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夫人手摸着自己女儿的脸,她道:“我一直就想见你,你怎么才回来啊,你原先跟我说你还活着我还不信,这回我信了。”
凌夫人自从凌凛离开后就十分魔怔,她用无比怜爱的目光看凌凛,又说:“你瘦了。”
凌凛只道:“哥哥呢,哥哥去哪里了?”
凌夫人带着凌凛去往黄石楼。
凌凛得知了两个消息,第一个是她手下的探子已经把小孩给送到马车上等待她发落了,第二个是傅雪宁也会去。
她感觉自己脸皮笑得都僵了,唯独凌夫人完全不觉得,一个劲儿问,女儿,你有没有事啊?
有没有事?
·
黄石楼。
凌若风臭着一张脸,没被毒死的他用贪婪的目光看向傅雪宁,然后后者视而不见,而姚策在傅雪宁身旁嘘寒问暖,跑上跑下地给傅雪宁端茶倒水,一副诚恳待人的模样让凌若风不厌其烦,他甚至发起了火:“你他妈的起个什么劲儿呢?!”
傅雪宁转手就把茶水泼到凌若风脸上,她说道:“凌若风,你娘的别给脸不要脸!”
凌若风:“傅雪宁,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傅雪宁:“没有阿灵,你对我什么都不是。”
凌若风想解释,忽而凌凛娉婷走过来,她甜甜喊了声:“哥哥——”
傅雪宁气到不行。在她不愿意去看的地方,凌凛跟姚策目光对上,两个人眼神互相试探点头,充满着深意。
姚策道:“凌将军,我有事先走。”
傅雪宁道:“你不用走!我倒看看,你这狗男人还有几副嘴脸!你别仗势欺人!”她拉住姚策的手,拉着他坐下,大声说:“你坐。”
姚策脑子转不动了。他跟上发条般,同手同脚的。
但他没忘记她的目的,替凌凛解决一桩事。
姚策依旧是找借口出去了,凌凛也跟哥哥颔首说我也要出去一下。
凌若风拉住转身欲走的傅雪宁左手,他转而抱住她,语气心酸又无奈,“是我错了,对不起。”
来之前,傅容雪把凌若风身中剧毒的事告诉了傅雪宁,听得傅雪宁又是心酸又是痛苦,她道:“你把我当什么?召之即来啊,呼之即去啊……我不喜欢你了,你放开!”
凌若风怎么会放,他道:“是我错了,对不起,你原谅我,我不奢求你会跟我成亲,但我求你,你让我留在你身边,从前是我性子太过刚硬,不懂你的心,你原谅我。”
傅雪宁:“你放开我!”
凌若风道:“你不为阿灵着想,你总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傅雪宁记起那一夜,她转身去拍打凌若风的心口,反复痛骂:“你混蛋,凌若风!”
凌若风在她耳边贴着说:“我知道你恨我,可我怕你会受伤。”
傅雪宁:“你到底有多喜欢你妹妹,我呢,我又是什么?”
然而,有些东西没拿回来的凌凛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骤然咬紧了牙。
姚策路过她,凌凛捏刀子在手上,她道:“那个孩子呢?”
姚策指了指黄石楼的厨房,他说:“有人看护着,堵住了她的嘴,你尽快些。”
他望着傅雪宁所在的方向,眼神仍然温柔无比,蕴含着万千的柔情,可惜……
姚策目光转瞬阴险起来,心道,确实好骗。
傅容雪待在大厅处,黄达着急忙慌地说他还在这里看见过阿灵的,不知为什么就找不到了,傅容雪发话赤北门的其他人,怒道:“给我找,翻天了也要给我找出来!”
要么是熟人,要么是在周围。
傅容雪隐约听到一点哭声,在他走近之时!
凌凛手握匕首,朝着那被绑着黑布带,背对她的小孩子捅出了刀子!
傅容雪急速去阻止凌凛,他喊道:“住手……那是……”
然后刀子实在是太快。
黑布倏然滑落,阿灵喊了声:“凌姐姐——快来救——”
凌凛惊惶睁大眼,她看向姚策,问道:“你怎么不告诉我这小孩子是——”
刀入胸膛,姚策笑得狠,笑得邪,他抱胳膊看向傅容雪,却说:“家破人亡,你也有今天。”
傅容雪瞪着姚策,提剑追了过去,而傅雪宁跟凌若风应声而来,他们刚走进房间,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场景。他们的女儿阿灵心口染得血红,傅雪宁颤颤巍巍跪下,凌若风拉起凌凛的手臂,转手见狠狠地甩了几巴掌,他抄起剑就往凌凛身上刺,他的衣摆被凌夫人一把拉住,凌夫人道:“她是你妹妹,你不能?”
凌若风抬脚把凌夫人掀翻,他把剑从凌凛的肩膀刺过去,凌凛回头去摸他的靴子,小心而急促地渴求,她说:“哥哥,我是凌凛啊,你最爱的凌凛啊……你不是最疼我了吗?你不是讨厌傅雪宁的吗?”
凌若风一剑贯穿凌凛的肩膀,他蹲下身钳住为她的下巴,却道:“我不对你好,你怎么会出现?我不对傅雪宁坏一点,你背后的烂人怎么会露出真面目。”
凌凛无话可说,她还是卑微地去抓凌若风的衣摆,而凌夫人也阻止他,凌若风道:“我从来都是装的,你这么恶毒,怎么会是我妹妹?”
“养恩,恩将仇报,说的就是你!”
凌若风甩开凌凛。
凌凛可怜地模样让凌夫人心疼极了。
她说:“再怎么样,他是你妹妹。”
“我没有你这样的母亲!你便自行了断,我可没有妹妹。”凌若风瞪着凌凛,直言道。
“母亲,哥哥说的是什么意思?”凌凛左顾右盼,一脸茫然。
凌若风说:“你是捡来的。”
凌凛眼神从呆滞转向绝望,她倏然拔出刀子,红着眼,把刀子扎进了凌夫人的胸膛!
“你去死!都怪你!”
“如果不是你逼我成婚,我怎么会上了别人的当。”
凌夫人大睁着眼,似乎她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最疼爱的女儿给捅死了。
远处飞来的一柄长箭射中凌凛心口,她当场暴死。
凌凛圆圆地瞪眼,死不瞑目。
·
澄湖,宁安城最负盛名的第一湖,不过在很久之前,这里就成了陈千的私人去处了。
——只能供他一行人使用,打渔的渔民跟观光客,是不准进入的。
陈晗与父亲陈千齐齐蹲在画舫的甲板上,周边有三十多位高手镇守。
陈千早便听说了顾素衣要取他项上人头,他哂笑:“区区一个顾素衣,又能奈我何?”
陈晗对于父亲是尊敬的,但是又没尊敬到那份上,面对周围重重镇守的密境跟铁蒺藜做的网,就算是他来了,那也是插翅膀都难飞走!
顾素衣,笑话!
陈晗捏着酒,笑了笑,有些好笑但是又有隐隐的不安分,陈千从未认同他,只是一味让他做事。他觉得就有些酸,又喝了一口。
他不喜欢在船上,容易晃得头晕。
便是附和着:“爹说得对,再大的胆子,也打不过爹您啊。”
陈千被赞得心花怒放,笑容都咧到脖子那边去了,他为官三十年,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没见过没做过。
就连傅家,也是远远不及他的。
酒意熏人,陈晗起身说他要去甲板吹风。
陈千摆手让他走。
就是在此时,此刻。
顾素衣悄无声息落下,他的掌心扬着一把匕首,陈千酒兴朦胧,勉勉强强认出是谁,他颤抖地指着顾素衣说:“你——”
顾素衣不想听他说话,他抬手把刀捅进陈千的脖子,在他耳边提醒说:“闭嘴!去见阎王爷吧!”
陈千眼睛闭上了,顾素衣旋刀子,他笑着说:“任昱,你应当记得的。”
“我爹死了二十年了。”
“陈晗。”顾素衣默默记了陈晗一笔。
“就是你们这些不作为的当官的惹的祸!”
“这世道,民间公开开设赌场,乃是犯法的。明令禁止,这身为官员却明知故犯。”
“我让你跪,你听不懂?”
“你把我的家还给我!你把我爹还给我!”
……
清河六年,摄政王陈千横死。
首级悬于清水镇杨家客栈之上,当了供人观赏的人头红灯笼。
众人哄笑,无一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