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眼間，又到了開學的時候。蘇語柔和許安然也升上了高中二年級。

從那天晚上牽起手開始，許安然和蘇語柔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她們仍然是同桌，仍然一起學習，一起吃飯，一起回家，生活的日常沒有太大不同，但某些細節已經悄然改變。

比如，蘇語柔會在課間時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或是輕輕地幫她撥開落在書本上的髮絲。比如，在回家路上，蘇語柔會故意放慢步調，讓她們的肩膀輕輕相觸。

這些親密對於許安然來說，都是陌生的，但她並不討厭，甚至有時會偷偷期待。

然而——

當她們在學校時，她開始察覺到一些異樣的視線。

有些同學會在她們走過時低聲交談，有些則是用一種微妙的眼神打量著她們，甚至還有人露出嘲弄的表情。

「許安然是不是只會黏著蘇語柔啊？」

「搞不好她們— 你知道的——哈哈哈。」

「怪人果然只有怪人願意陪。」

這些話不算大聲，但足夠讓許安然聽見。

她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握著筆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心裡有種說不出的不安。

——她早就知道了，不會有人真正接受她的。

「安然？」蘇語柔察覺到她的異樣，輕聲喚道。

許安然回過神，對上她擔憂的眼神，猶豫了片刻，最後只是搖了搖頭：「沒事。」

蘇語柔沒有多問，只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但許安然的心情，卻沒有那麼容易平靜下來。

晚上回家後，許安然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她想起白天同學們的目光，想起那些耳語，還有那些帶著惡意的揣測—

她知道，這個世界對她這樣的人，本來就不寬容，對於「不一樣」的東西，更是如此。

她的「不一樣」已經讓她活得夠辛苦了，如今，她又做了一個更「不一樣」的選擇。

她開始害怕了。

害怕這段關係會不會變成她的負擔，害怕蘇語柔會不會因此而受到影響，害怕那些冷漠與惡意會將她們推得越來越遠。

—如果，她們只是普通朋友，會不會比較好？

這個念頭一出現，許安然的心猛地一緊。

不行，她不想放開蘇語柔。

但……這樣真的可以嗎？

許安然緊緊抱住自己，試圖壓下內心翻湧的情緒，卻發現自己越來越難以平靜。

隔天上學，許安然有意無意地開始與蘇語柔保持距離。

她不再讓蘇語柔主動牽她的手，當對方靠近時，她會微微後退一步，在走廊上，她也下意識地與她保持一些空間。

蘇語柔察覺到了。

午休時，她輕輕地問：「安然，妳怎麼了？」

「……沒怎麼。」許安然低頭吃飯，沒有看她。

「是嗎？」蘇語柔的語氣沒有懷疑，但也沒有輕易放過她，「可是，妳好像一直在避開我。」

「沒有。」許安然下意識否認。

蘇語柔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許安然被這視線盯得越來越不自在，最後放下筷子，低聲說：

「……語柔，妳不覺得，我們這樣……很奇怪嗎？」

「哪裡奇怪？」

「大家都在看我們，大家都在議論我們……」她的聲音有些壓抑，「妳不在乎嗎？」

蘇語柔微微一愣，隨後輕輕笑了：「在乎啊。」

許安然抬起頭，有些驚訝地看著她：「那妳……」

「可是，安然，比起別人怎麼看，我更在乎的是妳的感受。」蘇語柔輕聲說，「妳是不是害怕了？」

許安然怔住，咬著唇，沒有回答。

她的沉默就是答案。

蘇語柔嘆了口氣，伸手握住她的手：

「安然，這個世界總有很多人不理解我們，總有很多人對『不一樣』的事物充滿偏見。」

她的語氣柔和，卻帶著堅定，「可是，妳願意因為這些人的看法，放棄妳真正想要的嗎？」

許安然愣住了。

「我知道，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世界對我們可能並不友善，可是—安然，這是妳的選擇，妳想要後退嗎？」

許安然的心猛烈地震動了一下。

她想要後退嗎？

她低下頭，指尖微微顫抖，良久之後，她才輕輕地說：「……我不知道。」

蘇語柔沒有逼她，而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沒關係，妳可以慢慢想，我會一直在這裡。」

許安然抬起眼，看著蘇語柔溫柔的笑容，心裡的某處忽然被觸動了。

這世界或許不理解她們，可是，蘇語柔理解她。

如果這個世界充滿了風雨，那她是不是可以，試著相信這道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