真是犀利。

难怪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特警队的队长。

苏冉冉心头狂跳，微微愣神后，避开了林衡的目光。

她能说什么呢？

末日？系统？卡牌？

抱歉，她说不出口，不是她不想。

可是，她能说是意外吗？

她让口罩男滚，口罩男就意外滑倒，真的滚了出去？然后又在那么高速的撞击下，意外只伤了一条腿。

苏冉冉沉默了。

林衡皱了皱眉。

“苏女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知道我们的原则……”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背景墙上的标语。

“你知道的，即便你此刻什么也不说，我们也有能力根据当时的监控记录，请唇语专家辨认你们的对话……”

苏冉冉揉了揉眉心：“住手，滚。”

林衡一愣，仿佛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苏冉冉叹了口气。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他和我说‘对不起’，然后我就对他说，‘住手！滚！’林警官，有问题吗？还是我们的对话，有任何不符合逻辑之处？”

当然符合逻辑。

实在是太符合逻辑了！

身为一名挑剔的电影导演，连苏冉冉自己都想不到，这两句对话有什么问题。

然而也就是这样，才让人愈发觉得怪异。

果然，警方的专家很快也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苏冉冉看着对面满脸惊愕，快要把唇语鉴定报告盯出洞来的林衡，耸了耸肩。

“所以，林警官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

“你可以走了。”

“什……”

苏冉冉有些惊讶地看向对方。

这就可以走了？

这可比她想象的简单多了。

她还以为这位林警官会更难缠一些。

林衡摊了摊手，面上的表情看起来和煦了很多。

“苏小姐，我为我刚刚的态度向您道歉，毕竟您才是受害者。不过……”

他笑着站起身，抬起一只手。

“您虽然已经排除了嫌疑，但还是请暂时不要离开本市，并保持手机24小时畅通。我们后续可能还有调查工作需要您的配合。”

苏冉冉站起来，伸手与林衡握了握。

“乐意之至，但可否最后问您一个问题？”

林衡停下了刚要离开这间问询室的脚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自然……请说。”

苏冉冉微笑看向他。

“作为一名受害者，我想我有权利知道两位加害者的情况吧？”

“两位？”

“如果我没会错意的话，那位王院长在我被挟持期间，一直在煽风点火。我想我有理由怀疑，他妄图以激怒犯罪嫌疑人的方式，增加其刑期，以此摆脱犯罪嫌疑人的纠缠。我认为他早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您觉得呢？”

林衡略作沉思，点头同意。

“……多谢您提供的调查思路，我们会认真查证。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警方也不会妄下判断。”

这很合理。

苏冉冉点头。

林衡翻了翻手上文件，看向苏冉冉。

“周福，……挟持你的口罩男。25岁，单身，本市人。大专毕业后一直在某家电维修站工作，周丹……他妹妹，出事后因旷工被维修站开除。其涉嫌绑架，目前在我们警方的严密监控下。待医院处理完他的伤势，会移交看守所关押。

王洪业，43岁，本市人，离异无子女。他是美容院院长兼实际控制人，经初步调查，其涉嫌非法行医、医疗事故、拖欠员工工资及社保、漏缴税款、经营场所存在安全隐患等多项罪名，目前暂关押在看守所，听候审讯。

很抱歉无法告诉您更多信息，但这两人近期恐怕都无法恢复自由，更不可能对您的人身安全造成损害。

当然，日后可能还需要苏女士配合，出席庭审。”

当真是好快的效率！

苏冉冉点点头，眸中不由流露出敬佩之色。

她对于这位林警官的工作能力，忽然又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强悍、果断、干脆、态度诚恳。

苏冉冉也很干脆地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甚至贴心地手写上了住址。

“这上面是我的私人电话，以及在S市的住址。您有事可以联系我。”

林衡扫了眼名片上的字。

“电影导演？”

“怎么，不像？”

苏冉冉挑眉看他。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步的距离，近到林衡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水味。

诚然，苏冉冉是位很漂亮，很有个人魅力的女性。

林衡的脸“唰”地红了，仿佛才刚刚从工作中抽离，注意到对方本身。

他显得有些紧张。

“不，我不是说你不像导演，我是说……我还以为您是个演员，哎，抱歉……”

苏冉冉微怔，旋即就笑了。

她忽然就觉得林衡这人非常特别，和八面玲珑的楚烬不同，和她认识的那些圈内人更不同。

不可否认，在工作上，他是最专业的；

但在其他事，他又显得非常纯粹。

让苏冉冉心里忽地就想起了某项无良的系统自选任务——撩拨一颗纯情的心……

应该没问题吧？

她和这位林警官萍水相逢，大概率也没机会再见面了。

虽然只有200积分，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苏冉冉眼眸微闪，似笑非笑地又往前靠近了些，直视着对方的双眼。

“林警官……还是单身吧？”

她伸手将短发别在耳后，羽睫轻颤，眸中盛满笑意。

林衡整个人忽地就语无伦次起来。

“啊？是。哎……不对。你……”

【叮咚！】

苏冉冉耳中忽地响起一声提示音。

那声音她不要太熟悉，是代表任务已经完成了。

苏冉冉：……

这就算撩拨成功了？

这是至今为止最轻松的系统任务了吧？

连往路上丢个垃圾都还要先找找能扔的东西。

而撩拨林衡，只用了她三秒。

这人，也太纯情了些……

不行，她苏冉冉招惹不起，得赶紧开溜。

苏冉冉“噗嗤”就笑了出来，转身挥着手朝外走去。

“我开玩笑的，林警官，再见！”

“哎，苏……苏冉冉！你等等！”

听见林衡的喊声，苏冉冉回头，疑惑看向他。

林衡挠挠头。

“那个花臂保安，住址和你家很近，这次他丢了工作，你要小心。”

那倒是真的要小心了呢，毕竟那家伙看起来不像善类。

苏冉冉经过警局大门值班室的时候，里面刚好放着电视新闻联播。

“根据本台记者从国家天文台带回的消息，有一颗直径10公里的小行星，正以60公里每秒的速度飞向地球轨道，经天文学家计算，该小行星与地球产生碰撞的可能性为万分之一，请公民不要恐慌。

预计该小行星距离地球最近的时点为8月15日（今天）晚22时左右，届时可能会产生肉眼可见的天文奇观。

有科学家认为，恐龙灭绝的主要原因，很可能是小行星碰撞地球造成的气候环境极端变化所致。

然而学术界对此却并无定论。

这次小行星的到来，很可能是自冰川纪以来，地球距离其它天体最近的一次。

这对人类天文学的研究和发展……”

苏冉冉的脚步蓦地顿住，双眼死死盯着敞开的值班室大门。

今晚22：00！

苏冉冉的双眼忽地亮起璀璨的光芒，唇角舒展，绽开一抹由衷的笑。

时间比666说的早了三个多小时。

还有，它与地球相撞的概率仅有万分之一……

是人类的计算出现了误差，还是……

她之前的努力，改变了某些东西？

这一刻，苏冉冉因为车祸对系统产生的恐惧忽然就淡了些。

或许，系统也并不是不可战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