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听完沉默了,看着喝着酒的瘸子,就好像看见一面镜子——
在这面镜中:有一个虽然好吃懒做,自视过高,但却想反抗不公,心怀善良的,落魄失败者的身影若隐若现。
“那好吧!我走了,你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吗?”
说着,狂人站起身来。
“如果可以的话,传火小哥,帮我报仇!”
瘸子说着,指了指自己的两条断腿,然后靠着门框,怀里抱着酒坛,闭上眼,脖子一瘫,死了。
临死前,这瘸子嘴里似乎还喃喃地念道着:
“科举,等级……看客……权……贵……
为什么我苦读一生就成了一个替老爷抄书的童生,举人老爷家却代代为官,书香名邸……
我又为何读书?国家社稷?又为谁读书?黎民百姓?纵观我此生又做了什么有意义的事?一事无成,我一穷酸臭文人连小孩都瞧不起我,但请救救孩子们,他们不该像我们一样,他们还有希望,他们应该拥有更好的未来……”
很快,嗤嗤的闪电又缠绕在狂人身上,让他的身影逐渐从酒店的门口消失。
“嗖”的一声。
狂人目睹了孔乙己的死去,眼角微红,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巷落里。
在这里,他首先看见一个分明已经纯乎是乞丐了的老女人在乞讨,她手拄着一根比她更长的竹竿,身形有些摇摇欲坠。
狂人见状,立马跑到她的身前,搀扶起她的身体,扶着她坐在了地上。
“阿毛,是阿毛吗?”
老女人哭泣着,用她那满是灰白的眼睛看着狂人,颤颤的伸出她那干枯的手,摸着狂人的脸。
“不,前辈,我不是阿毛……”
狂人说着,抬手凭空拿出一只小鞋,放在了老女人的手里,这是阿毛生前穿的鞋。
“是阿毛的鞋……啊,阿毛……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食吃,会到村里来,不知道春天也会有……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肚里的五脏都已经被狼吃空了……”
老女人痛哭着,把头抵在狂人的胸口,满是哽咽,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狂人见状,眼角一凉,双臂展开,把这个已经纯乎是乞丐的老女人抱在了怀里,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阿毛……我真傻,真的……”
祥林嫂是一个受尽封建礼教压榨的穷苦农家妇女。丈夫死后,狠心的婆婆要将她出卖。她被逼出逃,到鲁镇鲁四老爷家做佣工,受尽鄙视、虐待。很快她又被婆婆家抢走,卖到贺家成亲。
贺老六是个纯朴忠厚的农民,很快又有了儿子阿毛,祥林嫂终于过上了安稳日子。然而命运多舛,贺老六因伤寒病复发而死,不久,阿毛又被狼吃掉。
经受双重打击的祥林嫂,丧魂落魄,犹如白痴,可是人们还说她改嫁“有罪”,要她捐门槛“赎罪”,不然到了“阴间”还要受苦。
她千辛万苦积钱捐了门槛后,依然摆脱不了人们的歧视。最后,她沿街乞讨,在鲁镇一年一度的“祝福”的鞭炮声中,惨死在街头。
祥林嫂是旧中国劳动妇女的典型,她勤劳善良,朴实顽强,但在封建礼教和封建思想占统治地位的旧社会,她被践踏、被迫害、被摧残,以至被旧社会所吞噬。
封建礼教对她的种种迫害,她曾不断地挣扎与反抗,但并不是为了自由而反抗,而是为了顺从封建礼教而反抗,祥林嫂从始至终都选择了对封建礼教的屈服,最后还是被社会压垮了。
祥林嫂的悲剧,深刻揭示了旧社会封建礼教,对劳动妇女的摧残和迫害,控诉了封建礼教吃人的本质。
…………
老女人痛哭着,忽然,她逐渐感觉到有一股暖流涌尽她的心头,那是一股从狂人的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温暖,那股温暖让她感到安心。
同时,随着被这股温暖的不断治愈,她逐渐感到有一股困意涌上她的大脑,似乎在忽明忽暗的白雾中,她看见可爱的阿毛正坐在她身旁剥豆。
“娘!爹卖馄饨,我大了也卖馄饨,卖许多许多钱,——我都给你。”
“阿毛……哈哈……阿毛……”
老女人说着,嘴嘿嘿的笑着。很快便在狂人的怀里睡着了,她感觉那股温暖正救赎着她。
梦中,那些镇上的人们对她又冷又尖的笑影,正逐渐淡去,她与阿毛之间温暖的记忆在不断的加深,此刻她正睡得香甜。
“前辈……”
狂人看着熟睡的老女人,嘴角灿然一笑,呼了口气,感觉自己也有些困了,然后便睡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老女人醒了过来,抬起了头,挣起她那有一丝光亮的眼睛,看着狂人,嘴角吃力的笑了笑,说:
“谢谢你!小伙子……”
说完她便又闭上了眼,靠在了狂人的肩上。
此刻狂人也已醒来,刚一挣开眼他便看见,老女人正化作一缕缕的火焰,融进了他的心里。
“不!前辈!”
看着一缕缕的火焰涌进自己的身体,狂人突然止不住的大哭起来,用手拼命的阻止它们,但无济于事。
“不,前辈,我们一起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吗?前辈!”
“哈——对不起,小伙子,我已经不行了……哈哈,再见了,小伙子……”
身体已经消散了一大半的老女人笑着说着,用手擦了擦狂人眼角的泪水。
“哈哈,阿毛也爱哭,哈……哈……”
很快,老女人便消失了,化作大量的火焰融进了狂人的心中。
与此同时,闪电又缠在了狂人的身上,它又将带狂人去一个新的世界。
身处在闪电中,此刻的狂人眼神坚定,停止了流泪,他又想起自己是为什么在大漠里走了。
此刻,狂人看着自己逐渐变淡的身体,嘴角喃喃的说道:
“传火啊,传火,老前辈,瘸子,老婆婆……我一定会把这火焰传下去的……”
很快,狂人又来到了新的地方。
这一次是在一条大街上,狂人看见一个头上长着癞头疮的犯人,正站在游行的囚车上,喊了半句:
“过了20年又是一个……”
随即人丛中便发出像豺狼一般嗥叫的“好”字来。
随着车不住的前行,在喝彩声中,那犯人的思想仿佛旋风似的在脑里回旋。
他仿佛看见一群恶狼正咀嚼着他皮肉以外的东西,这让他张着嘴,却没有说的大喊了一句:
“救命……”
这声“救命”,掠过周围的人群,响彻着整个刑场,却没人能听见,只有狂人听见了。
但可悲的是,狂人刚来到新世界,闪电还没有消失,他不能移动身体,等狂人想要上前去救这犯人时,他已经被枪毙了。
“呯!”
随着犯人被枪毙,人群中又发出了像豺狼一般嗥叫的“好”字来。
“可恶!”
狂人看着周围看戏的人群,愤怒的低骂了一句,然后来到了犯人的尸体旁,把他挣得大大的血目,一抚手,合上了。
“小子,别成为我……”
突然犯人的尸体,微微的抬起头,睁开血目,张着嘴,直到把话说完,才又倒了下去。
狂人听着这犯人的劝告,点了点头,又抚手,把他的眼给合上了。
与此同时,闪电又缠在了狂人的身上,让狂人本就透明的身体,又变得模糊起来。
嗤嗤的银蛇乱舞,狂人静静的站在犯人尸体旁,听着刑台下人群不佳的舆论:
他们很是不满足,以为枪毙并无杀头这般好看,而且这是多么可笑的死囚啊,游了这么久的街,竟没唱一句戏,让他们白跟一趟了。
“哎……”
狂人叹了口气,看着他周围被封建礼教奴化,变得无比麻木与冷漠的人群,心里有些迷茫,一时间想不出唤醒他们的办法来,只好不去细思,继续走罢。
“火焰啊火焰,我又应该怎样拯救这无药可救的世界呢?”
接着正这样想着的狂人,很快便又在闪电的包裹下消失了。
不一会儿,只听“嗖”的一声,狂人来到了一处监狱里。
刚睁眼,狂人便看见在他身前的一处牢房中,一个红眼的牢头,正殴打着一个还是少年的犯人。
那是夏瑜,一个心头血被民众拿去蘸馒头的,可怜的青年革命者。
“你竟敢说我可怜,找抽是吧!”
那红眼的牢头,边骂边打着他身前的少年,眼中满是愤怒。但那少年却没有因为挨打而改口,反而继续开口说道:
“可怜呀,可怜……”
“咚咚……啪啪……(殴打声)”
“竟敢诽谤朝廷,说大清朝是大家的,疯了,真是疯了!”
见少年还嘴硬,牢头怒吼着,又用着他那一手好拳棒,殴打着少年。
很快,就在这红眼牢头举起一根长木棒,带着呼啸的风声,快要狠狠的砸向那少年的头时。
站在一旁待了一会儿的狂人,终于摆脱了闪电的束缚,“啪”的一巴掌扇到那红眼牢头的脸上,直接把他扇飞到墙的另一边,发出“轰”一声的巨响,与此同时他的头也被墙撞出血来,昏了过去。
“你是谁?”
被打的伤痕累累,头破血流的少年,望着突然出现在他身前的狂人问道。
“我叫狂人”
听少年的询问,狂人回答着。然后双眼心疼的看着少年,也温柔的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瑜。”
夏瑜回道,眼中带着光亮,充满了他自己对这个名字的自豪。
“嗯,是个好名字!”
狂人看着目光灼灼的夏瑜,点了点头说着,然后把他抱了起来。
随即一缕缕火焰从狂人的胸口涌出,包裹着夏瑜的身体,治愈着他的伤势。
“你为什么会被关进这牢里?”
狂人抱着夏瑜问道。
“因为我想和前辈们一起,创造出一个天下人的天下。”
夏瑜骄傲的回答道,同时因为被火焰的包裹,他看到了一些关于狂人的故事。
“那个狂人……你又是为什么在大漠里走呢?”
狂人:“为了传火!”
狂人回答道,同时双眼不经意间,看到了夏瑜的未来,庆幸自己没有来晚。
通过火焰的预知,狂人发现在不远的未来里: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到来,夏瑜会被刽子手砍了头,然后身上的血被拿去沾馒头,最后杀他的官老爷还摇身一变成了“革命者”……
我呸!
看到这里,狂人不由得把他怀里的少年,抱得更紧了些,脸上的表情也更加温柔起来。
与此同时,狂人还清晰的感受到,此刻在夏瑜的心中也有一朵火苗在燃烧,并与他心中的火苗相共鸣。
他们是同类。
“火焰啊,火焰!为了我苦难的祖国,我将扇动蝴蝶的翅膀!”
“踏踏踏。(脚步声)”
突然,正抱着夏瑜稳固着他伤势的狂人,猛的抬起头来,脸色沉重的看向四周。
此刻,他发现在牢房外,正有大量的狱卒向他们靠拢。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夏瑜。”
见即将被狱卒们包围,狂人对夏瑜说道。同时他腰间的剑也开始颤抖起来。
“嗯!”夏瑜回道。
很快,闪着电光的银蛇在牢房里乱舞。
随即两位被闪电包裹着的少年,便在牢房外狱卒们到来之前,消失不见了。
……
不一会儿,在混沌的时空中穿梭着的狂人抱着夏瑜,回到了大漠。
和狂人刚消失时一样,此刻的大漠仍一片漆黑,下着大雨。
不时有一道闪电划过,发出白色的亮光,照亮天际。
同时原本绵绵不绝的沙丘,已经变成植被满地,水阔山高的湖泽,大漠变成了大泽。
凶狠的野兽们,一头头的出现在大泽里的各个山头上,对下着暴雨的天空发出怒吼。
单单只是在狂人与夏瑜的四周,就有数百头身上散发着黑烟的恶狼,匍匐着身体,对他们发出呜呜的嘶吼。
这群恶狼嘴角留着涎水,憎恨的盯着从狂人和夏瑜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