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般内忧之际,外患汹涌袭来。
还不到半个月,一封加急军报如同一颗重磅炸弹,打破了朝廷最后的平静。北疆的战报上,血迹斑斑,寥寥数语,却字字如刀:“敌军势如破竹,已连下两城。”
消息传来,整个朝堂瞬间乱作一团。大臣们交头接耳,脸上满是惊恐与担忧,有的甚至忍不住发出惊呼。而更令人痛心疾首的是,魏老将军及其麾下的魏家军遭受重创。
魏家军已经损失了七成兵力,无数年轻的生命永远地倒在了北疆的土地上,他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沙场上,与黄沙融为一体。曾经威风凛凛的魏家军,如今只剩下残兵败将,在风沙中艰难地坚守着最后的防线 。
京城的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着,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皇宫的大门前,魏北辰一袭素袍,身姿笔直地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已然三天了。
寒风吹过,撩动着他的发丝,地上的落叶被风裹挟着,在他身边打着旋儿。他的膝盖早已麻木,可眼中的坚定却从未动摇,紧紧盯着那紧闭的宫门,目光中满是恳请与急切。
此刻,皇宫内的议政厅里,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赵齐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扶手。四大辅公分坐两旁,神色各异,却都透着深深的忧虑。
“魏北辰请求带兵出征,诸位爱卿怎么看?”小皇帝打破了沉默,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与纠结。
“陛下,”为首的徐国公缓缓开口,“魏家军如今元气大伤,确实需要魏北辰前去主持大局。可他是留在京城的人质啊,一旦放他回归北疆,就如同放虎归山,再难掌控。”他微微摇头,眼中满是担忧。
“是啊,”萧怀附和道,“北疆之地,向来只知魏家军,不知陛下。若魏北辰回去,手握重兵,恐生变故,皇室安危将难以保障,此事万万不可。”众人纷纷点头,神色凝重。
赵齐坐在龙椅之上,龙袍的金丝绣纹在昏暗光线里闪烁不定,映照着他那满是纠结的面庞。
赵齐紧攥着扶手,骨节因用力而泛白,眉头拧成一个死结,喃喃自语道:“魏家军,实在是让朕难以抉择。”声音低沉沙哑,透着深深的无奈与彷徨 。
在他的脑海中,魏家军宛如一把锋利无比的绝世利剑,寒光凛冽,一旦握在手中,便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敌军望风而逃。
往昔,魏家军冲锋陷阵,战旗烈烈飘扬,将士们的呐喊声震彻云霄,总能在关键时刻扭转战局,保家卫国。
可如今,这把利剑却成了悬在心头的难题。
赵齐抬眸,目光缓缓扫过殿下噤若寒蝉的群臣,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急切与质问:“除了魏家军,现在还有谁能接手抵御北狄的任务?” 这一问,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却未激起一丝浪花,大殿内依旧是死寂一片。
众人皆低头不语,不敢与小皇帝的目光对视,生怕被点到名,承担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重任。
梁国公坐在雕花座椅上,神色平静,他微微挑眉,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直击要害:“要不派冯老将军出征?”他轻轻抚了抚胡须,眼神扫过众人,似乎在等待着众人的回应。
这时,徐朝烈“噌”地一下站起身来,袍角随着动作带起一阵风。他神色焦急,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向前跨了一步说道:“万万不可!若把冯老将军调离西南边陲,那边出事了怎么办?”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梁国公依旧不紧不慢,他微微抬眼,看向徐朝烈,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悠悠开口:“如今北疆战事吃紧,冯老将军经验丰富,他不出征,还有谁能堪此重任?西南边陲,一时半会儿能出什么大事?”
徐朝烈一听,大声反驳道:“梁国公这话可就不对了!西南局势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那些部落向来对我们虎视眈眈,冯老将军在,他们还忌惮三分。一旦将军调离,保不齐他们就会趁机闹事,到时候西南大乱,我们首尾难顾,该如何是好?”
殿内,各方意见僵持不下,气氛焦灼得仿佛能点燃空气。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紧张的氛围。
众人纷纷侧目,只见一名小内侍神色慌张,脚步踉跄地冲进大殿,连行礼都顾不上,便气喘吁吁地大声禀报:“陛下,大事不好!魏北辰晕倒在皇宫大门口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大殿内炸开。赵齐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身,双眼圆睁,脸上满是震惊与担忧,原本放在扶手上的手也因震惊而滑落,差点打翻了一旁的茶盏。“什么?”他失声惊呼,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怎么会突然晕倒?”
群臣们也被这消息惊得面面相觑,原本嘈杂的争论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哗然。有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事情的蹊跷;有人则面露担忧之色,望向大殿外,似乎想要一探究竟。
赵齐来不及多想,心急如焚,立刻大声下令:“快!速速派人将魏北辰抬进皇宫,传太医,一定要全力救治!”他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几名侍卫得令后,如离弦之箭般飞奔出大殿。不一会儿,他们便小心翼翼地将魏北辰抬了进来。魏北辰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双眼紧闭,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原本整洁的素袍也沾满了尘土,显得狼狈不堪。
赵齐快步走下龙椅,来到魏北辰身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他的情况,眼中满是关切与焦急。“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他扭头看向殿外,再次厉声催促道。
魏北辰,作为魏家军的核心人物,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北疆战场上无数将士的心。倘若他在这戒备森严的皇宫里出了意外,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象一下,当北疆的将士们听闻这个噩耗,那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他们会开始怀疑,连自家的主心骨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都能出事,那他们在这遥远的北疆浴血奋战,又有何保障?军心一旦开始涣散,就如同堤坝出现了裂缝,很快便会土崩瓦解。战场上,士气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之一,一旦军心不稳,北狄军队定会察觉到这一变化,趁机发动猛烈进攻。
到那时,魏家军将难以抵挡敌人的攻势,北疆防线岌岌可危,无数百姓的生命和家园都将遭受战火的涂炭 。
寒冬的京城,白雪皑皑,将巍峨的宫殿与曲折的街巷装点得一片银白。魏北辰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周身的伤口像是被烈火灼烧,每一寸肌肤都在抗议,可他的眼神里却透着不容动摇的坚毅。
“来人!”他强撑着身子,声音沙哑却带着几分急切,“快,我要求见陛下!”守在一旁的侍从面露难色,嗫嚅道:“公子,您这伤势……”话还没说完,就被魏北辰凌厉的目光打断:“别耽搁,这是大事!”侍从无奈,只好匆匆出去安排。
不多时,魏北辰在侍从的搀扶下,一步一踉跄地踏入了金碧辉煌的大殿。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神色关切又带着几分诧异:“魏北辰,你伤势未愈,这是所为何事,如此匆忙求见?”
魏北辰扑通一声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陛下,魏家世代忠良,我魏家人只有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份儿,从没想过要苟且偷生!”他抬起头,双眼通红,眼眶里满是决绝与悲怆,“如今我父亲在边关遭遇强敌,生死未卜。我身为他的儿子,怎能在这京城安享荣华富贵?恳请陛下恩准,派我前往北疆抗敌,我定当舍生忘死,击退敌军,保我山河无恙!”
皇帝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又有些犹豫:“魏公子,你一片赤诚之心朕已知晓,可你伤势严重,北疆战事凶险,万一……”
“陛下!”魏北辰猛地挺直身子,打断了皇帝的话,“生死之事,我早已置之度外。若此时退缩,我有何颜面面对战死的将士,有何颜面面对魏家列祖列宗?”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 。
皇帝沉默片刻,终是缓缓点头:“好!朕准你所请。望你此去,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魏北辰再次重重叩首,眼中泪光闪烁,却满是奔赴战场的坚定:“谢陛下!臣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