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嗷嗷嗷呜哇啊啊啊啊——！”

拜别柳神后的回程路上，你们与诸位天神继续同行，期间小白一路哭嚎，豆大的泪珠自虎儿眼里涌出，一颗接一颗，滴滴答答地淌在地上，几乎要人造出一条小溪流。

而小兔子听得一阵头痛，有点崩溃地捂住了耳朵，仰天大叫一声，蹦到幼虎面前捏住了他的虎脸，吼道：“你别哭啦！”

“不是进去之前都好好的吗，怎么你一出来就鬼哭狼嚎啊！”

小白被小兔子这震天的怒吼吓得噎了一下，虎嘴微张，打了个哭嗝，耳朵扑扇，随即委屈又生气地用尾巴指向石昊和你交握的双手，指间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烁微光，很是漂亮。

“戒指……柳神给石昊戒指……”他说话呜呜咽咽，看起来又要爆发一轮哭嚎，小兔子把幼虎从地上薅起来，红宝石般的双眼怒目圆睁，牙关紧咬地怒道：“石昊有戒指，你不也有一个新项圈吗！比江姐姐和石昊他们的戒指加起来都大，用料还比他们的多呢！”

如太阴玉兔所说，小白的脖子上确实多了一个柳神赠予的柳枝项圈，金绿的色泽看着就格外富贵，项圈中心还坠着一个小铃铛，漂亮得不得了。小白撅起嘴，抬爪摸了摸项圈，像是被戳到了伤心处，眼一眯嘴一咧，顿时哭嚎得更起劲了——

“项圈是很好……”

“但我不要石昊当我爹！！！”

你闻言抬手掩唇，随即哭笑不得地听着小白的哭诉，而石昊的目光却顺着你们交握的手看去，落在两枚戒指上，眸色渐深。

他想起在鲲鹏巢的那两年，曾看过你写的另一本书。那本书很短，讲的也多是男女之间的小事，更远没有另一本书中的文字那么沉重且恢宏，但石昊却从字里行间学到了很多东西，包括承诺的重量，婚姻的忠贞，以及这一对戴在第四根手指上的戒指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从幼年在大荒中打倒第一只异兽起石昊就明晰了世界的规则，不论男女，他们的血液中都流淌着掠夺与占有，所以当在那本书中窥探见了另一个世界的影子，当那陌生而炙热的感情在他胸膛中奔涌时，石昊却首先感到了不安与惶恐。

这个世界求道修习的古籍数不胜数，却没有一本能教会他如何爱人，他只能对着这本不过纪录了几十个小故事的话本一点点学习。学习怎么哄你，怎么宠你，还有最重要的——怎么去爱你。

他收起一身的尖锐与锋芒，因为不论外界夸赞他是天骄也好，少年至尊也罢，你都不会因为这些修为的增长驻足。在你眼中石昊就是石昊，就像小白再怎么变老虎在她眼里也都是最初的那只小白猫一样，而当石昊放下自己作为修士的一切去靠近你时，他才明白，原来那篇话本上的一切内容，都不过是情至深处的自然而然。

于是在小白泪眼朦胧的目光中，石昊执起了你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这一天，仙古遗族的诸位宿老发现，原来老虎骂人也可以骂得这么脏。

以及……这小老虎的叫声真响啊，震得他们这群天神的耳朵都有点疼了。

小白和石昊打了一场懵逼但不伤脑的架，最后还是在几位天神的拉架声中一人一虎才得以从刚才的那场鸡飞蛋打中脱身。你看得出来，其实小白也未必就是纠结石昊可能会成为他爹这件事，只是他和所有的猫猫狗狗一样，平等地不待见自己的妈找的另一半而已，不论那个人是谁。

你们最后来到了八臂魂族的族地，石昊应八臂魂族的长老之邀，之后一段时间将要在这片神圣净土修行。晚间由诸位长老设宴，替石昊接风洗尘。

魂岛，悬在空中，青霞点点，瑞气流转，看起来神圣祥和，这里是八臂魂族的禁地，就在祭灵祖地外，一干天神与石昊推杯换盏，无比客气，而在石昊向众人许诺日后定会取来雷劫液化解诅咒后，这里的气氛逐渐变得热切，众多天神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不少仙古秘闻，其中就包括圣人木与圣祭领域。石昊默默记下，随即话头一转，向人马族和古魔族的天神询问当日究竟是何人对他出手，饶是人马族以天材地宝相赠转移话题也没用。

你坐在石昊身边，举筷漫不经心地用饭，却因为食材的硬度比你的牙齿高，不得不选择喝灵露充饥，顿时感觉自己活得比天上的仙子还命苦。

你想念宝宝餐了。

古魔族和人马族的天神还在纠结要不要严惩族中天神，石昊举杯安静地饮酒，桌下的手腕却突然一翻，大袖里飘出不少用油纸包好的糕点和零食，跟开会似的挤在你手边。每一个糕点都做得小巧玲珑，香甜的气息扑鼻而来，你表情惊讶，疑惑地向他看去，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里隐约带了点孔雀开屏的炫耀，不由压低了声音问他这些东西哪儿来的。

也没看见他去逛这些仙古遗族的市集啊。

“我下午借八臂魂族的小厨房做的。”他同样压低声音回答，把糕点往你那边推了推：“原本想给你留着当宵夜的，没想到……你先垫垫肚子，晚点回去我再做点别的。”

小白已经醉倒在天神提供的圣药酒里，大着舌头晃晃悠悠地在魂岛跑酷，跑完了还对你一顿闹腾，最后脑袋一歪倒在了石昊腿上。一餐饭你和石昊吃得是身心俱惫，除了要和天神玩心眼，还和八臂魂族的一位发疯的教主级大能比斗了一场，用最后一点雷劫助对方消除了部分诅咒，保住了他目前的神智清醒。

小白咂吧着嘴被石昊背回了你们的住所，脑袋一沾枕头就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四爪朝天，露出了毛茸茸白乎乎的肚皮，你无奈地伸手点了点虎头，翻出小毯子盖在他身上。

不要问为什么修士还要盖小毯子，不能露肚脐是地球人毕生的执念。

夜已深，昏黄的烛火在墙上映照出两道长长的影子，眼见小白已经安置妥当，帮忙打下手的石昊起身就要离开，浅白的衣料被挺拔修长的躯体撑起，而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由来的一阵心慌，突然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少年离去的步伐一顿，回首疑惑地向你看来，却见你满脸的踌躇，垂眸片刻后才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开口道：“你能不能……稍微晚点走？”

你睡不着。

照理来说，昨天守在青铜山小世界看了一整晚的雷劫，今天又跟着众人在祭灵界度过一整个白天，你的身体已经完全熬不住了，只想躺在床上昏天黑地地睡一遭，但这半年的追杀让你的神经已经习惯了紧绷的状态，又在雷劫中数次看到了石昊濒死的景象，以至于你根本难以安稳入睡。

心中惶惶然，你对醒来时见不到石昊这个可能难以抑制地生出恐惧，更不想注视他离去的背影。

……但这个要求好像有点任性。

渡天劫加上和那些活成人精的天神打交道，石昊比你更累，他更需要好好休息。

所以你指尖一松，任凉滑的衣料自指间流下，绣鞋后撤两步，却没想到石昊上前，步子一迈就填上了刚刚拉开的距离，目光如炬道：“我听到了。”

屋内的火光毫无征兆地尽数熄灭，整片空间顿时被黑暗笼罩，只有朦胧的一点光线透过窗户映照。面前的高大身影向你倾覆，瞬间就越过了安全的距离，来到一个即便作为恋人都有点危险的范围——太近了，近到你们的呼吸都能交汇，清冽的气息如潮水涌来，轻而易举地就占据了你所有的感知，大脑更是在这不同以往的暧昧中发出了急促的警报——你下意识地就要离开，一双大手却先一步将你拢进怀里！

少年的侧脸轻轻蹭过灰白的发顶，深邃的眼眸倒映着你的身影，石昊的呼吸听着有点不稳，胸膛内传来的心跳声更是一下比一下重，仿佛因为你的请求被挑拨了最理智的神经，片刻后，他咬紧了牙关，突然把你打横抱起，大步向床榻的方向走去。

你和他一起摔进柔软的被褥里。

温热的呼吸打在你的后颈，有点痒，腰间的一只手将你锁在少年的怀中，轻薄的布料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染上对方炽热的体温，你一时之间感觉自己有点懵，动也不敢动，而在一阵寂静后，石昊的声音从你背后响起，竟然沙哑得不成样。

“我不走。”

“……睡吧。”