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痛心疾首”，想直奔最近的服装店去买，可一想到槐州实体店里那些逆天的价格他就觉得肉疼。

这时，他手机振动了好几下，是个名为【开心快乐三人组】的群里有了动静——

郑雪晴：【探头.gif】

郑雪晴：【我今天没课哦，要不要聚一聚？@所有人】

梁右：【我今天也调休了，@陆知聚餐不？】

郑雪晴和梁右是陆知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也是他唯二保持联系的好朋友。

两人都在槐州，郑雪晴在槐州大学读研，梁右则在这工作。

陆知想到什么，给梁右打了个语音通话过去，接通后直呼——

“梁右，江湖救急！”

*

“这件不行。”

“这件太花了吧。”

“这件好像有点太大了。”

......

郑雪晴把T恤放到被否定的那堆衣服里，忍不住问：“陆知，你到底要什么样的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梁右的衣服快被你都试一遍了，你就直说吧，你到底想打扮成什么样？”

陆知看了看那堆衣服，又看了看与他身形相仿的梁右，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是想穿得正式一点......但又不那么正式......”

郑雪晴长相清秀，剪了个学生发，带着副银丝边框眼镜，完完全全就是个好好学生乖乖女的模样。

听见陆知的话，她皱起眉头，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不是，你这跟网上流传的那什么甲方要求的要五彩斑斓的黑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梁右被逗笑了，打趣说，“陆知，你老实交代吧，你到底要去干什么？你说出来我们也好给你提提意见啊，你......不会是要去见喜欢的妹子吧？”

陆知否认：“不是，当然不是了。”

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喜欢徐斯行的事，包括这两个好朋友。

郑雪晴问：“那你到底要去干什么？你天天宅在家里写小说，没事出去开网约车透气，也不热衷打扮，怎么突然要挑衣服穿了？”

陆知不知道该怎么说：“我......”

“我知道了！”梁右双手一拍，“你是不是准备去参加那什么文学网站的作者大会啊？”

现实生活中，只有郑雪晴和梁右知道他在网上写小说的事。

前几年，他一门心思扑在写文上，连这两个好朋友都忽略了。大三有一段时间，因为网上的风波加卡文，他的状态很差。

那时候刚好郑雪晴和梁右来他的学校找他玩，两人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就和他聊天开导他，他绷不住，最终哭着说出了卡文和被网暴的事。

不过他没有透露他的笔名，两个好友也没有追问过。

“不是，我是去、去......”陆知急中生智，拽出一句，“去应聘，对，我是要去应聘的。”

郑雪晴奇怪：“你没钱花了？”

陆知：“不是......”

梁右问：“那你去应聘什么啊？”

陆知脑子里只剩下了斯行哥邀请他当司机的事，嘴一快就说出来了：“司机。”

“啊？为什么啊？”郑雪晴不理解，“你那么好的大学毕业出去，想找工作的话明明可以找个好点的，为什么要去应聘司——”

“咳咳咳......”梁右突兀地咳嗽了几声，刚好打断了郑雪晴的话，他又冲郑雪晴眨了两下眼睛。

郑雪晴停滞了好几秒，改口说：“哦没事没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反正你家里现在因为你的努力也是好起来了......”

“你大学那几年，边读书边写文挣钱肯定很辛苦。你喜欢开车的话，去应聘司机放松放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有一点，如果你遇上了什么无法排解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和梁右，不要自己憋着，很容易憋出病来的。”

听到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陆知喉间翻涌上一阵酸涩，他抿唇点了点头：“我知道......”

见气氛不太对，梁右出来说：“好了好了，既然是去面试，那你穿这件蓝衬衫去吧，再搭一条黑色偏休闲风的西装裤，这就符合你的要求了吧，又正式又不正式的，快去换上试试。”

梁右把衣服塞进陆知怀里，顺手把人推进了卧室。

卧室的门关上，郑雪晴凑上来，小声地对梁右说：“幸亏你及时制止我了，如果我说出‘你那么好的学校毕业还去当司机’这种话，肯定会给他很大的压力的，唉，我的思想还是被那些所谓的学历论给腐化了......”

梁右放低声音说：“他前几年状态不怎么好，都不太愿意和我们联系，现在好不容易好点了，我们就多顺着他。”

“嗯嗯我知道，”郑雪晴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说，“不过陆知也真是的，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有什么不能跟我们说的呢？”

“当时要不是看他长时间不理我们，我们特意去他学校找他，被网暴的事他肯定不会说的。长大后，我真是头一次见他哭成那样......”

说着，郑雪晴叹了口气：“唉，我猜他今天应该不是去应聘的，不知道又是什么不能告诉我们的事......”

梁右说：“看他心情挺好的，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咔嚓——”

开门声打断了梁右的话，窃窃私语的两人颇有默契地偏开头，不动声色地远离了对方一步。

陆知没察觉到异常，兴冲冲地展示换上的衣服，问：“你们觉得这套怎么样？”

郑雪晴打量着，最后推了推眼镜，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不错不错，确实比之前那些好多了。”

梁右附和：“我也觉得不错，就这套吧。”

陆知照着全身镜：“梁右，这套衣服借我穿一天呗，改天我请你吃饭。”

梁右大方地说：“没事，这套衣服刚好是我买来没穿过的，送你了。”

陆知推辞：“不用——”

梁右打断他：“别跟我在这客气，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吃亏的人吗？衣服钱我当然会从你请的饭里吃回来啦。”

陆知这才笑开了：“哈哈好。”

“等一下等一下，陆知，你太过分了吧，”郑雪晴佯装不高兴地说，“我在这帮你选衣服选半天，你就请梁右吃饭？”

“不是不是，当然也请我最最最敬爱的雪晴姐。”陆知“表忠心”。

郑雪晴不领情：“别叫我姐，我就比你大半个月，姐来姐去的，都把我叫老了。”

“这样啊，”梁右一本正经地接过话茬，“那我知道了，以后我们就叫你......雪晴奶奶！雪晴奶奶哈哈哈哈哈！”

“你给我滚！梁右你找抽是吧，今天我可要好好教育教育你这龟孙子！”说着，郑雪晴挽起衣袖，要冲上去揍人。

陆知赶紧挡在两人中间：“好了好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梁右贱嗖嗖地说：“是啊，雪晴奶奶，和气生财！”

陆知对梁右：“你别说了。”

“陆知，你给我让开！”郑雪晴伸手要越过陆知去打梁右，“今天我不要财了，也要先把这孙子揍一顿！”

陆知继续劝：“别别，冷静冷静。”

梁右还在那“不知死活”地挑衅，郑雪晴则“骂骂咧咧”地回怼。

陆知夹在中间，只觉得耳膜都要被吵破了。

无意中，他瞥见墙上的闹钟指到了10：40，斯行哥11：15到，这边开车过去差不多要半个小时，该去接人了！

“我要出发了。”

陆知一下子从争吵的两人中间撤出来。

那两人猝不及防，差点撞在一起。

“不是，陆知你......”梁右稳住身形，好心把“雪晴奶奶”也扶牢了，他缓了口气，看见陆知柔顺蓬松的头发，说，“等一下，我拿发胶给你抓个发型吧。”

陆知摸了摸头发，上次遇见斯行哥他没有抓头发，这次弄了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

他说：“没事，不用了。”

郑雪晴问：“你不是去应聘去面试吗，不得给人留个专业成熟的好印象？”

陆知愣了一秒，想到说：“哪有司机抓头发的啊？”

梁右赞同：“也是。”

郑雪晴又问：“你面试大概什么时候结束？午饭赶不及的话，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我也不知道，看情况吧。我要来不及了，先走了啊，”陆知拿上背包往外走，两人把他送到门口，陆知道别，“拜拜，我先走啦。”

梁右：“拜拜。”

郑雪晴：“拜拜，路上别着急慢点开啊。”

“知道啦。”

电梯到了，陆知回身对他们挥手，并且飞快又大声地说了一句：“雪晴奶奶保重！”

话音未落，他一溜烟儿地躲进了电梯里。

“陆知！你！”郑雪晴气得要追上去，被仰头大笑的梁右拉住了。

梁右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别追了别追了。”

郑雪晴甩开他的手：“都是你！”

梁右止不住地笑：“哈哈哈是是是，怪我怪我，笑死我了。我猜啊，他肯定是去见喜欢的妹子了，而且那妹子应该是突然从天而降的，不然他不会猝不及防特地来借衣服。看他心情多好，走的时候那么欢喜又雀跃，还开你玩笑呢哈哈哈。”

郑雪晴重重地给了他一掌：“妹子妹子妹子，你脑子里只有妹子是吧？”

梁右“嗷”地一声弹开好几步：“疼死了！你打我就不能轻一点吗？”

“闭嘴，吵死了，”望着关上的电梯，郑雪晴若有所思地说，“话说回来，我也觉得陆知应该是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但是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呢？”

*

陆知开车到达高铁站时正好是11：15，他停好车，刚走到出站口，斯行哥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手机里那个熟悉又好听的声音传来：“知知，我到了。”

“我知道，”陆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我已经在出口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