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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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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振旅亭。

平戎军明日入京,文武百官会在开远门迎接。这次入蜀淹留许久,朝内外甚嚣尘上,大多觉得权从熙会拥兵割据,尽管平戎军内部并不知情,依旧在前线厮杀,还击退了蠢蠢欲动的南诏兵士,收获颇多。

夕阳西斜,行军司马桓兴业清点人数,他自振旅亭出发,行至半山坡。

俯瞰下去,平戎军安营扎寨,连绵如云。细细划分下来,一个军一万五千人,正好可以分出十五个“都”,每个“都”设有都头,如此便能方便管辖。这十五个都,又被分成三部分,分别是上中下军,中军主帐里灯火比一边的小帐篷要更加明亮。

不过桓兴业知道里面坐着的不是权从熙,因为权从熙早他们一步率先入京师——皇帝让主将先回京“述职”,剩下的留在城外,为的不过是防止临门一脚生变。

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手里面一万五千的精锐,真要打起来也不是好事,而且权从熙起于行伍,深谙兵士心性,可以说打一路能招一路的兵,流民也能被权从熙训练得无比剽悍。

桓兴业叹了口气,现如今权从熙是建宁王,这样回去要怎么封?小皇帝上次也真是没把门的,任温行劝阻半天不可贸然封王,却还是以再造山河之功,给了权从熙一个王爵。

相比之下,温行推辞了王爵和公爵,因为温行觉得自己所作所为不足以封王封公,那时候权从熙说,封王好啊,多点钱粮,分给手下人,入朝也说得上话。

平戎军兵马使铁关河踏着山路走来,“桓司马,又在清点呢。”

桓兴业疲惫地笑了笑,“铁将军怎么有心思过来?今晚有犒赏,中军大摆宴席,你们又是拼杀又是舟车劳顿的,该歇息才是。”

铁关河耸了耸肩,“武人命该如此,不像他们文人,读几本书就觉得了不起。要不是我们守山河,全长安一本书也放不下。”

得,这铁关河又是念叨温行和权从熙的宿怨呢。

山间微风习习,远处的喝彩声传过来有些模糊。兵士大多出身穷苦,大多心服权从熙,这可是建宁王啊,依靠战功封的建宁王,谁人不服?铁关河就是其中一个。但是桓兴业写了会儿册子,忽然觉得不对。

等下,我好像也是文人啊?

铁关河似是全然不在意,仰头喝酒壶里的酒,他向来桀骜不驯,鬓发也不好好梳,给人的感觉像是胡人蛮子,“这次回京,我是不是能有幸遇见温行啊?”

桓兴业很不得赶紧捂住铁关河的嘴,“你小心点吧,被人发现对当朝宰相大不敬,够你吃一壶。”

铁关河哈哈大笑,反正四下无人,肯定自己想说啥就说啥,“这里只有你我,我怕什么?诶,他是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叫什么,温兰殊?温兰殊是不是也来过蜀中?哎呀,没想到回京师依旧能看到这么多老熟人。”

桓兴业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这武人说话没个把门的,“明天皇帝驾临,你可把嘴闭上别胡说了。”

望着远处沉沉暮霭,铁关河的目光像极了草丛中的饿狼,手里的长槊在背后转了一下,一不小心打中树枝,结果一大丛树枝落在地上,嘎吱嘎吱响,得亏桓兴业躲得快,不然被砍下来的就不是树枝而是他的头了。

“来日……方长么。”铁关河喝完酒,顺手把酒壶放进囊袋,“我上山走走,你继续。”

桓兴业:“……”

权从熙不拘一格,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铁关河,脾气拿捏不清,跟匹野马似的,每次站在桓兴业身边都让他惴惴不安,之前军中有人说过,铁关河掌控兵马,有次行军没粮食直接吃人肉,把桓兴业吓得够呛。

到底是传闻还是事实,大家捉摸不清,但还是一边倒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军士食人肉屡见不鲜,尤其是在天下大乱的现在。往上数三百年有,往后三百年估计也是这样。再加上铁关河性格粗暴,真的像是那种为了目的能不择手段的人。

是以铁关河有个外号,“蜀中铁虎”。把人比作老虎,可以说是夸这人作风严厉,刚直不阿,勇猛无比,也可以说是残暴不仁,狠戾寡恩,全看怎么理解。

现如今看来,铁关河肯定理解为前者。桓兴业有时候就很庆幸,还好他跟铁关河同僚,不会阻碍这人的路,不然那根长槊是真能砍掉他的头。

桓兴业咽了口唾沫,也不知道这温相该如何面对早有龃龉的权从熙和铁关河?

·

城内一片喜气洋洋,今日是独孤逸群的婚宴,按照大周的礼节,韩宅和独孤家都会置办宴会。温兰殊本不想来的,奈何萧遥把他拉了过来,并说你不来就是心里有鬼。

温兰殊就反问,那你和柳度呢,为什么我输给柳度的香囊又给了你?

二人装作不和睦,一前一后从马车上下来。新郎独孤逸群一身喜服在门前迎客,什么侍郎尚书啊都来了,其实也不是看他的面子,主要是韩相女儿出嫁,来凑热闹刷脸熟随礼表示意思的。

至于温兰殊么,他搞不懂自己是备厚礼好还是薄礼好,最后包了点东西,放在檀木盒子里,提着过来给了独孤逸群旁边的奴仆。两人自从上次之后,再次相见分外尴尬,尤其温兰殊敏锐发现,原本独孤逸群时常带在身上的舍利香囊也不见了。

也罢,看来是真的放下了。

温兰殊点头微笑,“恭喜,祝白头偕老,子孙绕膝,青云直上,得偿所愿。”

周围嘈杂人群中,时不时有人看温兰殊。他今天还是穿着兰花纹的黄色圆领袍,依旧是金色发带和乌纱小冠,官员大多穿着朱紫青绿常服,来表示自己为官的身份,倒是温兰殊,自始至终一直穿着不入流的颜色。

独孤逸群笑容凝滞,伸出手像触碰什么,嘴唇翕动着,结果没有碰到,更没有说出口,温兰殊就转身入院了。

他只好自嘲地低下头,旋即装作得体的模样,应付着接下来的宾客。

萧遥还是挺放心的,让随从交上自己的贺礼,也跟着进去了,刚巧遇见脸色由晴转阴的韩绍先,于是被拉着去了芭蕉树旁,“温兰殊怎么来了?长遐,这不对吧,我没给他帖子啊?”

萧遥指了指门口迎客的独孤逸群,韩绍先在那一瞬间明白了一切,只能悲愤地笑了笑,“真好,我妹这辈子唯一不变的,就是想着法气我。”

院内堂下都设了宴席,温兰殊平日虽喜热闹,但是在这种场合下,还是自觉地挑了个角落,不掺合进去。酒菜都已经上好,他兴致阑珊,索性到一边的廊下透风,在宾主尽欢的时候,将自己分离出去。

独孤逸群面对一众恭贺他的同僚还是礼貌周全的,尽管温兰殊听到一些闲言碎语,无非是非议独孤逸群,先受了温相的好处,在人家府邸看书学习,结果呢,转头和韩相的小女儿眉来眼去,这在朝廷是大忌,容易被群起攻之,人呐,还是从一而终的好。

之前温兰殊也是这么想的,可自从他和萧遥疯狂过一次后,他就改了主意。他总是忍不住看萧遥,这样一个人,面对敬酒竟然能花言巧语的,先是夸韩蔓萦,又是夸独孤逸群,最后说两人佳偶天成,以后争取赶紧让韩相三世同堂。

温兰殊把酒杯靠在唇边,忍不住笑了。

谁能从一而终呢?他不也是跟韩党的萧遥眉来眼去?

思及此,他想了想,要不还是把这事了了,不能和独孤逸群搞得太不愉快,想来萧遥拉着他过来的用意就是如此。待独孤逸群举着酒杯来他们这桌的时候,温兰殊走下台阶,混入起立的众人之中,赶紧拿起酒杯往自己空了的杯子里倒酒。

独孤逸群的手悬在半空,酒壶半倾,眼看温兰殊自己有准备,只好缩了回去。

“诸位,今日是我大喜之日,还请吃好喝好,不要拘束。”独孤逸群先干为敬,剩下的也大多附和着,喝干杯中酒,只有温兰殊没动。

大家还以为两人剑拔弩张,心想温兰殊不至于在今天发难吧?韩蔓萦就在后院呢,要是真的唐突不得提着剑赶出来?

却见温兰殊从容不迫,昂头饮完杯中酒,然后将空杯往前一推,示意众人自己已经喝完了。

“我浮一大白,从此一笑泯恩仇,过往一笔勾销。”温兰殊得体一笑,月光刚巧又洒在他的脸上,一张脸温润如玉,笑容更是和煦似春风,让独孤逸群有些心驰神摇,一个没注意,手里的酒壶落在地上,撒了一地。

萧遥及时走上来,装作酒醉,搭着独孤逸群的肩膀,“独孤兄,来来来,再跟我行个酒令呗?我们那桌的都比不过我,他们说你行酒令是一绝……”说着把独孤逸群牵到一边去了。

韩绍先抱着双臂忍不住翻白眼,等萧遥在自己身边入座后没好气道:“你把他拉来干什么?”

“我跟他只是吃一顿饭,你跟他却要一个屋檐,你不得适应适应。”萧遥附耳说罢,韩绍先当即脸都气绿了,很不得拂袖而去,却因后院坐镇的韩蔓萦而不得不强撑着,旁观萧遥和独孤逸群行酒令。

温兰殊没怎么吃,他融不进去也没那个兴致,提前离去,往之前喝酒的酒馆去了。

这会儿还是一个人待着的好。

他点了薄酒两杯,酒旗下灯光朦胧,四下昏暗,秋日寒气侵袭,教他拢了拢袍袖。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许多铺子打烊,也就酒肆还有人进出,有人面红耳赤,走都走不动了,全靠人扶着才能勉强行走。

醉汉调笑胡姬,又打着酒嗝,臭气熏天,偏胡姬也没奈何,只能笑语盈盈送客,然后叹气翻账本。抬眼一看温兰殊又来了,便从酒垆里拿了个香囊走了过来,坐到温兰殊对面。

温兰殊转过头,“原来是姑娘。”

胡姬将香囊推给他,“这是你朋友上次留下来的东西,我找不到他,你要不还给他?”

香囊两枚,一个绯红色,一个湛蓝色。这个湛蓝色香囊是独孤逸群的,温兰殊摇了摇头,还给胡姬,“里面是舍利,你拿去当了,很值钱的。至于朋友么,他和我已经不是朋友了。”

“要是关系好,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偏要老死不相往来?”胡姬不解,并没有拿回来的意思。

温兰殊沉吟良久,饮了杯酒,“你不懂。”

“可我看着,他应该挺看重你的。那天他哭了很久,又喝了好几坛的酒,问他他什么也不说,我没管,到后面有几个家仆把他带了回去,他临行前把香囊给我,说我要是能遇见你就给你……”

这会儿萧遥匆匆赶至,拉起温兰殊的手又攥住香囊,把账结了,当即拽着温兰殊快步走去。温兰殊不大明白萧遥这是发作什么,环顾左右确定没有熟人后才放了心,谁知道下一刻萧遥路过菜市口,把手里的香囊直接扔进了菜叶子堆里,眼看着被泔水沾湿污染便拂袖而去。

他们走到无人经过的小巷,这儿时不时有犬吠。萧遥把温兰殊推到墙根,心痒难耐,下一刻强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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